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禁大盛
李斯喟然而歎曰:「嗟乎!吾聞之荀卿曰『物禁大盛』。夫斯乃上蔡布衣,閭巷之黔首,上不知其駑下,遂擢至此。當今人臣之位無居臣上者,可謂富貴極矣。物極則衰,吾未知所稅駕也!」
中國古老的智慧一直是物極必反,當事物發展到極致的時候,必然走向衰敗。李斯是個聰明人,他早就預見了自己的衰敗。
但他有回頭路嗎?
都努力到今天了,有辦法捨棄功名富貴嗎?
就算你想離開,深陷權力中心的你能中途退出嗎?
趙高就是那個不允許他遠離是非的人。
趙高的脅迫
高曰:「君侯自料能孰與蒙恬?功高孰與蒙恬?謀遠不失孰與蒙恬?無怨於天下孰與蒙恬?長子舊而信之孰與蒙恬?」......「管事二十餘年,未嘗見秦免罷丞相功臣有封及二世者也,卒皆以誅亡。」
趙高脅迫李斯密謀矯詔,讓胡亥取代太子扶蘇當上君主,李斯原本是拒絕的,然而趙高馬上質問李斯:你自認在才能、功勳、謀略和天下人心中的威望,以及與扶蘇的交情,哪一樣比得過蒙恬?若是扶蘇即位必定任蒙恬為相,到時候李斯的官位不僅不保,說不定還有可能被誅殺。
斯乃仰天而歎,垂淚太息曰:「嗟乎!獨遭亂世,既以不能死,安託命哉!」
如今的李斯已陷入死局,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但在即刻丟失權力甚至生命,和或許能再貪戀一時之間,他仍然選擇出賣良心。李斯終於還是墮下了淚,那眼淚藏著無限的恐懼、不安與絕望。
人最大的悲哀莫過於知道眼前是絕路,還是得走完這程。
東門黃犬之歎
面對位高權重,又全程參與矯詔工作的李斯,趙高怎麼可能讓他安享晚年?
二世二年七月,具斯五刑,論腰斬咸陽市。斯出獄,與其中子俱執,顧謂其中子曰:「吾欲與若復牽黃犬俱出上蔡東門逐狡兔,豈可得乎!」遂父子相哭,而夷三族。
李斯在入獄前,一直上書強調自己的忠誠與對秦國的貢獻,但趙高絲毫不予理會,甚至根本沒有上奏給秦二世,對趙高來說,李斯的功績越大,對他的威脅就越大。
臨死前李斯感嘆,現在就是追求與兒子牽著黃犬去追兔子,這樣平民老百姓的快樂也沒有了。而李斯為何會淪落到這樣淒涼的下場呢?難道只是因為他熱愛追求功名富貴嗎?且待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