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5-28|閱讀時間 ‧ 約 26 分鐘

瘋子、寡婦、奇幻國：關於張哲瀚的封殺與再起(下)

櫻花事件過後，張哲瀚本人、親友、粉絲都面對著程度不一的傷害。在李學政發布的錄音片段中，張哲瀚說：「陷入到一種很恐慌的狀態，不敢出門，包括媽媽在家裡也陷入到一種恐慌的狀態。因為我本身是一個非常有愛國激情、愛國熱血的青年。突然發生了這個事情，大家都在網上罵我『瀚奸』，說我媽媽是日本人的情婦，說我父親又怎麼樣，其實我父親在2016年已經去世了。編造的各種不實的信息，讓我產生自我懷疑，生活在恐懼當中，也不敢出門。媽媽有很多次說：『我到底該怎麼辦，是不是我從這個樓上跳下去死了以後才能證明自己的清白。』有時候我也會想，會不會真的是我死了才能夠證明自己的清白，或者是我把心掏出來給大家看才能證明自己是一顆紅色的心，陷入嚴重的自我懷疑當中。包括茶店有人送花圈，看到網上大量的給我P遺照，咒罵我的父母，咒罵我。還有我們的家人也受到單位的調查，懷疑家裡有日本親戚或是怎麼樣，但我家裡都是中國人，也沒有任何外籍的親戚，就是土生土長的江西新余人。」

這是他面對的「主線」問題，如何在謠言環伺的情境裡，傳達自己的聲音，洗刷「漢奸」的污名。

另一個問題：嗑CP的罪與罰

撇除櫻花照事件帶來的污名，張哲瀚身上還有另外一個標籤，足以讓他走在封殺的邊緣，那就是──身為因耽改劇走紅的男主角。

這個問題其實也是個「被政治化」的議題，由於錯誤的一胎化政策造成人口結構快速老化，中共對於ＬＧＢＴ族群的治理呈現越收越緊的趨勢。由於意識形態領導文娛發展的基本國策，在影視題材上也逐漸收緊了相關主題的呈現，從同志到耽美再到耽改，「兩個男的做什麼愛」早已是個敏感的議題。

有別於政治宣傳的「主旋律劇」、調性嚴肅難入口的「正劇」、逐漸樣板化的男女偶像劇，本質上是男男偶像劇的耽改劇仍有許多的發展空間，在娛樂消費市場上十分受歡迎，近幾年來成了快速竄紅必須的「流量密碼」。明面上耽改劇的主角談的是「曖昧的友情」，在文本呈現上有限，但藉由粉絲的再創作與腦補，完成了故事中「不能說的秘密」。在這個情況下，對於管制者來說，控制檯面上演藝作品的ＬＧＢＴ元素，為的是間接導引大眾審美回歸「正途」。

在接受多元性別、多元性向的一般社會裡，根本沒有拆ＣＰ的概念，或者可能連「綑綁」的概念都沒有，兩位演員合作得好就接著演下一部戲，各自接戲也有各自的考量，總之怎麼做都行。無論演員是同性戀、相處曖昧還是純粹「作戲」的工作，觀眾想怎麼嗑ＣＰ就怎麼嗑，但無論有多少「證據」，終歸是無法「幫別人出櫃」，到關係公開的那天前才知道真假。

然而在中國，追星文化野蠻生長的同時，誕生了許多真正野蠻的事物。由於資訊流通不完全自由，時不時受到社交平台審核機制干擾，粉絲群體中流傳的創作、八卦與公關團隊主動釋出的訊息經常混雜在一起，真假難辨。「主流價值」觀極力否定同性戀的同時，極力「擁護真愛」的聲音也變得更加絕決；只要一點「巧合」就是愛情，一點少見的親密互動就是「勇敢」，就是在宣示真愛。很難否認的事情是，「因戲生情」的ｓｚｄ（是真的）傳言有利於戲劇宣傳，公關上的營業炒作與藝人之間真正的情感狀態往往混雜在一起。當戲劇宣傳期一過，回到演員個人路線的經營與宣傳時，狀況就變得十分混亂，「拆ＣＰ提純大戰」成了中國耽改劇後期營運必經的「套路」。我們或許可以問：為什麼要拆ＣＰ？拆的動力源來自主管機關、藝人背後的資本還是藝人自己？

從《山河令》宣傳期結束後兩位主演的態度來看，張哲瀚跟龔俊兩人之間的關係很好，提到對方時的態度自然而大方。從多次提到對方是「好兄弟、好朋友」，及當品牌直播主持人嘗試忽略對方名字不唸時，訂正「你還是要唸一下」，至少可以看出兩個人沒有因為宣傳期結束而「避對方唯恐不及」，而是用坦蕩的態度去面對自己生涯中的新「代表作」，以及共同成就作品的對手戲演員。如果再往前推論一步，至少可以說他們兩人沒有打算依照「內娛」的潛規則做「拆ＣＰ」的動作。

演員背後的經紀公司怎麼想的目前不得而知，不過我們可以在中共黨媒及新聞上看到中共官方在這個問題上的態度，例如：

2021/08/24 警惕耽改剧把大众审美带入歧途-光明日报-光明网

「本質上，耽改劇表現的是『圈地自萌』的亞文化。但是隨著個別作品越來越火爆，耽改劇創作者越來越不甘於「自萌」。尤其是在資本逐利的商業邏輯下，為了利益最大化，製作方不僅增加投資升級創作，在營銷上更是通過捆綁主角大炒『男男CP』，佔據社交平台話題排行榜，實際上已經將耽改劇流量化、商業化，擾亂了網絡環境和秩序。如放任其發展，必然會對主流文化和主流價值產生衝擊，將大眾審美帶入歧途，導致『三觀跟著五官走』。」

2022/01/09本來叫財富密碼…大陸全面禁耽改劇！14部男男劇埋了「剩1部在拍」 | ETtoday星光雲 |

「大陸官方整治娛樂圈，本月6日召開全國廣播電視工作會議，北京市廣播電視局長楊爍提出3大重點治理網路，其中包括全面叫停偶像養成節目、耽改劇。」

上述抨擊「男男ＣＰ」及後續耽改劇被禁的政策發生在張哲瀚的封殺事件之後，可能沒有證據證明「張哲瀚被封殺的深層原因是拍攝耽改劇、炒男男ＣＰ」，但同時也無法阻止一路看著張哲瀚過來的其中一部份朋友這麼想：要是沒有「炒作男男ＣＰ」，張哲瀚現在可能還在舞台上。

還有一個問題：政治派系鬥爭

張哲瀚所屬的北京普林賽斯文化傳媒，在八月下旬傳來老闆趙薇因不明原因遭封殺的消息。

相關新聞： 2021/08/27(BBC)趙薇遭全網封殺鄭爽收天價罰單中國娛樂圈持續動蕩2022/05/11(中國時報)趙薇富尪避風頭辭酒莊管理人這點出包洩財務狀態

一般的傳聞是趙薇可能被捲入丈夫黃有龍背後的政治派系鬥爭問題，黃有龍隸屬中共高層中較支持改革開放的江派，儘管江澤民早已退居幕後，但其殘餘勢力與改革開放過程中獲得的經濟利益綑綁很深，與當前習近平領導的路線相互衝突。這部分的消息比起演藝圈傳聞更加隱蔽，更加沒辦法推論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回顧當年文革發動時的歷史，從上海《文匯報》批評歷史劇〈海瑞罷官〉開始，一路鬥爭到國家主席劉少奇倒台，很難不有所聯想，從張哲瀚、趙薇、黃有龍、再到黃有龍幕後的政治力量，是不是又是一場嚴酷的政治鬥爭？張哲瀚是這場政治鬥爭的無辜犧牲品嗎？

三位一體的潮牌體系

許多人認為，張哲瀚的被封殺可能不是只有表面上看到的櫻花照事件這麼簡單，但在沒有公開縝密的調查前不可能得知真相。然而中國是一個無法進行真相調查的地方，基於各種需求進行公關操作，建構人們對公眾事件的認知，反而是更常見的做法。

潮牌EHz.Z體系從一月中以來逐步鋪陳的各種論述，建構的便是這樣的答案：張哲瀚之所以消失是因為被前同事陷害，但是他已經振作起來了，他開始經營潮牌，請大家多多支持他的生意。

ＩＧ、張三堅、潮牌如何建立連結

構築起「被迫陷入低潮的張哲瀚正在經營潮牌」的敘述，主要依靠張哲瀚曾使用的ＩＧ帳號、張三堅公眾號、潮牌EHz.Z自己的各種官方帳號及實際上販售的商品。從一般人可見的消息（非口耳相傳，而是打開社交平台系統可以自己驗證的消息），事情的起點可能是2022/01/10李學政的微博帳號被封禁，在那之後的1月13日，張哲瀚自行關閉長達五個月的ＩＧ帳號忽然恢復為可見。ＩＧ帳號沒有馬上新增貼文，而是以約每日50人的速度逐漸削減追蹤者。此時，1月16日在微信、17日twitter上，名為「張三堅」的帳號開啟，發布了第一篇名為〈開端〉，文章一開頭便寫道：

「開始有想法到今天落筆已經過去幾天了。當天晚上一晚上沒有睡著迫不及待的想和大家分享一些想法和思緒。醒來之後體會到了古人說的一句名言「萬事開頭難」。確實難，剛有這個新鮮的想法之後就病了，在家休養了兩天之後才執筆寫下了張三堅的第一句話。」

透過粉絲認為是張哲瀚母親經營的茶葉店客服公眾號的推薦，有些粉絲開始口耳相傳，這個公眾號可能是張哲瀚用來記錄心情、寫讀書心得、與粉絲對話的小號。於此之前部分粉絲自發的「Find your voice」行動(尋找張哲瀚可能的蹤跡，行動名稱是我取的)中，已經經歷過許多次「疑似張哲瀚出沒」事件。張三堅的出現讓一些粉絲們感到振奮，開始閱讀文章並根據內容推斷張哲瀚現在的狀態。張三堅公眾號大約每周發布一到兩篇文章，每篇長度在1500字左右，後來除了文章之外，還增加了彈奏吉他的影片。張三堅公眾號帶來比較大的爭論是2022/01/28的〈兄弟dei，一切都會變好的〉及2022/02/16〈照亮自己也照亮你〉這兩篇文章中出現的訊息。前文中「而不是像某個人，在你好的時候，一口一口的叫著你『老師』，在你『落難』的時候，別說見面了，連一條關心和慰問的短信都沒有。」被一部分粉絲解讀為是在暗指龔俊沒有傳簡訊慰問張哲瀚，引發一波討論，而龔俊在1月30日發布的微博，則被一部分粉絲認為是在回應這個指控，他有發短信給張老師（我個人認為太扯，只是巧合）。

龔俊的發發發發發發發發

後文中張貼了去看心理醫生的訊息，及包含兩個藥盒的照片。這篇文章引發的爭議是，「心理醫生」並非正規醫學用詞，可能指向「心理師」或「精神科醫師」等職業，藥盒暗示文章作者正在克服憂鬱問題，他在暗示張哲瀚有憂鬱症嗎？被心理問題困擾的人如何以週更的速度撰寫字數這麼多的文章？如此這般，張三堅公眾號一路更新到三月底。

3月31日深夜，EHz.Z潮牌在微信上架，同時沉寂許久的張哲瀚原ＩＧ帳號更換了潮牌商標作為頭像，並增加自介「如荊棘之路似我命，亦用生命力開出荊棘之花」，這段文字曾經出現在張三堅2月22日發表的文章〈人生海海〉中。對於一路以來相信小道消息「張三堅是張哲瀚的小號」的人，這段文字如同對暗號，在「只有張哲瀚能用」的ＩＧ帳號上，證實了「張三堅就是張哲瀚」。ＩＧ帳號頭像換成潮牌商標，同時也證實了張哲瀚和潮牌的關聯，當晚潮牌開賣黑白棒球帽，據說銷售量不錯。

4月8日，已經被禁言的李學政微博帳號在即將解除前被刪除，被一部分粉絲解讀為「象徵公義的李老師在網路上已不復存，但我們不會放棄」。4月13日，張三堅微信公眾號被封禁，但很快的在4月20日又創建了「張三堅回來了」公眾號。

4月30日，張哲瀚的ＩＧ帳號投下了一顆震撼彈，一張看起來像是張哲瀚親筆撰寫的手寫信，文字內容如下：

大家好，我是張哲瀚很抱歉，目前只能以手寫信的形式與大家見面。無比感謝這段時期幫助我的社會各界人士和夥伴們！正是由於你們的信任和支持讓我堅持到了現在，同時讓我堅信正義終將到來。我知道你們中間有一個群體一直喜歡本人和電視劇“山河令“的另一位主演，我相信這些喜歡是真誠的。為了不辜負這份喜愛，本人不得不陳述以下事實：一、我與這位前同事在結束電視劇的拍攝後除了工作時間的必要合作，私下並無交集；自二零二一年六月至今無任何聯絡。二、自去年八月後，對方商務屢屢出現本人相關元素，我無法理解，當時也無法干預。至於這怪象背後是否還有深層事實，我相信時間會給予我們最後的答案，也相信各位的善意與判斷力。三、我懇請見到這封信的人，尊重最基本的常識和理性，不要被別有用心的勢力煽動、蠱惑，去傷害我的家人和陪伴我走出深淵，親如家人的朋友們。我會永遠做一名心懷感恩，自強不息的中國人，並盡己所能回報社會。此致張哲瀚2022年4月21日

這封信被認為是張哲瀚所寫、所發，也被一些台灣媒體報導。信中提到與前同事（暗指龔俊）「自二零二一年六月至今無任何聯絡」，但依據先前張三堅〈兄弟dei，一切都會變好的〉文中所述，這位一口一口叫他「老師」的人是在出事後（813事件）「連一條關心和慰問的短信都沒有」。如果「張三堅＝張哲瀚＝ＩＧ發文」，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沒有聯絡？以及，這是重要到需要手寫信對公眾發布的訊息嗎？

手寫信的另外兩條聲明是暗暗指謫龔俊在商務中帶張哲瀚元素的行為可議，以及請讀到信的人不要被煽動去霸凌張哲瀚的家人、朋友。放在「張哲瀚之所以消失是因為被前同事陷害」的解釋體系裡，聲明之所以包含這兩條內容，是因為ＣＰ粉在張哲瀚消失在檯面上的情況下，繼續憑藉龔俊在商務中挾帶的張哲瀚元素「偷著樂」，並且ＣＰ粉在明知張哲瀚被迫消失在檯面上，還繼續攻擊張哲瀚的母親阻撓兩人的戀情、攻擊幫助張哲瀚開展新事業的朋友們。手寫信中的內容澄清了張哲瀚沒有跟龔俊交往，並且不理解為何龔俊硬是要蹭自己，用溫和的方式叫龔俊、以及龔俊鼓動的ＣＰ粉們不要再這麼做了。

【我不應該吐槽，但實在忍不住：醒醒！為什麼要認商務糖！】

5月4日，在山河令演唱會一週年，說出「我永遠都在」的日子，ＩＧ帳號又投下一顆震撼彈，張哲瀚親自露臉控訴龔俊賣腐「倒油」的六分鐘影片。這則影片同樣被各娛樂新聞報導，影片內容逐字稿如下：

我是張哲瀚，相信手寫信的內容，大家都已經看到了。這段時期，得到了許多親朋好友和社會各界人士的鼓勵與支持，謝謝大家。這讓我想起了，一位朋友曾給我分享過一個一口鍋的故事。他說，人生就像是一口大鍋，當你在鍋底時，無論往哪個方向走，都是向上的。聽到這個故事，我突發奇想，給這個故事加了些料，我說，當你待在鍋底，想往上走的時候，止不住有人不斷往鍋裡倒油，讓你腳底打滑，苦不堪言。如今想想，這個把我推到鍋底，並不斷倒油的人是誰，不用我說，大家也越來越清晰了。一個上節目都要盜用我童年時的照片，來引導粉絲進行嗑糖的人，真是顛覆了我的三觀。我一直認為，朋友之間互相幫助，才能走得更遠、更踏實。演員這個標籤跟隨了我十幾年，合作過的夥伴很多，我相信這些夥伴，無論關係或近或遠，都是相互尊重、尊敬的。一些對手或是競爭關係，也都是良性的。畢竟提升自我才是正途。當然，我也得到了許多老前輩、老師們的提攜與幫助，唯一的目的，就是拍攝出更多、更好的，更優秀的影視劇作品，來奉獻給大家。我曾在採訪的時候說過，我紅了，不代表我過得更好；我不紅，也不代表我過得不好。也許紅，利益，才是原罪。天下攘攘，皆為利往；我萬萬沒想到，一些人、一些勢力，可以以一個青年、一個家庭，乃至一個群體的尊嚴，甚至生命為籌碼，不惜下重金，造謠一個愛國青年的政治立場。修改百度詞條、連動營銷號，利用大量的黑水軍來蒙蔽官方媒體。招募粉絲運營，來引導未成年人，嗑所謂的男男ＣＰ。鼓動其粉絲為其課金。一部戲的成功，沒有錯，錯的是這些昧著良心，掙黑心錢的人。現在，我重新振作起來，我還是我，沒有改變。在我人生每個階段，都拼盡全力。我開始學習寫作，以自我療傷；開始學習心理學，去療癒那些因為我而陷入情緒低谷的夥伴們，照亮自己，也照亮你。開始練習吉他，豐富自己的藝術修養，既然沒辦法去ＫＴＶ，那就學習自己喜歡的歌，自彈自唱。開始學習古詩詞，以便未來可以寫出更多深入人心的歌詞。現在已經完成幾首作詞和幾首作曲，相信在不遠的將來，會跟大家見面的。既然不論穿什麼，都會讓大家嗑ＣＰ，那就設計自己喜歡的服裝。只要喜歡我支持我的人，想看，想聽，便願意與我同頻共振，那我將堅定不移的，走向你們。那些不願意醒來的人，只能說我們的緣分已經結束了。也祝你們好好生活，皆如所願。希望你們能夠把更多的愛意，傳遞給你們自己的父母，而不是沈浸在所謂的追星快樂中。你們不願意醒來，是你們的自由，但請不要傷害我的家人和朋友。現實，並不是夢；那些傷害，會讓我們感受到痛。而那些唯利是圖，利用歪門邪道謀取利益的人，我相信因果報應屢試不爽。人生沒有一帆風順，人生不可能盡是坦途，但求無愧於心。讓我們一起堅強、堅持、堅信，find your voice.

在這段影片中，雖然並未指名道姓，但已經明確說出對龔俊、對ＣＰ粉的指控，以及對依然支持自己的粉絲的話。大致歸納如下：

對龔俊：因作品成功帶來的利益，前同事不只惡意引導粉絲嗑糖，還利用黑水軍、改動詞條、連動營銷號造謠自己的政治立場。在這麼做之後，卻依舊不放棄引導粉絲嗑糖，運用各種元素讓粉絲為其課金。
對ＣＰ粉：我無法阻止你們嗑糖，不過我們緣分已盡，祝你們好好生活，皆如所願。請把愛給你們的父母。
對「已經醒來」的粉絲： ■ 我在學寫作、心理學、吉他、古詩詞（用在新歌歌詞）、設計服裝。 ■ 只要支持我，便能與我同頻共振。我將堅定不移的，走向你們。 ■ 三堅口號「堅強、堅持、堅信」 ■ 潮牌口號「find your voice.」

放出這則影片之後，對至今仍然存續的張哲瀚粉圈投下了震撼彈。無論是哪種粉絲，多半自認為「我最懂正主」，然而這則影片中的敘事方式與張哲瀚過往的敘事方式，甚至正常的明星公關論述都有非常大的不同。首先是近乎明確的指謫另一名仍當紅的明星，而不顧及未來自己若有可能重返業界，此舉將帶來的後果。再來是明確的分化自己的粉絲為「可同頻共振」與「不可同頻共振」者，一般明星為求利益最大化，除了帶來傷害的黑粉外，幾乎不會排斥任何一種屬性的粉絲。最後是結尾的兩句口號，分別對應張三堅及潮牌，但到底為什麼要說這兩句呢？除此之外，前幾天剛放出的手寫信上才寫著「目前只能以手寫信的形式與大家見面」，為什麼這麼快就「用影片的形式與大家見面」了呢？

無論如何理解這六分鐘的影片，比較明顯的是粉絲們被分成了「相信ＩＧ派」及「不信ＩＧ派」。

相信ＩＧ派： ■ 接受張哲瀚敘述中對於自己遭到封殺的原因的解釋 ■ 接受同頻共振的理念 ■ 願意購買商品 ■ 願意付出更多，陪伴張哲瀚從谷底復健的過程 ■ 在個人的社交平台發文中發展及傳播手寫信及影片中延伸出的論述

不信ＩＧ派： ■ 認為ＩＧ的手寫信及影片中敘述充滿矛盾 ■ 認為「同頻共振」是銷售話術 ■ 不願意購買商品 ■ 認為手寫信及影片中的論述為deepfake或逼迫的產物 ■ 認為張哲瀚現在不可能「為了生活」出來賣東西，潮牌、ＩＧ、張三堅都非出自本人之手

至此，「潮牌＝ＩＧ＝張三堅」的體系就此確立，三者各有功能，建立了一個「正主不在，但他彷彿又在」的體系。

左：藝人活躍時的粉圈訊息。右：藝人被封殺後，潮牌如何建立「類真實」體系

當明星還在檯面上活躍時，檯面下流竄的花絮、路透、小道消息，往往透過明星本人的檯面上訊息作內容上的印證，而現在，張哲瀚的ＩＧ取代了張哲瀚本人，成為各類訊息的印證管道。張三堅負責預熱、營造故事、運用有點激勵人心的雞湯文鼓勵粉絲。ＩＧ用側面的方式讓各種元素出現在「張哲瀚本人使用過＝張哲瀚本人」的帳號上，證實張三堅或潮牌元素的真實性。潮牌則是不斷上新品賣貨，供應經濟基礎。除此之外，也有仿照「站姊」、「業內傳聞」的小號放料，供應各種張哲瀚的照片及各類現況的八卦新聞。讓人更難判斷的是，掛有張哲瀚母親名字的寶登源茶葉店傳出的訊息，也摻雜在潮牌體系的各類小道消息或商品銷售中。

這是一連串非常複雜的事情，到這裡，有些還在堅持追蹤張哲瀚相關訊息的粉絲選擇眼睛閉上，不再管潮牌玩什麼，不看不聽不買，等待張哲瀚重返。另一群堅持追蹤張哲瀚相關訊息的粉絲也選擇眼睛閉上，認潮牌、ＩＧ、公眾號、茶葉店都是張家產業，按需購買，認為自己的金錢可以成為張哲瀚再創事業的基石。

薛丁格的貓：ＩＧ帳號的真假

薛丁格的貓，是物理學者埃爾溫．薛丁格提出的思想實驗，根據量子力學的哥本哈根詮釋，在實驗進行一段時間後，貓會處於又活又死的疊加態。可是，假若實驗者觀察盒子內部，他會觀察到一隻活貓或一隻死貓，而不是同時處於活狀態與死狀態的貓。

雖然前面的敘述又臭又長，但我們已經很有耐心地討論了各種脈絡、進入了以ＩＧ帳號為核心的論述體系進行觀測，並不是「沒看就罵」。接下來就直接講述我的看法吧！

（一）ＩＧ及張三堅由團隊經營，不可能由張哲瀚一人運作：
從ＩＧ及張三堅公眾號的論述邏輯矛盾及文字工作量，以及張三堅公眾號嘗試塑造的憂鬱症形象來看，單獨一個人不可能進行這麼大量的文字創作。這兩個帳號背後有團隊在進行文字創作、論述整合。至於張哲瀚本人是否參與運作，這是一個目前沒有答案的問題。

（二）正視ＩＧ帳號中放出來的料真假混雜：
與其他假冒藝人賣貨的情形稍有不同，潮牌體系經營的經營者曾經是張哲瀚身邊的工作人員，有機會取得除了曾經公開之外的更多「物料」，但這些物料的真實不意味著所有經過這個體系傳播出來的所有資料都是真的。判別各種資料真假的工作已經有很多人在做，然而就與各種粉絲論述一樣，無法完全「實錘」，只能看你信不信。比起「全信」（所有物料無Ｐ圖、無deepfake）與「全不信」（所有物料均為舊料、Ｐ圖、deepfake）兩派，或許「有真有假」是更貼近現實的描述。然而儘管如此，還是有個很難回答的問題：如果「真實的力量大於完美的力量」，為什麼要放出真假混雜的資料？

（三）潮牌產品的定價、抄襲、預售爭議：
在前面整理的時間軸中，可以看到潮牌商品的定價，從人民幣249元（約台幣1089元）的棒球帽，到人民幣1499元（約台幣6559元）的項鍊、人民幣2490元（約台幣10896元）的禮盒，相較於一般商品的定價偏高許多，就算是與知名潮牌衣飾相較，也依然位於高價。為什麼要定價這麼高？是否認為粉絲無論如何都會買單？潮牌發售的冰川禮盒中部分商品牽涉抄襲爭議，潮牌在2022/05/10曾經發布公告，表示抄襲責任由設計師負擔（設計師是誰？張哲瀚嗎？）而潮牌預售期落在25~50天之間，儘管中國沒有針對預售期進行規範，但這種行為模式表明經營者不願意承擔成本風險，將風險轉嫁給消費者。退一萬步來說，目前的潮牌「本業」在設計、行銷、售貨三個方面都極不成熟，在作為粉絲「為愛買單」之前，可能要先想想做為消費者的立場。有些人會說，目前這些商品僅在中國販售，海外都是氣氛組，但請大家不要忘記，潮牌公司負責人謝伊華是台灣人，「鐮刀」也許很快就要來了。

（四）張哲瀚是否參與：
這是目前關於潮牌、ＩＧ爭議中最難解的一點，沒有辦法在任何一派中找到足以「實錘」的證據。因此我們還是回到身為「粉絲」之前作為一般觀眾的邏輯吧，看看這樣能否讓自己「買單」。如果ＩＧ、張三堅、潮牌都代表了張哲瀚的意思，意味著在經歷櫻花照事件之後，張哲瀚認為這一切都是龔俊害的，他現在一面依靠彈吉他、寫作療癒自己，一面賣一些潮牌，而不顧慮中國官方「堵死劣跡藝人變相復出」的定調，可能危及自己目前的生意及洗刷清白的法律動作。

如果ＩＧ、張三堅、潮牌都不是張哲瀚的意思，難解的謎題是，為什麼謝伊華敢如此行事？為什麼有一些張哲瀚的朋友選擇支持？為什麼都上台灣的新聞了，同時也有新劇在台灣播出的龔俊團隊完全沒有回應？

我個人的觀測結論：
自從張哲瀚因為政治因素被封殺，他的前團隊中的工作人員（指經營潮牌的謝伊華等人）以他的名義製作並販售潮牌衣飾。或許張哲瀚或其親友或多或少曾參與其間的運作，導致目前看到的資料真假混雜，然而無法否認現在潮牌的行銷邏輯，就是建立在「代言人很慘，我們需要幫助他，你不買就表示你不夠愛他」的論述上。

如果僅是賣貨，潮牌體系帶來的影響不會這麼壞，但在賣貨的同時，潮牌體系建構的論述也正在破壞張哲瀚的形象及歷史，並製造粉絲圈中的衝突，讓「悲慘」形象更具有說服力。離開潮牌體系的論述，真實的「張哲瀚」已經很慘，潮牌體系建構的「張哲瀚」不只更慘，還刻意製造了讓你有了除了旁觀等候之外，能夠「做點什麼（買潮牌、罵龔俊）來幫助他」的機會，來增加整個體系的說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