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杯電話 合集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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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你有預感,他媽的就是今天,你幾乎需要蹲馬步迎接這一切:今天你會裂開
也許是從頭頂向下,傳統不敗的老方法;從右邊腋下,仿效聖人的誕生;從關節,這就難於預測發生位置;從腳底,希望不會太癢
你蹲著馬步等待。五分鐘過後,無事發生,大腿微微發顫,你才記起自己有多冥頑不化
腳邊,有兩隻小螞蟻正在交談,你聽見那句經典的電影對白:飛力,這是一顆石頭。下一句必然會是:不,小不點,這是一顆種子。你滿懷期許地等待
接著螞蟻們從腳邊離開,他們知道天外有誰在偷聽,就再也不說了,況且螞蟻溝通不必語言,只須觸角
你的眉心發癢,伸手一摸,發出了嫩芽
7
問事六百元,五年流年運勢兩千元。你和算命師相顧無言,敵不動,我不動,這是一場心理戰
只要他能憑空說出有關你的人生重大時刻當中的任何一秒,你便會相信他,超越任一種超自然存在
不只如此,你會接著告訴他,衝擊波和音波的強度,與產生一條深邃大裂間的相關性;你還會告訴他,一條街的人煙如何被日落捻熄,你不清楚還要忍耐多久,才算真正學會等待
算命師詢問生辰。你問,農曆或陽曆?他說只要是真的都可以。你唸出一串數字,唯不確定醒覺過來的時間
他湊合著一切,垂首以指腹掐算,或順行或逆行,時而跳轉。你變得相當不安,豈能他瞭如指掌,而你一無所知
半晌,算命師重新抬頭,他說幫你開轉診單好嗎?地上貼有標示,你會知道怎麼做
你領了單據,循著地面箭頭、轉角指示,千迴百轉,山窮水盡。最終,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8
​以防萬一你又把眼睛闔上,再張開,確認已然甦醒,回到了這個世界。鬧鐘嗶嗶作響,你可能又做夢了
夢醒時分你經常滿腦子疑問,以及睡眠未解的困倦,那裡就像個回收場,裡頭充滿棄絕之物。你灑掃、追逐,跟在某人身邊學習,尖銳的指點射向他人,每一箭又像直入你的心間:心神不定、知性未足,無能等待無能獲得,濫情、不夠這不夠那⋯⋯。可你未曾因此發火,醒時還寫進記事本;也許最大的優點於你,就是能夠反求諸己直到磨損破皮
欸,那都是現實的反響,睡著以後的所思沒有實質意義。電影台詞像朋友說的話,她送了一本《夢的潛意識心理學》以除障,至今仍被束之高閣。你很抱歉,這好迷信,可是你必須承認參透囈語簡單多了,比起達成思想家要求的生命實踐與超越,物我互動間流露的人性關懷,或是兼容「世人要相愛」與「諸相皆空」的巨大差異
你從幻境裡尋求啟示,像從生活所施加的那些當中,揀出尚且可喜的一樣;倘若不問來源,到頭來總是堪用
9
​有時你聽不懂自己說話,一層透明防水布隔絕著,有時也阻絕你與他人,與聲響,與視線,與意涵,與理解。你是否真正在場,何謂在場?你都快要招魂了
不過這並不重要,你的工作是坐在防水布後頭,為每份快餐出爐般的紙張落印。倘如有人喊你,你就會當即抬頭假裝未曾游離
待會打算做什麼?紙上寫,他們問。明天打算做什麼,下週、下個月呢,還撐得住吧,是否遭遇難題,對此有何看法⋯⋯。蓋章分類,蓋章分類,你唸出印字作為宣示,一旦錯誤就塗改重來
應當恰如其分地生活如關節對榫了。你持續蓋章,印泥沾染掌緣指尖,你視而不見。印字完形崩壞,你的桌前貼了一張寫有YOLO的便條紙
外面人影晃動,謳歌生活,毫無警覺地揮汗直到脫水欲衰,You only live once。唯有這種時候你不置可否,晃動腦袋附和,任憑一切維持空白
10
命題作文:OOOO
起,鳳頭,奪人耳目。初見如迷宮中陡生的暗門,門後陰雨方歇。葉緣垂露,滴破了水窪,初霽的天色為之動搖
承,豬肚,富麗斑斕。擦亮的火柴,塔台明滅的紅點,幽浮移動的軌跡,池裡的月影,全都在方生方死、不得把握之間
轉。舉燭,這樣才能看清獵戶座的腰帶、天鵝座的展翅,斗杓東指,是不是每一季必然出現的人類妄想。樹冠之下,息絕了觀象者及其他。無以計數的遠方彷彿若有光,光年以外廢墟成城,終究無以為繼
合,豹尾,精實簡勁。道別不可拖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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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時間之故,近來只在Instagram上更新短文系列〈紙杯電話〉。近來數量已足夠成篇,會再整理集合為單篇,放到網站上
3 最近楊皓承又重回遊戲的行列,他在鍾宇晉對面坐下
2 母子相顧。兩尊長相相似、氣質殊異的塑像對望,躊躇於語言能否片刻相通
1 正午,媽媽找到學校來。昨天晚上楊皓承沒有回家
他的快樂比他所想像的種種她的反應,還要無聊上千百倍,並虛幻,但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踏實 是以當她推門而出,朝他走近時,他正是一個足尖點地、低聲哼歌的少年。
你也會因此感到惋惜嗎?設若我們之中無人打算退出這場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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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吹過你吹過的風,這算不算相擁。我走過你走過的路,這算不算相逢。聽聞遠方有你,動身跋涉千里,追逐沿途風景。 我揉揉因為睡眠不足發疼的太陽穴,看著自己辦公室座位的電腦郵件,密密麻麻的數字文字,跟外星人文字一樣陌生的可怕。 知道自己不能再請假,今生聽說也是一個工作狂,提著膽子決定來今生的工作地點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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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沒流浪,便想預支安穩 我的夢想,我的妄想,我試圖 找到更為確定性的東西 譬如說,一個松鼠旁邊的松果,一隻蝗蟲旁邊的稻米 譬如說,張開手觸撫一個相貌姣好的錢包 我甚至還質問石頭,我的過去是什麼 在尚未分明的天空中,曖昧將紅的晚霞 掉落........在一個人臉上 獨有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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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行在外的夕陽緩緩返故巢,所有雜哀聲也漸漸沉寂了,獨剩圓月漲滿歡欣,誕下一枚枚銀亮的光願,等你來許長安。我閉目雙眼,模糊地來到甚深的境界,一切劫難遭遇瞬化為塵幻,忽然間又重新進入設置好的畫面,一群黑螞蟻無端竄出,我神色凝重了起來,有女子指著螞蟻說,「牠們終日困在四壁內,災難要來前會知悉,妳需要牠們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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