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試，那些鳥事

前兩天，她跟我借了之前求職時準備的自傳去參考，我好奇的問她：「你不是九月就要出國了嗎？為何在這時後找工作？」

她回：哈哈，就是想在這之前找個兼職。打打工、多賺一點。

什麼工作？我問。

兼職助理，她回。

什麼方面的？

art studio的，算是兒童繪畫教室。對方叫我去面試。你要不要陪我去？

喔，可以啊。

我們在巷弄裡找尋畫畫教室，最後在巷子裡的分岔出的另一條巷子底看到了不太起眼的招牌。黑板上的粉彩已經脫落許多，還有一些不在鮮綠得植栽，一盆滿是青苔的水缸裡半條魚都沒有。

「也許是種裝置藝術。」她看了一眼，讓我回到巷子口等她。

半小時後，她表情微妙的出來，我沒多問什麼，只直覺地先找了家餐廳，反正用餐的時候聊天，應該可以避掉百分之八十的尷尬。

她來回看了看菜單，在點餐時，請服務人員先上飲料。

她用吸管把玩著紅茶中的冰塊，不溫不火的開口。

「我並沒有非要這份工作不可。先說，我並沒有覺得被冒犯，但是對方給我的感覺就是，找不到好人才是她活該，我也不會再回信時，留下祝您找到適合的人才這麼違心的話，但是生意興榮我還是會禮貌性的寫一下。」

我霎時笑了出來，她的言論總是奇葩的出圈。我靜靜聽她娓娓道來剛剛她所經歷的一切。

一進去大概就是空空的空間，一方面應該是讓學生的家長來接小孩時，有地方等候，另一方面，地面上也擺放著零星的學生作品。學生的年紀一定很小，因為多數成品的顏色都黑黑、髒髒的，而正是年紀很小的小孩，無法掌握繪畫時的力道與技巧，所以成品才會一片漆黑。我們坐在一旁的沙發上，她要我先自我介紹，在那之後他開始講她希望的。這些都很正常，畢竟是工作，而她是付錢的人，自然把話先說明白，絕對沒問題。

但就怪在她的語氣，還有些自負的邏輯，活脫脫的像是被之前的助理嚇出一身PTSD似的。她一直反覆地說著她很忙，但簡單來說，所謂的『兼職助理』主要工作是打掃。面試時，她坦言自己有話直說，不想浪費大家的時間。所以有再次強調，這次找的兼職助理就是苦力活，問我怎麼想。

我正思考著，都還來不及回答，她再次表示，自己很忙，需要主動積極，又細心能打掃的人，最好可以舉一反三，要能溝通的人，並且不太會讓我跟小孩或繪畫有所接觸，然後提醒我，這跟我方才自我介紹時的想像有些出入，要我三思。直言不諱地說：我不想要你來之前，跟你說漂亮話，騙你進來工作，然後你進來後不開心，我們就會很難一起工作。

「我才想請她用點腦子。」她喝了口冰紅茶，熟悉她的人，聽到這雞巴的語氣，就明白這是免費私人金星秀的開場。

你自己都明白你不想用漂亮話去騙人來，那在徵人網站上為何要徵『兼職助理』，直白白的需求就是『打掃人員』。徵『兼職助理』來應徵的人十之八九都會以為跟藝術相關，畢竟那是art studio，誰不會會錯意！？而且你業主也明白那是個苦力活，你的薪水也就只比最低時薪高一些些，這樣不是很污辱勞力活的人嗎？

其實他的需求超好滿足，就是不想付錢，或者講難聽一點想壓榨人罷了。

我家就請過人來打掃，他們不僅專業，還積極的會跟我們溝通「有沒有哪裡需要改善，哪邊需要加強？」每次打掃都會問，唯一，就是價錢偏高，但是那就是苦力活。人家的付出，也應得到相對應的回報，這沒話講吧。

再來，她一直「我很忙、我很忙」的說，卻不曾說：「請、謝謝」這種最基本禮貌的對話用詞，這樣讓我覺得超沒格調的。

其實，她清楚她工作室的需求與她的專業（優勢），但是她的疲憊會無形的敗掉許多路人緣，這倒是蠻可惜的。

呼呼的聲音，她把眼前的飲料喝得見底，看向窗外一片明媚。

「你應該不會去那工作了對吧？」我問。

「她應該連錄用都不會錄用我吧。」她回。

她吃掉最後一口漢堡排。張開雙手，伸展僵硬的肩頸，回頭看了我說：「天氣真好，等等去看場電影吧。」

推開店門，陽光灑在她烏黑的秀髮上，短短的瀏海，遮不住他眼神裡的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