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錫糖】with you / Destiny.（01-10）

鄭號錫，不想再次見到病患的醫生； 閔玧其，總會來診所報到、一笑就讓鄭號錫莫名心疼的病患。 這系列未來完結後，希望大家再回來看看前面的部分😌

01

　　我是鄭號錫，我是一名醫生。作為醫生，我希望永遠不要再見到我的病患。

　　通常他們帶著痛苦來找我，而我負責帶壞消息給對方。

　　良好的醫病關係，總是構築在病患的痛苦上：醫生其實無法百分百把握絕對有效的方法，也不存在一勞永逸的特效藥，只能試圖減輕病患的痛苦，在病患的配合之下進行或大或小的賭注，幸運的話就能賭回病患的健康。

　　診所的生意算好，也算不好。沒有大醫院明星醫生那般絡繹的門客，也不算太過冷清。沒診的時候，我會看看網路期刊，用手機玩幾個簡單的小遊戲、看看影片，走去窗台邊澆澆小盆栽，跟它說說話，回到座位上翻看別人推薦的偵探小說直到睡著。

　　通常，來找我的病患都不是什麼大病大傷。大部份情況要治並不難，只要他們乖乖遵照醫囑，服用或塗抹相應日份的藥就會好起來。偶爾，他們會以健康的樣子回來打打招呼，過很久很久才會回來。

　　如果需要的是中長期療程，我就會介紹給更好的醫院、更合適的醫生。因此，我這裡沒有回診超過三次的病患，無論是康復、在某家設備齊全的醫院裡做完整的治療、找到一名更好的醫生……那麼再也不見就是好事，再好不過的事。

02

　　前陣子開始，這裡出現一個例外。

　　那孩子叫閔玧其──說是孩子，其實跟我差不多大，但他的五官就像孩子，笑起來也像孩子，不知怎地，每看到他笑，內心就會揪成一塊。

　　BMI過瘦、胃病、貧血、常見的先天性心臟病……還有看似輕微的焦慮。他的皮膚很白，幾乎沒有血色的那種。若不是他常笑，每當他乖乖坐在候診椅角落發呆，就像一抹蒼白虛無的魂魄，不知何故出現在這裡，伸手一抓帶起的風就會把他給撲滅。

　　照理說，醫生在工作時不能過份投入自我。但每當見到他，我的呼吸、整個世界，卻會跟著停擺……像是忘了職責的鐘，非得等那顆磨損的齒輪修好、繼續轉動，鐘擺才能繼續擺盪。

03

　　「23號，閔玧其xxi！」

　　閔玧其自角落回神，眨眨眼睛站了起來，輕巧地走向診間開了門又關上，坐下後勾起嘴角，露出甜甜的牙齦笑看向鄭號錫。

　　「醫生。」

　　鄭號錫在內心嘆了口氣，放下病歷，用溫和的笑眼回應他。

　　「怎麼了玧其，今天哪裡不舒服？」

　　玧其搖搖頭，「其實不太疼的……只是覺得應該要來，」他想了一下又笑了，「醫生說過的嘛，讓我不舒服就來，不可以忍著……我有乖乖聽話。」

　　他伸出左手，鄭號錫輕輕地拉著他的手臂放到桌上、小心地將袖子捲起──又是不同的傷，位置在手臂外側，看起來像是被某種老舊磨損的釘子劃到，傷口還微微泛紫，是拖延後的發炎症狀。

　　「……還說沒忍。」鄭號錫拿起病歷紙敲了他的頭一下，閔玧其反射性地閉眼縮了縮，像貓一樣。「這好歹也拖了一兩天吧？你都沒擦藥嗎？家裡有沒有藥箱？」

　　「對不起，下次會注意嘛。」閔玧其努努嘴。

　　「這話我都聽膩了……你什麼時候才能照顧自己啊？」

　　──啊，又來了。鄭號錫懊惱。

　　「玧其啊……醫生希望你能對自己好一點，知道嗎？」

　　鄭號錫恢復溫柔的語氣好言相勸。

　　閔玧其抬頭，又笑出牙齦，傻傻地看著他。

04

　　三個月前，鄭號錫第一次見到閔玧其並非在診間，而是街上。

　　那天他才掛上休診的牌子準備去趟超市，才轉身就看到他倒在那。

　　渾身上下都有大大小小的傷……不但陷入昏迷，還有脫水的情況。鄭號錫發現叫不醒他，二話不說叫了救護車，直到確定醫院能妥善照顧他，也建議院方報警。他離開之後還是放心不下，好幾次都想到他……由於閔玧其身上沒任何證件，聯絡人和付款人就成了自己。

　　經過一個月的治療，閔玧其終於出院。他和許多他幫助過的病患一樣，親自上門道謝。

　　他對傷成那樣的人竟還能露出這麼清甜無害的笑感到驚訝，聊了幾句才發現閔玧其之所以倒在診所外並非過來求醫，而是單純路過然後昏倒在地。

　　閔玧其相當擅長忍耐，因為習慣了，壓根不會去注意哪裡傷著那裡痛，連什麼舔舔傷口就沒事這種玄幻療法都在用。

　　他懷疑閔玧其被家暴。不論對象是誰，他應該要盡早脫離他的魔掌。

　　可這不是鄭號錫能輕易干涉的，也覺得沒那麼容易干涉。所以他告訴他要多觀察自己的狀況，哪裡不舒服就要看醫生，但沒叫他來找他。

　　……此後，閔玧其似乎還真的找上了。

　　幸虧每次來的傷都不大，有時候還只是小感冒，全都是壓根不需回診的病痛，卻來得很頻繁，平均每個禮拜都會見到他⋯⋯最久也不過相隔十天而已。但是，閔玧其身上的傷口不再像以往那樣可怕，就連被紙割傷，他也會乖乖來找鄭號錫。

　　由於都是些小傷，沒有轉診的必要，加上閔玧其雖然身子弱，膚質卻天生好，只要他乖乖擦藥，這些小傷口總是能復原得快又好，新生的皮膚和舊的皮膚都白，幾乎沒有半點色差，也沒留下什麼疤──但之前受的傷卻不是這樣，如果不穿長袖長褲的話，那些傷痕依舊怵目驚心地躺在那。

　　要是他連那些疤都不見就好了。

　　鄭號錫頭一次，希望自己讀醫美，或轉當警察。

05

　　除了斷斷續續新增的傷口之外，閔玧其還挺乖的。

　　他還發現他喜歡吃糖，不論是薄荷糖、奶糖、巧克力糖、橘子糖、酒糖、焦糖奶茶……甜甜的東西他都喜歡。

　　咖啡似乎也喜歡。鄭號錫發現閔玧其總是盯著他的咖啡，某天他隨口一問，他立刻點點頭說好。於是鄭號錫泡了杯給他，他靜靜地喝了口說好喝，之後鄭號錫買咖啡的話也會順便買杯給他，他看起來很高興，卻還是不時看向鄭號錫手裡的那杯，眼神不知怎地有點失望。

　　不自覺地，鄭號錫像對來看病的其他孩子那樣，把他當孩子哄他、餵他、偶爾叨唸著叮囑他。

　　……或許，也有點不一樣。

　　來這裡的孩子都有家長。

　　也沒有一個孩子，會在每個月的24日一大早來，看完診後乖乖地坐在候診區、偶爾伸手撥撥窗台上的小盆栽，直到晚上打烊。

06

　　咖啡。

　　花。

　　橡果。

　　巧克力。

　　舊舊的聖誕老人公仔。

　　單人份炸雞。

　　綠色四角椎積木。

　　吊飾旋轉木馬……

　　認識閔玧其的第七個月，只要是閔玧其有來看診的日子，鄭號錫出去吃個飯回來就會看到桌上擺著東西，每次都不一樣。

　　……就像叼著小禮物回來報恩的貓，至少不是真的貓，不會有殘缺的獵物出現在桌上……儘管鄭號錫並不想承認，卻開始期待下次會有什麼新花樣。

　　某天，他跟閔玧其說別再送他東西，閔玧其竟然裝傻。

　　最後，他笑著說醫生人這麼好，還會給病患糖吃，也許因此感動了上天，派天使帶禮物給他，應該收下。

　　鄭號錫沒想過會從對方口中聽到這樣的回答。

　　他笑了，揉揉對方的頭髮，「真有那樣的天使的話，我真想見見祂。」

　　「為什麼？」

　　「為什麼？因為是天使呀！世界上多少人能親眼看見天使，玧其不會想見見嗎？」

　　閔玧其的雙眼眨了眨，鄭號錫忽然覺得他的眼睛其實很漂亮。

　　「如果見到天使的話，醫生想做什麼？」

　　「嗯，如果真的見到天使的話……我應該會先嚇一跳哈哈，別看我這樣其實我膽子很小……嗯咳。我呢，我要見祂，然後也許……問祂很多問題吧？然後把心裡的願望告訴祂。」

　　「醫生有很多話想跟天使說嗎？」

　　「有啊。」他垂下眸子，語氣還是那樣溫柔。「很多……做為人，不明白不理解、渴望得到答覆的話和願望。」

　　「什麼樣的願望？」

　　鄭號錫抬眼，笑著用一小包夾心餅往他的頭上拍了下。

　　「好啦，小朋友該回去喝藥水了，不准再咬手指，醫生叔叔會生氣喔知道嗎。」

　　「我才不是小朋友──」閔玧其噘嘴，伸手抓走那包餅乾。「那麼我回去了，醫生叔叔再不乖乖吃胃藥，天使會繼續用胃痛懲罰你的，哼。」

　　閔玧其跑掉了，鄭號錫坐在原地愣了好半晌。

　　……原來他也會鬧小孩子脾氣啊，鄭號錫無奈地笑了起來，起身找出他忘了好幾天的胃藥配水服下。

　　真拿他沒辦法……下次就不開他討厭的糖漿吧。

07

　　一週。兩週。

　　26天過去了，閔玧其還是沒來。

　　連日暴雨，人行道的低漥處積了水，逐漸淹上診所前的小台階。希望診所裡總是溫度宜人，幾個月前開始候診區多放了些書報、包括童書，還有給孩子玩的積木，有時病患們還會留下來寒暄，他們都說希望診所變得更溫馨了，就像家一樣。

　　病患們溼透的傘七橫八豎地放在外頭的傘架，天色漸暗，傘逐漸少了，閔玧其還是沒有出現。

　　他神色黯淡地靠在窗台邊看著外頭的雨，外頭街景突然亮了兩下，過會雷聲響起，雨聲好像變得更大了。

　　他討厭雨天，沒來由地討厭。

　　下雨總會黏答答的，外出的話還會溼了鞋子很不舒服，下久了房子也容易產生霉味。除此之外，還是在心理學上容易讓人厭世的天氣類型啊。

　　他不禁想像閔玧其這時候在做什麼，是不是也和他一樣，百無聊賴又沮喪地盯著窗外？

　　鄭號錫忽然意識到自己非常不了解他，住哪裡、有沒有工作、跟誰住在一起，是不是像孩子一樣晚上不想睡早上會賴床？

　　他被自己的想法逗笑。接著他恣意想像──反正是想像──他發現他竟能很輕易地在腦海勾勒出閔玧其日常生活可能會有的樣子。在他的想像裡閔玧其連捧著杯子喝牛奶都可愛極了，他可以想像他穿著睡衣踢掉拖鞋爬上床，想像他縮成一團睡在床上就跟貓一樣；想像他懶洋洋地窩進沙發，想像他趴在窗台邊看著小盆栽，轉頭興高采烈地奔向自己，告訴自己種子終於發芽。

　　鄭號錫將視線移向小盆栽，這才發現小盆栽不知何時竟枯了。

　 ……記得閔玧其偶爾也會看著小盆栽。

　　閔玧其不在，他竟然連盆栽都忘了顧嗎。這可不行啊……會被他笑的吧。

　他甩甩頭要自己振作，告訴自己閔玧其沒出現應該是好事！也許他沒有傷也沒生病，不需要來找他……本來，他倆也不該存在這以外的關係，維持現狀就是最好的吧。

　　但是，為什麼總是會有那些傷……？他真的平安無事嗎？閔玧其的話，應該不致於完全不出現吧……之前（他認為）家暴他的人離開他了嗎？該不會……閔玧其之所以沒來，該不會──

　　鄭號錫倏地站起來，不小心撞倒窗台上的盆栽，摔碎在地上。

08

　　顧不得處理盆栽，看著外頭的雨鄭號錫有些不安，他想都沒想，抓了雨傘和鑰匙就衝了出去。

　　他憑著直覺狂奔，期間驚險閃過幾輛速度不快的車，就這樣來到另一個離診所不遠、卻從未來過的社區。

　　「──我在幹什麼啊。」

　　他自嘲地輕笑，他連閔玧其病歷表寫的住址都沒看呢……他拖著腳步回去，傘都沒打，全身溼淋淋的就像落水狗一樣。

　　等鄭號錫走回自己的診所，雨已經停了，天色沒有那麼暗了，天邊可隱約感覺到雲層後方的是夕陽。

　　「……你終於回來了。撇著像家一樣的地方跑去哪裡啊？」

　　鄭號錫一頓，愣愣抬頭。

　　「怎麼可以只記得要打開病患的心，卻忘了關診所的門，多危險呀……老是叫我照顧自己，醫生你也好不到哪裡去嘛。」

　　他抬頭，看見閔玧其就站在台階上，噘著嘴跟他說教，整個人健健康康。

　　鬼使神差地，鄭號錫一個箭步上前將人擁入懷裡，斗大的淚珠不知怎地從眼眶逃了出來，一顆顆落下。

　　「…………」

　　閔玧其沉默許久，才伸手輕撫他的背。一個大男人穿著溼透的醫師袍，抱著病患哭……要不是剛才大雨、人都躲進屋裡，這畫面都像什麼樣。

　　鄭號錫緩緩起身，尷尬地抹抹眼淚，說聯想到以前的病患所以很擔心，為自己的失態道歉。

　　「所以醫生是在擔心我嗎？」

　　「這裡的病患也就只有你讓我擔心了，小傻瓜。」

　　鄭號錫忍不住又揉亂他的頭髮，閔玧其低下頭抿嘴笑得靦腆，兩頰被嘴角擠得鼓鼓的，讓人想要捏一把。

　　「啊！醫生你的衣服……這樣會感冒的……感冒的話就要罰你喝感冒糖漿！」

　　鄭號錫噗哧一笑。

　　「你該不會就為了那個破糖漿，故意一個月沒來吧？」

　　「那是因為我感冒好了！我才沒那麼幼稚呢。」閔玧其昂起下巴冷哼，「難道醫生希望我常常生病受傷回來找你？」

　　「什麼？我怎麼可能希望你生病受傷？」鄭號錫敲了他的頭一下，閔玧其立刻吃痛叫了起來。「不准你說這種話。」

　　看閔玧其不高興地癟嘴，他又心軟，用好看的指節夾住對方的鼻頭捏了捏，語氣寵溺。

　　「就算不是作為病患，也可以偶爾回來這裡找我呀～我不介意糖罐固定少幾顆糖。」

　　「……真的？」

　　「當然是真的！之前嚴重的那次不算……這幾個月來可都是我把你治好的，當然歡迎你隨時回來找希望。」鄭號錫露出大大的微笑。「──『希望診所永遠是你的家』。」

　　他以為這麼說可以換得閔玧其的笑容，沒想到閔玧其只是定定地看著他。

　　「什麼？難道我……」鄭號錫的嘴角垮了下來，「撇除感冒糖漿，我應該沒讓你失望過吧？」

　　終於，閔玧其笑了。

　　他搖搖頭。

　　「……沒有。你從不會讓我失望。」

09

　　「小心點……我來就好，畢竟是我自己碰碎的。」

　　「剛剛我還以為診所被闖空門……嗯？小盆栽怎麼枯了？怎麼不在一下下醫生你就變成這樣啦……啊！書架也亂亂的，診所最近很忙嗎？」

　　正在拿報紙包碎片的鄭號錫抬頭對上閔玧其的眼神，嚇了一跳──那雙眼裡是滿滿的擔心，讓他不禁想這是誰家的孩子怎麼這麼可愛啊──好想帶回家擼一把。

　　……鄭號錫覺得自己在閔玧其面前越來越失去作為醫師的分寸。算了，他本來就是親民系而不是高冷系的嘛。

　　「不忙，」他溫柔地回答。「那玧其呢？這一個月在忙些什麼？」

　　「我嗎？嗯……也沒什麼……就是──」

　　「就是……？」

　　「忙著對付感冒糖漿。」

　　閔玧其一本正經地回答。

10

　　在閔玧其的堅持下，他陪這個『成天照顧別人結果下場雨就連診所都顧不好的病患傻瓜醫生』回家。

　　因為一個人住，空間不大，卻在收納方面設計了許多巧思，木質為主的簡約家具和裝潢，配上幾件繽紛的公仔、抱枕……溫和中帶點樂觀的氣息，就跟主人一樣。

　　鄭號錫去洗澡，讓閔玧其隨意逛逛。他很快就在電視櫃上看到那些小禮物被等距排成一排，立刻露出欣喜的微笑，緊接著轉頭看了眼浴室，揉揉鼻子繼續參觀別的地方。

　　閔玧其幫鄭號錫擦頭髮和吹頭髮，手覆在鄭號錫頭上令他感到難得的安心，指尖輕輕梳著髮絲、摩娑頭頂的時候，好像也在搔刮著他的心臟，一下又一下。

　　閔玧其低頭嗅嗅他的髮絲，有些眷戀地說著好香，身子跟著軟了下來幾乎要往他身上靠。鄭號錫覺得可愛，又覺得他真隨便靠上來後果不堪設想……他問他要不要也去洗澡，這樣他身上也會有同樣的香。

　　換鄭號錫幫閔玧其吹頭髮，沒多久閔玧其的腦袋就一點一點，昏昏欲睡。

　　鄭號錫笑了起來，讓對方半躺在自己懷裡，繼續溫柔地幫他吹頭髮。

　　閔玧其窩在鄭號錫懷裡睡著了，鄭號錫躺在床上一邊滑著手機、一邊輕拍懷中人，覺得不可思議。

　　他有些罪惡感。他不應該任由自己不知何時滋長的情愫，掌管他們倆人之間的關係。

　　閔玧其應該很單純。再這樣下去，他有點怕他超過應有的份際，一不小心就佔有他。

　　夢囈。

　　閔玧其動了動，嘴裡咕噥，好像做了夢。

　　鄭號錫放下手機溫柔地哄著他，閔玧其安靜了會卻緩緩睜眼，抬頭看他發呆了好半晌，輕輕伸手環住他的頸子，埋進肩窩貪戀地吸著鄭號錫身上的香。

　　淺淺的氣息打在鄭號錫的鎖骨上。

　　鄭號錫捧起他的臉面無表情看了一會，閔玧其也跟著看他，眼神有些迷茫，卻好似在閃著什麼耀眼的光。

　　下一秒，他勾起他的下巴，低頭吻上。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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𝑁𝑜𝑡𝑒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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