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的禮物(上)

雖然聽起來很奇怪，但我跟哥哥的戀人結婚了！

詹姆幾乎不會在我面前提起跟哥哥戀愛的任何事，只是常常會看著過去他們對話的留存，我雖然好奇，但卻決定不再探究，哥哥已經走了，愛人就在身邊，我為什麼要扒住過去妒忌哥哥呢？

哥哥葬禮那天我第一次見到詹姆，他非常有禮貌，他說他是哥哥的網友，但我後來才知道詹姆就是哥哥網路上的丈夫，還有辦理結婚的電子證明，詹姆是百分百鋼鐵直男，哥哥本人雖然很man，但心理是女性；在網路上的分身卻沒有性別顯示，符碼為ET。

早期詹姆想要見哥哥，但哥哥知道見了面詹姆一定會失望，就冷處理一年多。但我們都是網路世代的青年，要嘛就消失換帳號，不嘛就永遠別想躲，反正這事情前前後後又過了一年，詹姆又開始跟哥哥互動並表明立場，提出願意永遠不見面，只要陪伴的請求，順便求婚。

他們在Whale fall Building的網站結婚，網站註冊申請既麻煩也困難，因為網站本來標榜的功能就是找到同好，駐站的教練都頗富盛名，有各種專長專才，有人在裡面教學或直播，比如教吉他、教發聲唱流行歌、種盆栽、攝影、語文學習，更別說讀書會那種靜態活動了，參加的人都不是以戀愛為目的，主要是因為興趣跟想開啟斜槓人生，畢竟我的世代對感情跟生孩子興趣已經沒有那麼強烈，哥哥跟我都覺得與人相處有點麻煩，可以說我們為了避免跟人有太多接觸，連性愛都可以捨棄。

在我們捨棄性愛之前，我跟哥哥每周都會換對象，這種關係對我們來說實在容易，毫無價值，我們反而想要一種精神上的連結，而且性病的傳播非常可怕，我得幾次陰道炎之後就非常厭倦就醫，後來乾脆決定捨棄做愛。

他們由專人辦理在網路成婚，過程需要許多金錢！頭貼會有顏色外框顯示已婚，也可以選擇其他炫耀的方式，比如曬婚戒，反正都要花錢就對了，詹姆為了這個花很多錢，戒指是蒂芬妮授權的，就為了博取哥哥多上線的時間，網站會顯示您的伴侶上線，你們可以在網站一起旅遊、一起散步、購物、打網球等等，反正很多事情，連度蜜月也行......詹姆放假就一整天窩在裡面玩，哥哥也是，詹姆刷卡買一堆禮物讓哥哥開心，後來網站進化了，哥哥不再滿足於禮物，他要詹姆學做菜，然後直播錄影把完成的餐點照片上傳，然後──詹姆就開始學習做菜了！這讓哥哥成為網站上的幸福伴侶前三名，接著哥哥又要詹姆學做麵包，結果詹姆的麵包不是黑的就是沒有發好，只是他們仍然高居網站瀏覽率前三名，網站會先公布食材與線上同步教學時間，然後其中一名伴侶要為另一方加油拉票。

這樣奇怪嗎？我覺得不會，這樣既不會破壞關係也沒辦法需索無度，更不用擔心彼此傷害，只要我需要你，你能回應就好，期間的等待還會為你想好理由，但如果是真實的世界，可就吵翻天：「為什麼你已讀不回？」但網路要吵也不太會發生流血事件。

我問哥哥：「看得到菜吃不到有什麼好。」哥哥說我不會懂，在戀人有能耐為自己付出的時候不要留情，這是試探底線的過程，戀人一定要經過這樣的拉鋸，你不讓他做，他還以為你不在意了，等他求饒，你再心疼，都還有時間。

反正我聽不懂！

哥哥本來就跟詹姆談得來，心裡也是因為距離跟文字的包裝對詹姆有種強迫性依戀，他們就是那種你一言我一語各種老梗雙關語的對話文，我看都看不懂，但他們卻笑得很開心像呆瓜。雖說我看久之後也慢慢懂了他們的笑點。但哥哥生理男的身份，是他們幻想愛情中最大的危機，見了面肯定人事全非！你們知道詐騙都是沒見面才能詐到幾百萬，我猜也許就是這樣子，幻想其實有很大的價值！當然，哥哥選的大頭照跟我長得很像，我們五官一致，他又刻意P掉他臉部的剛硬線條，我猜這就是詹姆看到我大吃一驚又想瞭解我的原因。

後來詹姆跟我坦白這些事還滿平靜的，他說他是哥哥網路身份的丈夫，沒障礙誰也沒有傷害誰，要我把哥哥的一些文字手稿還有盆栽植物都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