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10-15|閱讀時間 ‧ 約 4 分鐘

王禎和〈嫁粧一牛車〉

村裏有一句話流行著:「在室女一盒餅,二嫁底老娘一牛車!」流行了很廣很久底一句話。

閱後感想|2022.10.13
  雖說是台語作品,但其實有很多我陌生到不知道是不是台語的字句,這是由於作者王禎和混用了方言、國語來營造怪誕感的緣故。討論課堂中也有同學指出書寫文句的文法扭曲,可能也暗示著故事人物關係的扭曲;而不顧正規文法的束縛,大約也是底層小人物的特色。   故事中萬發因為重聽,延伸到後來對簡仔跟妻子間的猜忌,兩次衝突都導致簡仔暫時離開,還連帶著萬發家一陣子的衰運。這很像以前讀過的《人有亡斧者》,心裡有鬼的人看什麼都覺得有鬼──但其實我也蠻能理解這種惶惑的。我大學有個同學小時候被棍子打中耳朵,從此聽力就不太好,連助聽器也沒有用;他上課的時候常常得側過來問剛剛老師說了什麼,朋友間聊天他也經常呆坐一旁,好像進不了這個圈子似的。在沒有網路的年代,又是萬發這樣貧苦的人家,聽不清楚也讓他錯過很多事。   所以雖然同學們說這部作品很悲傷、帶著一些調和氣氛用的戲謔,但在我眼裡這些都沒有,有的只有萬發緊張、焦慮以及沉重的情緒在瀰漫。   課堂討論中,有同學提出主角群的身體缺陷可能有國族的暗喻,比如萬發代表台灣,簡底代表外來勢力,而阿好代表資源。   也有同學提出姓名疑點:萬發、阿好都是名,簡底則是姓,是不是暗指簡底的地位比萬發、阿好要高?而萬發哪裡都不發、阿好看不出哪裡好,加上簡底用台語來念就是「幹咧」,人物名字是否有嘲諷的意味呢?不過由於故事限制在萬發視角上,因此萬發、阿好都是名這點,有可能只是萬發個人習慣而已;視角的限制也致使整個事件被套上很重的主觀臆測,《羅生門》一般令人浮想聯翩。總之至少在我看來,其實阿好未必真的跟簡底有私情。   還有同學提出簡底是否有戀母情結的可能?否則為何他不打算與阿好私奔?還是說他對阿好僅有情慾需求?我在想簡底身為羅漢腳來到新地方,周圍又只有萬發一家人,他是不是藉由跟他們家打交道來找到自己的「家」呢?這個家有孩子,有媽媽也有爸爸,這麼一想似乎也不無可能。   上述的問題也帶出了新的問題:在三位大人複雜而不明的關係中,萬發並沒有棄妻的打算,而阿好似乎也沒有要離開萬發的打算。面對有固定收入的簡底,連小五賺的都比自己多,在家庭裡似乎失能的父親萬發是否存在某種魅力,才讓這個家仍然存在?相對的,對於重聽的萬發展現耐心的醜婦阿好是否也存在某種萬發視角中不曾發現的魅力,才讓萬發捨不得放手?   有同學提到Herry James經常書寫上流社會中兩男一女的關係,王禎和是否有可能致敬兩男一女的構造,並將其套入底層生活中呢?而簡底跟阿好交好,萬發又依靠著簡底的錢過活,隱約有種阿好代替了傳統一夫多妻的形式,成為了這兩人的「夫」,並掌握著較高權力的母系味道。   這些深思下去永遠沒有盡頭的問題,就像現實生活很多時候沒有真正的對錯,不過也正因需要去反覆閱讀與感受、思考,才造就了文學的趣味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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