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香氣,怎麼說呢,在人生的某個節點忽然就開始喜歡了,從而一發不可收拾。
自認不是個浪漫之人,從小到大沒多少女孩氣,一直也認為香水,蠟燭這種東西脂粉氣重得很,根本無用,事後回想是當時年輕,沒聞過真正好的香。
是從巴賽隆納開始喜歡香水的。2016年我在歐洲開始兩年的學生生活,長住巴賽隆納。怎麼說這個城市呢?是個非常適合散步的城市,終年陽光普照,適宜的範圍大小,坐一趟公車一兩個小時差不多把城市繞完了。當然巴賽這個城市的美妙,古來多有人頌,要我來說,也不止絮絮叨叨幾篇的篇幅,還是說香水吧。
巴賽的藥局多得很,說是藥局,其實裡面也賣美妝跟香水,且都便宜。雖然課業繁重,但為了紓解壓力且不辜負日光,我經常去散步,從家裡走到最繁盛的Rambla de Catalunya跟隔條的Passeig de Gràcia只要十來分鐘,上面最多的除了餐廳,就是服飾與彩妝店,供應給最新潮流男女的一切所需。而且,可不止年輕一代,巴賽當地連老爺爺老奶奶都很潮,我常常一邊逛街一邊看人潮,以及看各式各樣出現在巴賽的不同品種的狗,彷彿全世界的狗都聚集於此。嗯,誰叫這兒散步起來那麼快樂?
又遠了。唉。重點是,不少專賣香水的店。這裡說的香水又與藥妝店所售不同,最普羅的品牌如BOSS, Chloe, CHANEL等,專賣店可沒有,它們賣的是看起來有點小眾又自帶光環的品牌,有的性冷淡風,有的像來自華麗宮廷,供奉在不輸精品店給包包安置的玻璃櫃裡,不可一世。每當經過,我都帶著敬仰的精神看待那片玻璃內的澄澈液體,卻遲遲不敢踏入聖殿一步。
結果看了半天,第一支香水是在英國買的。那時初到歐洲,到哪兒都還像遠道而來的觀光客模樣,啥都想買,都想拿起研究下。Jo Malone當時已經紅了一陣,我被網路上介紹的一個味道描述給吸引了:青檸羅勒與柑橘,聽起來多麽美呀?多麽不像坊間普遍的花香調。在倫敦機場聞了,興沖沖買下,其實倒也用得不多,初灑味道頗濃,雖然散得快,但通常出門都是搭公車,自覺不宜。卻是聞著也是好的,不曾煩膩過。
隔年暑期實習在北京,無聊逛王府井,看見一排黑白瓶子安放著,氣息冷冽高貴,一見鐘情。但實在沒有在此地買香水的慾望,不知為何,也許是外頭的煙火氣太重,又是小吃又是人潮洶湧,這牌黑白玻璃瓶多麼孤寂與不合時宜啊,遂將之刻在記憶裡,緩步離開。不曾想沒幾月,結束實習後回校上第二年的課,中間假期去了巴黎,竟在瑪黑區又看到了這牌瓶子,原來叫diptyque,當時駐足的還是創始店,那種悠悠然的老街氣氛,似乎籠罩在古銅色的輕霧下,鼓起勇氣(加上有朋友在)進店,優雅的店員前來服務試香,把大致的香水都聞了一輪,整個人輕飄飄,看了價錢不俗,但這兒買最是划算,便買了Florabello跟Olene淡香精,也是花香調,卻總覺得就是與其他品牌不同,也許是當下的整體體驗太過輕盈。事後撫摸瓶子,聞香,彷彿能回到當下,當然店的記憶不復存在,繚繞的是那種漫遊的輕快,無憂慮竟是年少最美的樣子。
後來又在巴賽心癢忍不住,買了同牌的Do Son,香味是晚香玉基調,名字取自越南某海鎮,多美啊。我最是喜Do Son的味道,但購買的體驗還是在巴黎瑪黑區,最佳。網購怎麼能比呢?毫無感情,我到歐洲後又變成了守舊派,也可能與歐洲電商發展遲緩亞洲多年有關。
香水買得太多,其實根本用不完,跟女人的唇膏一樣道理。我買來收藏,體驗香味,不實際用。實際用的,是擴香。擴香的記憶從曼谷開始的。去過曼谷多次,也知其多產香氛產品,無奈卻從未找到喜歡的香味,直到朋友提起一品牌: bsab,我一看,這設計好,總得先過外表這關,於是趁著去曼谷的時候實際去逛,連店員氣質都清澈,產品一個個皆心喜,名字也好:大吉嶺,喜馬拉雅,水語。先買了大吉嶺的擴香,幫朋友買了蛋殼蠟燭,回家使用,愛不釋手,尤其看見擴香竹支浸染了透明水體,香味渲染整個空間,時而濃烈,時而幽然,竟也心醉。香味伴隨我度過上海大部分時光,尤其外面霧霾圍城,我窩在自己的空間裡,靜靜沈溺在香味裡,不知日月。
喜歡bsab到不行,第二次去曼谷又買了蠟燭跟枕頭噴霧,前者更多觀賞用,bsab連燭盒也雅致得舒心。
因此默默的在短短幾年前,成了聞香者,只是後期自覺耗資太多,實際用的卻少,可謂浪費。也就不再多買了。日常的購買還算有,偏實際用的保養防曬,例如aesop近期買得多。
也可總結,購香多在旅行間,聞香可勾起當時記憶。人腦容量有限,細節影像多記不住,只有那一時快意,一時震顫還能記得。香味與這些片段結合,形成了人生最珍貴而不可少的吉光片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