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子是冬天吃的,家裡的橘子樹結了很多果實。今天我採收了一些,部分賣掉、部分送人,自己留一點。
我對橘子並沒有特別偏好,只是因為這棵樹是阿嬤種的,自然在百年間留了下來。它見過的事比我見過的還多,在外頭風吹雨淋好幾十個年頭,仍然以優雅的姿態結了果實。
它的葉子很美,有種說不出的成熟穩重,偶爾嶄露新的綠芽;它的樹皮是沉靜的,當我撫摸它的時候,能感覺到歷經風霜看透世俗的豁達。樹不會說話,但它的生命在世界茁壯,也算是一個乘載故事的人。
橘子樹枝上,掛了一條飾品,上頭有隻藍色的鯨魚,鯨魚裡面畫著幾道流星。那是我小時候去日本玩帶回來的,我希望它也能見見鯨魚長什麼樣子,牠們都是能活在世間上幾十年的生命。我不知道橘子樹喜不喜歡我送它的禮物,也許這幾年結的果實特別甜,是因為它很開心吧。
我多麼希望能跟它說話,阿嬤會對它說話嗎?我沒有問過,也來不及問了。
這個家現在只剩下我跟它,走的人都走了。
它對我有依戀嗎?或是只把我視為那百年歲月裡的一名過客?我的人生對橘子樹來說太過短暫,它以後會記得我嗎?就像記得阿嬤一樣。
「吶,你能告訴我嗎?」我輕輕摸著它的葉子,問它。
沒有回答,就像以前一樣。
往後也一樣。
二○二二年一月十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