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個禮拜,其實有在家裡做甜點,可是精神狀況很奇怪,沒有力氣寫文章放上來。我似乎失去了感覺,並完全不想和任何人交流。對著手機電腦屏幕,隨便什麼都看、隨便什麼都玩,一耗就是幾個小時甚至十幾個小時。不想外出、不想運動,也不想讓自己吃得健康。晚上不想睡,每天不知道為什麼凌晨三、四點才睡。早上不想起來,都在床上賴上一個小時才緩緩起身,仿佛失去了所有動力。更奇異的是,我並不覺得憂鬱,也沒有任何要傷害自己的念頭。一切是如此的平靜而不可思議。
感覺像是,有誰把「原來的我」的開關關掉,換成另一個靈魂來代理我的身體。看著鏡子裡面的自己,或者是看著自己的照片,有種覺得:「嗯?原來這是我啊…?」的感覺。
生平第一次這樣,完全對自己的狀況毫無頭緒,只覺得很違和。
常用群組裡面的朋友訊息,我通常都會回覆。尤其在大家發生了什麼事的時候,我會努力去同理他們的感受,讓對方覺得有人聆聽、理解、明白。通常我都會努力去輸出這種被療癒的感覺。然而,上個禮拜仿佛失去了所有同理的能力。他們寫的每一個文字我都看得懂,但是卻完全沒有感覺。平常是高敏感族的自己,自然而然就會大概掌握別人的心情,也很快知道要回什麼話。可是,當下我什麼都感覺不到。把文字看完,就只覺得:「是喔。」也沒有什麼心情起伏,沒有平常會為朋友擔心的情緒,更是完全沒有想要回覆的念頭。
在現實生活中和人對話的時候,很自然的沒有了要顧慮別人感受的想法。又或者說,我既感覺不到他人的情緒也毫不在乎他人的感受。當下是覺得十分自在,想要講什麼就講什麼,但現在回想卻覺得似乎怪怪的。
隱約感到難過或緊張的時候,不會哭,也不會有什麼太大的情緒反應。全部都轉換成胸悶和頭皮發麻,就算有一瞬間在心臟附近有點揪住、好像感覺到情緒,在下一秒就很快能夠收回去。不會特別低落,也不會特別高興,同時感覺頭腦很清醒,會覺得自己在一個很平和的狀態。
禮拜三的時候終於在今年第一次和輔導員見面。在講述我自己的狀況之後,她說,人在壓力過大的情況下有機會變成這樣。因為承受的壓力太多,所以身體為了保護自己,就把感受的功能關掉。
我:「可是,這不都是在發生了什麼大型災害,或者是面對摯親離世等等影響深遠的事情才會出現的狀態嗎?我最近並沒有遇到這些事情,也不太覺得自己在面對什麼壓力呀。」
輔導員:「的確在那類大事情發生之後,人可能會變成那樣的狀態。可是,如果是小事情一點一滴的累積,然後長時間構成壓力的話,也有可能導致那種失去感覺的狀態。」
聽到當下,還是有點茫然。畢竟畢業制作也差不多完成,只剩下一些小修改和佈置而已。距離展覽還有兩個禮拜,時間算是充裕。然後自己現在也不用打工,除了畢業制作以外也沒有其他課堂了,真的想不出來自己面對什麼壓力。
我跟輔導員直白自己應該沒有什麼壓力才對,然後她提醒我:「雖然按照你的說法,似乎沒有什麼正在面對的壓力,但是就我的角度來看,你在畢業後就要回港。整個環境的轉變本來就容易對人構成壓力的。」
她也提醒我:「希望你還是可以回復一下週末去咖啡廳吃甜點、晚上看電影睡覺等等你之前提過對情緒有幫助的習慣。」
嗯。所以就想說,今天還是出去吃點什麼吧。
只是,看著越黎越失控的疫情數字,不敢亂來。在上上個星期,我以為全國兩萬、京都七百已經很可怕了,結果日本使出了技能「超英趕美」。好啦,數字沒有超過這兩個國家,但是恐怕離它們不遠了。今天哦,截至晚上八點,全國新確診個案是84934宗,東京大阪都破了10000宗,京都的新確診個案是2754宗。全國數字比上上星期漲了大概四倍,京都的數字在直接上上星期的700前面寫了個2。
唉,但是悶在家裡,就算身體沒有出問題,精神也首先會崩潰。位於鬧市地區的店就免了,可是比較偏僻的店應該…還可以吧。於是,我在早上10點半的時候到達apelila,點了個巧克力冰淇淋百匯和熱可可。到達的時候整家店就只有我一個客人,尚算安心。
有人會在早上10點半的時候吃這種東西的嗎。
冰淇淋百匯。它在香港又叫做芭菲。聽說,它跟聖代(香港叫新地)不同的是,放的材料更為豐富。聖代通常是冰淇淋加糖漿,再加一點點水果和奶油。而百匯則有冰淇淋、優酪乳、燕麥片、水果、蛋糕等等,當中冰淇淋的比例並沒有聖代的那麼多。(資料來源:
Hanako Taiwan)
Apelila的百匯名符其實,多姿多彩。最頂層是全麥餅乾、奶油、果仁和葡萄乾,下面是接近沙冰口感的冰淇淋。冰淇淋的周圍放滿了方塊狀的布丁和蘋果片,然後上面澆了巧克力醬。往下輕輕一挖,有一點點的吉士達醬,口感濃郁。至於中間的部分,都用巧克力慕絲填滿。裡面還混搭了麥片、餅乾等增加口感變化。最底層是酸酸的優酪乳和薑餅。整個百匯毫無過於甜膩的感覺,反倒是因為有新鮮水果、優酪乳等的配搭,十分清新健康。最後吃到的薑餅讓我覺得這是一個非常溫暖和善的百匯。吃完不會覺得身體太寒冷,也沒有負擔感。最後把熱可可喝完作結,很治癒。
看著琳琅滿目的麵包和餅乾,本來還想買點什麼回家的。可是轉念一想,還是省點錢吧,反正這個百匯應該夠我滿足一整天。
禮拜六的早上,都會看到很多親子出門遊玩。在等過馬路的時候,看到親子腳踏車上的爸爸在逗後座一臉厭世的兒子玩,他顯得比孩子更孩子氣。在apelila坐下,不久就看到一個用揹帶把兒子揹在前面的爸爸進來點早餐。他點餐之後在我隔壁的隔壁安頓下來,並把兒子放下。過了一會,兒子突然躂躂躂地跑到我的前方,想要自己把那邊的孩童座位搬回去,非常可愛。再過了一陣子,一個媽媽抱著小孩進來。小孩的臉圓滾滾,面頰紅潤。是不是住在比較北方的孩子,都會有這種紅紅的臉呀?很像那些色鉛筆插畫的小朋友,臉頰是用粉紅色塗了一大圈的一樣。
當我離開咖啡廳走路回家的時候,看到一位爸爸帶著三個小孩騎腳踏車。爸爸坐的是大人騎的一般腳踏車,看起來是國中的姐姐的車比爸爸的小一號,然後看起來是國小的弟弟的車又比姐姐的小一號。接著看起來是幼稚園的么弟的車呀,更小一台,看起來是全塑膠製的,就像是玩具一樣。雖然么弟人是坐在腳踏車上,可是他的腳是直接著地用走的前進,很是有趣。他們排成一直列,速度很快,不消一會就超越我了。然而當我慢慢的再往前走的時候,卻發覺他們停在了一個小攤前面,一盤熱騰騰的章魚燒正在送到爸爸的手中。孩子們的眼光都集中在上面,炯炯有神。
這種溫馨的日常風景,讓我會心微笑。雖然這些人和我沒有交集,他們的一舉一動也是跟我沒有關係,可是,總覺得自己很需要經常看到這些生活片段。也許是自己一個人住的關係,不出來吸一下這樣子的「人氣」的話,就會感覺自己和世界完全隔絕,即便看再多的新聞或者看再多的Vlog也好,都沒有活著的實感。沒有時間日期的感覺,也沒有跟你聊天的對象。獨自一個人待在家,一天不出門、兩天不出門、三天不出門,這種失真的感覺就越來越重,慢慢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旁邊也沒有人可以幫忙觀察自己的情況。當你發覺不對勁的時候,已經太晚了。或許這就是為什麼別人會講,熬在家不出門也是一種壓力吧。失去了生活的實感之後,面對的就是腦袋裡面的各種與現實脫離的聲音和想象。自言自語、突然大笑、失控大叫都是我自己長久在家的一些徵狀。自疫情開始以來,似乎很常這樣。然後加上製作作品的壓力、在班上孤立無援的感覺、活在日本生怕被發現自己是外國人的卑微感、生活不同事務的催迫、對於未來的擔憂、偶爾出現的人際關係衝突……這些小事件累積下來,又太久沒有去見輔導員,然後一月發生了過度飲酒和畢業制作最終發表等讓我加倍壓力的事件,才會出現感覺麻痺的徵狀吧。大概。
其實和輔導員聊過之後,就感覺好一半了。下個禮拜可以跟她講,出去走一走果然對心情會比較好。可是我也想跟她表達,其實失去感覺真的很自在。我終於可以不用依靠酒精來讓自己變得鈍感,自然而然就可以忽視別人的感受,更能夠把自己的所思所感表達出來。
到底下禮拜全國會破十萬人嗎?還是會變成二十萬?
我的身心狀況,又會變成怎樣呢。
希望下個禮拜,還有力氣可以在這裡用文字記錄生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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