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不去的腦中濃霧》

「緊咧，要搓圓仔。」年假前兩天早上，睡夢中的阿妹對著測量完生命徵象，正收拾器具的我，喃喃說著。

我問：「今天是初幾，要搓圓仔？」眼睛閉著的她回著：「天公生，今天要拜拜，」說著說著，又睡著了。

年假後恢復服務，家人說過年期間，阿妹下午的情緒常常是不太美麗，果然一上班就很有「虎」年來臨的fu～

跟阿妹搓圓仔的約定，一直放在心上，其實我更想玩，所以年初九「天公生」早上就買了糯米粉，因為當天阿妹有復能課程，所以跟阿妹預告，第二天，我們要搓圓仔。

年初十早上，捉住陽光的溫暖，推阿妹出門曬步散太陽，但陽光暖不了她的情緒，就回家準備午餐，以及試試做湯圓。

「阿妹，要煮午餐，我負責煮菜，妳搓圓仔，可以嗎？」知道她現在的情緒一定會回答：「不」，我仍將材料及工具備好，開始行動。心想，萬一做不成，損失的不過就是一些些糯米粉。

「妳哪這麼憨慢，不會搓圓仔，」碎碎唸我的同時，手不停的俐落著，「嘿呀，嘿呀，我就是憨慢，妳要教我呀。」只有在水份太多，糯米糰無法成形的階段，我加糯米粉，其他都聽阿妹發號司令。

煮著午餐的我，欣賞著將圓仔一下成形的阿妹，「好了，」阿妹沒耐心的說著。

看著8顆湯圓，我問：「妳搓幾顆？」她不耐煩的數了數說：「7、8顆，」真令人開心，認知已有困難的阿妹，已多久沒能數出正確數量。

知道阿妹之前好客，又曾做過「水腳」炒大鍋菜。我繼續出題：「這樣不夠，等下工人會不夠吃，我們要快點，不然會來不及。」阿妹回我一聲「喔」之後，繼續趕工搓圓仔。

快煮好菜的我，轉身看，笑了出來，阿妹咧開嘴笑著，直把糯米粉當黏土玩創作，「工人一定足呷意吃妳搓的圓仔，這麼水，讚喔。」大大小小顆的湯圓，阿妹驕傲的回：「嘿呀。」

年十一的今天，一早，阿妹心情就非常不美麗，為她按摩鼓鼓的腹部協助她順利大號，坐上便盆椅的她，將小毯子認成衣服，努力想穿上，怎麼都猜不到她的意思，她生氣著：「妳看我的手…」因帕金森氏症，無法控制的抖動，她更挫折的憤怒…

深深的看著她，有時覺得，她好像被不預期的籠上伸手不見五指濃霧般恐懼，不知何處是盡頭？不知霧何時會散去？

待她情緒稍緩，煮著午餐時，拿出昨天冰在冰箱多出的糯米粉糰，請她再完成湯圓，跟她說等MY（孫子）回來，我就煮給他吃。不知阿妹今天會不會想做，但她搓起湯圓，心情顯然好很多，手的抖動狀況，也微緩著。

一起開心吃午餐，我決定小小欺負她，

「我想吃櫛瓜，夾給我，」她笑咪咪的將筷子拿正，夾給了我；

「這兩條地瓜，妳要吃哪一條？」她回：「隨便」；

我說：「那我要吃大條的，」阿妹回：「好，」咪咪笑的她，毫不手軟的夾起大條的，完全不理會我的抗議。」

我笑笑說：「下星期，我一定要搶到大條的，」阿妹咪咪笑的說：「好～～～」

2022/03/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