早安，晨之美

現在已經習慣早起在家先幫孩子們準備早餐，讓他們吃飽再出門。記得我小時候的早餐，都是阿公在張羅，印象中是味增湯配碗粿、素食炒麵搭當歸湯、虱目魚肉粥等這幾種輪流，這是阿公給的台南式早餐。後來隔壁巷子開了美而美，上國中後，我便開始在那裡買早餐，最常點肉鬆蛋吐司，曾經很喜歡喝美而美奶茶，後來用了好多年的時間才戒掉。

高中有位好友C曾說，我是那種吃過早餐才能開始一天的人。 那時我跟她早上都要在操場集合，練習儀隊標兵動作，而我常常因為一定要把早餐吃完而遲到，C可能認定早餐對我而言很重要，就默默原諒了我老是遲到的行為。

高中當時住宿，樓下就早餐店，我的房間在五樓但沒有電梯。當時懶得一大早下樓買早餐，又得再爬上五樓吃，所以就跟早餐店的老闆娘約好取餐時間。好像都是早上六點五十分吧，我會垂降童軍繩下去，用了兩三條童軍繩連成長長一條，繩子綁緊曬衣架，衣架上面叉上紙條，紙條寫的當然是我的早餐要吃什麼，多半是玉米濃湯配肉鬆蛋土司。衣架垂降到早餐店一樓門口，老闆娘就會拿走紙條，掛上早餐之後，我再用童軍繩拉上來...... 這種買早餐的方式幫我省了不少時間，以至於我還幻想，如果可以將童軍繩平拉架設到校門口，就可以玩滑降到校門口的落地方式，不過，這個當然只是想像而已，所以我就還是一樣，老是會遲到。 當媽之後，偶爾也想被人照顧著張羅餐點，便會在孩子們上學後，去附近的早餐店。不喜歡一早就為自己的早餐，猶豫不定地做選擇，因此就算有新奇的餐，或者是讓人耳目一新的搭配組合，也很少讓我心動，只喜歡點一樣的餐，坐在一樣的位置，喝一樣的飲料。現在已經不喝早餐店的奶茶了，但還是會點肉鬆蛋吐司。

肉鬆蛋吐司跟小時吃起來的味道沒什麼不同，早餐店特製的美乃滋跟肉鬆拌在一起，夾著表面微脆荷包蛋，吃到一半會流出半熟的蛋黃，口感就不會乾乾的，喜歡這樣鹹甜鹹甜的搭配，它的味道沒變，我的口味也沒改。 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小時也曾喜歡吃一種需要抽籤的綠豆糕，有次意外重逢再吃一次，結果覺得再也無法接受也不再懷念。

在跌宕流動的變遷之中，仍有舊物不變，就算只是一份早餐的肉鬆蛋吐司也讓人心安。 像這樣拜訪舊物，會給我生活的安全感，單調的重複也無妨。如同偶爾也喜歡複習舊影片，看《情書》藤井樹最後終於發現圖書館借閱證明的背面，看《四重奏》中別府和雀在炸雞塊上滴了檸檬汁，那自以為是的體貼。看舊電影，重複感動，重複感受，然後在同樣的情節，同樣的台詞，掉一樣多的淚。 哎呀，我已不再是那個吃過早餐才能開始一天的人了，好想跟C說，但C肯定沒什麼感覺了吧。阿公的台南式早餐已跟著阿公一起遠離，跟我垂降童軍繩的早餐店早已停業。

生命中來來去去的早餐這麼多，真的，就只剩下肉鬆蛋吐司了現在。 你呢，你也喜歡像這樣溫習重複的感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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