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遍人對冒險的看法很兩極化,要不過度美化冒險,幻想是種希臘荷馬史詩式的英雄故事;要不否定冒險,覺得不就是任性莽撞的行為嗎?然而,在我眼中,冒險絕非沒有衡量過代價的莽撞行為,反而是衡量過代價以後,也要孤注一擲的去做,義無反顧的去做。All-in就All-in 誰怕誰。我只是做一件我覺得正確的事,就此而已。冒險是一份自己也接受不了的偏執。
然而,衡量過代價並不代表冒險旅程會讓你好受。冒險的本質就是要從你的舒適區(Comfort Zone)走出來,那會感到「不舒適 Discomfort」就是理所當然的了。我的這次出走也就是這樣的一場冒險。出發前我當然很清楚知道自己的決定會有它的後果,我知道我無法確定甚麼時候才能出發到台灣,我知道我沒有了屬於自己的家要寄人籬下,我也知道我會沒有了穩定的收入。這一切我全都知道。然而當我真的踏上旅途,我才真的感受到那逺超預期之外的震撼。
出生在一個爸媽都是公務員的家庭(還幾乎沒有轉換過工作),我自小一直過著非常安穩的生活。不但沒有中途換過學校,就連搬家也只發生過兩次而已。每一次衣服眼鏡舊了破了,我都覺得找同一款式不就好了嗎。對我來說,改變一直是讓我很害怕的事情,直至現在仍是。
過往生命中的轉變,或多或少也是建基於部份不變的情況下發生的。換言之,在改變的過程中,我仍有舊有事物可以拉扯依靠著,讓我留有部份安穩的感覺。換了工作,但工作模式和作息習慣依舊。搬了屋子,狗狗也離開了,但依舊可以倆口子飯後散散步。那個感覺就像小嬰孩拿著沾有媽媽氣味的衣服睡覺才安心。
然而,這次的出走卻是把我生命中近乎所有「據點」全給推倒。不論居所本身、居住模式、地區環境、作息習慣、工作環境、工作模式、收入模式等,生活上的每個習慣都翻天覆地的改變了。習慣是一種生物的求存本能。根據《習慣的力量》一書所說,人每天的活動中,逾40%是習慣,而不是自己主動的決定。有了習慣,我們的身體就可以在熟悉的環境下,像Tesla 般自動導航,從而保留珍貴的資源去探索新事物,或應對可能的危機。
相反,當我們面對陌生的環境,因為沒有習慣可以參考,系統就會跳回到手動操作。我們的身體會加倍警戒,花氣力去觀察周邊每一個細微的變化。每個細胞都彷彿要建立起一套新的編碼,好讓自己能跟這些新資訊建立連繫和信任。如果只是一小部份的生活進入手動操作,我們大概只會感到壓力;但若像這一次這樣翻天覆地的改變,身體就會容易進入超載狀態,讓人感到無力和輕度抑鬱,對甚麼事情都彷彿提不起勁。早前看過《憂鬱的演化》一書,作者就有提到,對事物失去興趣這狀態,就是讓你可以保留精力,去面對眼前重大的改變或危機,而不會浪費氣力於新事物上。
我們的生存本能是一個二元化的機制。它一方面懂得根據環境的改變作出適應,卻同時抗拒改變。在不自覺間,這機制會把外來的新資訊與舊有存檔作出配對,企圖找到建立新編碼的捷徑。這正正是為甚麼當我們新認識一個學問(e.g. 人類圖)的時候,會嘗試把它區分成既有認知系統中的歸類(e.g. 科學、宗教、迷信),但其實它就是它,沒有任何一個歸類可以完整的表達它。這種與舊有存檔作出比較的行為,往往成為我們生命中,很大的受苦根源(e.g. 「想當年我是如此的風光!」、「江郎才盡」、「還是初戀最好!」)。
時間是改變過程中不可或缺的元素。隨著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我的身體也開始慢慢適應,漸漸找出一個新運作模式,重新建立了細胞和環境之間的新編碼。去制約之路(或活出自己之路)從來都不容易。每一次的經歷都是「來回地獄又折返人間」。在這段路上,我學習到如何去信任自己身體的強大,好好相信它能好好自我調節到對的頻道,只要你願意放手。往往最難接受改變的並非你本身,而是多疑多慮的頭腦。作為後座乘客的你,只需放手讓司機和汔車去帶領你到你要去的地方,即使你也不知道你要去的地方是哪兒。
走在這路上,我義無反顧。並不是我沒有包袱,也並非我沒有擔憂恐懼,而是,套用我最敬愛的人類圖老師 Mary Ann 常說的(也謝謝 Joyce 在《一個人的革命》中美麗的翻譯),「比起其它恐懼,我更害怕這一生從未活出真正的自己」。
你也想來一場冒險嗎?
現居台灣的香港人,擁有十多年工作經驗的資深經理人,也是官方認證的HUMAN DESIGN【活出您自己課程】引導師[LYDG]。
提供職場引導服務和開辦人類圖工作坊和課程。閒時喜歡到處旅遊,探索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