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因世界：當司馬遷遇見傻子伊凡（下）

司馬遷的父親司馬談是一名史官，不僅收藏了許多古書，而且精通天文、曆法以及先秦的各種學說，並且很早就動念想要寫一本史書。但是，司馬談並沒有真正完成自己立下的志願，就因為武帝在泰山舉行封禪儀式時沒讓他參加，自覺受到羞辱而離開人世。司馬談的確切死因到底是什麼，我們不得而知，但古代華夏道統中的史官似乎並不乏這種極為看重自己職位的例子。

比如說、「左傳」中就曾記載過「崔杼弒齊君」的故事。在這個故事中，齊國的權臣崔杼因為討了一個漂亮的老婆而引發了當時齊國的國君齊莊公的色心，甚至與崔杼的老婆有了不尋常的來往。不甘心的崔杼因此找了機會趁齊莊公到自己家中時派人殺了這位和自己老婆私通的上司。

這事發生後，齊國的史官就在史書上記下「崔杼弒其君」，崔杼也知道以當時的社會環境中，弒君是條重罪，於是要求史官換個說法。崔杼在發現史官不肯聽從後，很乾脆地就殺了史官。只是，從前史官這位子大約不是崔杼能隨意任命的，因此，當他發現原來史官的弟弟和他老哥一樣固執時，只好又殺了人。這下，他總算是展現自己的魄力了吧？不過，當他面對新上任的史官和他的前面兩位哥哥一樣固執，依舊要寫「崔杼弒其君」時，他不惜再次展示自己可以「改變」歷史的決心，於是又殺了史家三弟。

不過，崔杼最後發現替換上來的四弟和哥哥們一樣固執時，戲劇性地轉變，慨然地接受了讓替換上來的四弟擔任史官而且留下「崔杼弒其君」的紀錄。（也許，他這時接受到了某些「天意」的暗示吧！）

如果對照一下歷史時間，齊國太史公堅持寫下齊莊公被崔杼所殺的事件距離司馬遷父子開始寫史記的時間間隔約有400年的歷史，但從司馬談父子的故事我們可以猜想漢代的太史們似乎仍然非常堅持為歷史留下關鍵見證。

不過，既然在司馬遷之前，華夏諸國乃至漢代，都已有了史官，為何司馬遷會被尊為華夏歷史之父呢？

原因當然不只一個，但其中一個最重要原因是司馬遷之前的史家多以編年體紀錄，但司馬遷的史記開創了以紀傳體記史的方式，既然後世華夏史家也仿照司馬遷的方式整理資料，所謂「子承父業」，司馬遷自然可被華夏後人尊為歷史之父。只是，用紀傳體寫史，其實比編年史需更多創意與整理，而最早決定以紀傳體寫作的司馬遷，自然要想出辦法，讓讀者體會到藏在這一篇篇人物傳記之後的世道變動。

司馬遷的獨創在於其在史記中創造出了本紀、表、書、世家、列傳等不同體例，並將相關文章分錄於後。在這當中，掛在最前方的是本紀，紀錄的是不同主政者時發生的重要事件，所以，司馬遷在「本紀」中其實是沿用了「春秋」的編年體，只是將特別的資訊和文件，另外整理出來，以方便讀者在閱讀本紀時能夠掌握不同帝王在主政時政治社會所發生的變化。從這點看，司馬遷在體例上的創新，不僅是為了要幫助讀者掌握自己的文章要旨，更顯示了他在整理資料上的獨特見解與功夫。

身為一個史家，考察的雖盡是過去，但他卻深知自己真正的讀者是在未來。

不過，司馬遷在漢武帝一朝生活，正是漢朝帝權最為穩固，亟思往外擴張的時期，所以，他縱然對武帝的執政有所不滿，大約也是不會莽撞地主張反對漢朝宗室的統治，另推新主。他能做的只是努力完成父親未能完成的史記，再交由後人去挖掘資料中所隱藏的歷史興衰的伏筆。

在這種情況下，司馬遷看歷史的眼光自然與有西方歷史之父稱號的希羅多德有所不同。希羅多德的年代不只早於司馬遷三百多年，更重要的是他是以「外人」的眼光紀錄下了很多他在「異族」世界中所看到的所見所聞。另一方面，司馬遷卻是以一個帝國史家的身份企圖解釋「我們是如何慢慢構建出今天這個（漢）帝國的」，他寫的不是別人的故事，而是孕育出漢帝國的祖先的故事，因此，司馬遷即使是寫周邊民族，也不是將那些民族視為無法理解的怪胎，而是一直有交流、有來往的四方遠房堂表兄弟。

然而，傻子伊凡的世界對於司馬遷可就真的太奇異了，所以，他除了想法在這個奇異的世界中多看多聽外，似乎別無他法。

只是，這段查訪其實不算順利，而這種感覺在他見到伊凡王國中居然有一群人不事生產，而且圍在一個小窟窿旁七嘴八舌時尤其強烈。

「怎麼回事？」司馬遷帶者小農夫托托、稻草人赫赫擠到人群中打聽。

「瑪蘭妮掉到洞裡去了！」大家七嘴八舌地議論道。

「這個洞只有兔子能夠鑽進去吧？」稻草人赫赫很狐疑。

「據說、瑪蘭妮最近沒事就在練軟骨功。」一位胖胖的大嬸說：「而且，她原來就長得很瘦小。」

「我們要不要派一個人下去救她？」稻草人赫赫問大家。

現場突然一陣靜默。

「我以爲你們大家都很愛護瑪蘭妮⋯⋯」稻草人赫赫不解。

「腦子有問題的人才會喜歡瑪蘭妮⋯⋯」人群中有一個聲音說道。

「什麼意思？」司馬遷不懂。

「在伊凡王國、瑪蘭妮負責檢查大家的手上有沒有繭。」小農夫托托解釋。

「但是，你們大家手上都有繭啊！」司馬遷依然不解。

「可是，現在的情況是大家手裡有繭、還是種不出東西來啊！」司馬遷聽到有一個來自樹上的聲音，於是抬頭一望、原來是個錫罐人在說話。

「是這樣嗎？」司馬遷問圍觀的居民們。

「總之，我們的東西就快吃完了，但是伊凡卻沒有替我們找到好種子。」一位老農告訴司馬遷：「我們需要的是可以替我們解決問題的人。」

老農說完，轉身離去，其他的人也紛紛離開，只剩下司馬遷、托托、赫赫留在原地．

「你叫什麼名字？」司馬遷問錫罐人。

「答答。」錫罐人大聲地回答司馬遷。

「答答⋯⋯」司馬遷問：「你知道梅蘭妮去哪兒了嗎？」

「不知道。」錫罐人想了想：「你若真想知道，就自己跳下去！」

「這話是不錯⋯⋯」司馬遷說：「不過，這洞太小，我可能鑽不進去。」

「這也是⋯⋯」答答想了想，從自己的小樹屋中拿出了一把鏟子，丟給司馬遷：「 你可以自己挖。」

「自己挖？」司馬遷撿起鏟子，猶疑了半晌，決定接受挑戰。

不過，司馬遷不怎麼習慣挖洞，挖了兩三下就氣喘吁吁，需要休息。

「我來吧！」小農托托拿起鏟子，一下就把地表的窟窿挖成了一個大洞：「這麼大應該夠吧？」

「夠是夠了⋯⋯」司馬遷跳進洞裡一下，又跳出來：「你們有誰想陪我一起去找瑪蘭妮？」

「一起去冒險是可以，但你又不會自己挖地道，難不成要我們幫你挖？」稻草人赫赫說：「先說好，我有帕金森氏症。」

「有帕金森氏症的人不能挖地道嗎？」錫罐人答答：「那好，我也有帕金森氏症。」

「那麼，我們現在有兩個帕金森氏症的病人了⋯⋯」托托看了一下司馬遷：「那麼，我們現在不是只有我能挖地道了。」 「好像是這樣⋯⋯」司馬遷有點無奈。

「算了，就我挖吧⋯⋯」托托作出了決定：「反正，我只會挖地⋯⋯只是，我們究竟要挖到哪裡去？我可不知道瑪蘭妮跑到哪裡去了⋯⋯」

「先別管瑪蘭妮到哪兒去了⋯⋯」赫赫說：「 我們應該要找的是可以治療帕金森氏症的人。」

「你怎麼說？」托托問司馬遷。

司馬遷還來不及開口，一道強烈的水柱突然從地洞中湧出，將司馬遷、托托、赫赫、答答一起推向天空，接者一股狂風襲來，又將大家吹得老遠。

「我們會被吹到哪裏？」（當然是在空中的）托托問錫罐人答答。

「上帝會保佑我們大家。」答答似乎氣定神閒、一點也不緊張。

（未完待續）

推薦參考書籍：

關於傻子伊凡和他的兩個兄弟：戰士西謬和大肚皮塔拉斯、啞巴妹妹瑪蘭妮，以及老魔鬼和三個小鬼的故事 托爾斯泰 著

但他最肯定的似乎還是道德家、稱「其為術也，因陰陽之大順、採儒墨之善、撮名、法之要、與時遷移、應物變化、立俗施事、無所不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