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友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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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過三十,發現聯絡最常的朋友,居然都是大學認識的。當然,老友這件事因人而異,只是我個性疏淡,不喜保持聯絡,往往學業或工作結束了,見不到面了,自然也沒有話可講,但畢業十年居然有幾許朋友保留下來,想想不可謂是一種福份。
與某些人能長年保持聯絡,仿佛是一種再自然不過的事,沒有刻意的定期聚會,沒有為聊而聊的時刻,就是想到便隨意聊一會,而網路的另外一方總會接上話。
R是我的大一室友,個性跟我迥異,我理性她感性。們同住的那一年間,我總是被她的鬧鐘聲吵醒,而她永遠可以繼續呼呼大睡。我維持不了長時間的戀愛關係,而她跟大學認識的男友交往就是六七年。R的個性很柔軟,容易讓人卸下心房,她能跟同寢室其他人交好,但我只跟她一個人熟。我倆第一次的交心時刻發生在幾個月後,因初次離家極不適應而在彼此面前痛哭。現今回首,真真都是growing pains,那無可避免的痛楚時刻,哭過了好像也就長大了。
那同居的一年,如今想起不過區區幾個片段。甚至,也想不起來大學之後的兩年我倆的交集,除了有一次我向她要回我借她的背包,卻因宿舍整修暫時進不去,我倆大吵一架。畢業,然後工作,我們還是沒有密切的聯絡,我在彰化,她在桃園。後來,我倆都搬到了台北,才開始見更多面。在台北兩年後我申請MBA到了西班牙,她遂開始利用工作上免費的機票來找我,因此認識異國的男友,之後飛得更勤。後來我到了北京跟上海,痛苦不堪,她又來了,彌補了我在生活與心靈的空缺。因為工作與環境,我在剛到大陸前兩年感到前所未有的憂鬱及煎熬,但才知曉,原來R早在先前便反覆經歷過同樣的事,甚至比我更嚴重,因為她是這樣一個敏感而柔軟的靈魂。
她因為愛情搬去了遙遠的異鄉,文化與語言衝擊早已壓力如山,又因疫情成為了最後一根稻草,讓我在兩年後再次於台灣見到她。不密集卻穩定的陪伴,是我倆的模式。對於R,我能傾訴任何內心的軟弱與痛苦,甚至不害怕暴露我是如何不完美的一個人。
除了R,長年裏依舊保持聯絡的是大學的幾個朋友,我們有一個LINE群組,經常聊些天南地北。有趣的是,彼此在大學並不經常一起活動,各自有各自的社團跟生活目標,不過倒是一起去過幾次跨縣市旅行,也許因此奠定了感情根基。老朋友隨著歲月沈澱的好處是,他們知曉你的歷史,熟稔你的個性,也並不在乎你偶然地消失或是晚回的訊息,所有人就是靜靜的陪伴彼此,看著彼此的生命軌跡不停變換。畢業之後,我們輪流因課業或是工作出國,極少有全體人員都在台灣的情況,雖見不著,卻依舊連結起台灣與異地,等到某某哪天回來了,就出來見一面,一切好像再自然不過。想要去哪裡時,第一時間想到的便是在群組裡拋一句,有時大家都沒空,有時受到響應了,不管人數,說走便走。知道這樣的陪伴會繼續綿延,這樣的想法令我感到安穩。
再來,還有L。我近幾年才經由工作的關係認識L,雖然我倆同一所大學,當時卻毫無交集,直到畢業六七年後,人生的路才再度交錯。L是我在上海的患難夥伴,在公司裡每個人都多多少少戴著一張面具之時,我們彼此沒有這樣的偽裝。身為在上海初來乍到的台灣人,我們缺少對此地的熟悉,總是驚惶; 我們也難以培養起對此地的喜愛,沈悶逐漸鬱積在心,亟須宣洩。在黑暗中的陪伴格外刻骨銘心,我們就在那一場場的傾訴,或者八卦,或者沒營養的話題之間,建立生活中的微小快樂。我們一起探索上海,感受這個城市的遼闊與細微,無論是否能夠融入,至少彼此不是孤獨的。若是沒有L,難以想像這段日子的我,將如何面對內心的黑洞。總之,不過是內心的感謝,不過是五味交雜的人生。
回首當下,畢業竟已十年。自己好像無甚長進,但也沒有什麼極力想要去完成的事。僅僅只是,流連幾份工作,一個人去東南亞長途旅行,又去歐州讀了兩年書,第一次去中國工作。春去秋來,我還只是我,還有我的女友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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