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氏-6】第一章

疑惑

地鐵上，我們倆不發一語，麥德琳疲倦地把頭靠在我的肩上。我仔細回想剛剛在日式餐廳以及在街區遇到的那群人。在餐廳的時候，當時她雖然醉了，但並沒有呼吸急促，並沒有皮膚搔紅，但當她靠在樹上喘氣的時候，發生了類似過敏的情形，問題是，一個對酒精過敏的人會喝掉一瓶燒酒嗎？會不曉得自己對酒精過敏嗎？我越想越不對勁，這其中必有蹊蹺，那群人很篤定認識麥德琳，但她卻示意我不要插手。

我開始努力回想那台跑車，黃色閃電、黑色四人座跑車，副駕駛可能是領頭人，他手臂上的刺青，應該是某種代表幫派的刺青，但又不像傳統常見的那種，可惜我想不起來圖形長怎樣了。「記得接電話」那聲音不斷在我腦中迴盪，再加上麥德琳要我不要插手，代表兩人熟悉，而且可能達成甚麼交易。

麥德琳的狀況好轉許多，但仍昏昏沉沉，她調整了一下坐姿，把頭靠向另一側的廣告板上，紅棕色的髮絲滑落香肩，突然一陣閃光吸引了我的視線，不是相機的那種閃光，而更像是玻璃的反光？我心裡燃起疑惑，眨了眨眼看著她的脖子，皮膚在怎麼雪白也不會反光吧？我不好意思盯著看太久，但我確信是她脖子那方向發出來的，但我並沒有等到第二次閃光。於是我開始環顧四周，地鐵的車窗、正在玩手機的乘客、正在補妝的乘客、帶著昂貴名錶的乘客、一群全身金光閃閃又渾身酒味的乘客、車廂的電燈、光滑的車廂地板……。我下意識地搖了搖頭，只覺得應該是酒精的原故，或是跑車那幫人讓我的神經更緊繃了。

「等等，酒精應該是放鬆神經吧？交感神經如果…」我陷入沉思。

「阿不對，如果是奈米的量子尺寸效應，使物質原本的物理及化學性質…」我試圖回想以前書上看到的知識，來解釋剛剛的現象。

「我現在到底在想甚麼啊？」在雜亂的想法中，我心中突然冒出一個好笑的想法，「奈米跟酒精有啥關係阿？」

我把埋在手中的頭抬起來，不禁微微一笑，深吸了一口氣，身體向後放鬆地靠在椅背上，左臂不自主地架在麥德琳後方的椅背上。「看來她好像真的睡著了」我心想，自以為紳士地緩緩抽出她懷裡的外套，正要披在她的肩膀時，她突然驚動了一下，稍微調一下身體姿勢後隨即又沉沉睡去，但我卻頓住了足足半秒，然後才把外套披上。

我安頓回自己的座位，「我看到了，第二次反光，我不是在作夢」我在心裡吶喊。我環顧周圍人的反應，完全沒人注意到，我只好先就此打住這些想法。

一米七二的女生真的不好揹，況且我也才一米八一而已，但我們兩人還是艱辛地來到麥德琳租屋處的街道，不，準確來說是我在艱辛而已。我很擔心她的情況，原本還想帶她去給大哥看看，但看一下手錶時間已經晚上十點半了，於是我又揹著麥德琳爬上了樓梯。這時一位女孩抱著一籃衣服正從樓梯上方下來，她禮貌又警覺地開口問道：「請問你是…？」

我聽出她聲音裡的警覺，於是說：「不好意思，我是她青梅足馬東特，能請你幫我一起扶她回她的房間嗎？我也不知道是哪一間。」

女孩猶豫片刻，隨即放下洗衣籃，從我背上接過麥德琳的左手臂，兩人一步步攙扶她到房間前。

「你扶她一下，我開個門。」她把麥德琳的手交給我，站在門前手轉了轉圈，我則無聊地看了四周一眼，看來是四人同住一層的租屋處，這裡不像大哥那兒冰冷整齊又有科技感，反而令人覺得溫馨，燈光的黃暈填滿樓層的每個角落。女孩推開房門，從我手中接過麥德琳的手臂，兩人合力把她放在床上。

「她喝醉了，然後剛剛回來的路上有點過敏的…」我很擔心，但同時又不知如何是好。

女孩蹲在床邊看了一下麥德琳的情況，起身轉頭跟我說：「她現在需要好好地睡一覺，真的很謝謝你的體貼，你真的是一位紳士。」

我感覺我的耳垂溫度越來越高，我這輩子還沒有被人用這種方式稱讚，心中男人的自豪油然而生，同時也感到怪怪的感覺，我努力保持平靜，但腦袋卻很空白，不知道要怎麼回應。

女孩似乎也察覺到了，禮貌地微笑說：「你說你是東特對吧？明天我會跟麥德琳說是你送她回來的，現在她就交給我吧，你放心。」

我也回她一個微笑，說道：「那就交給你了，也謝謝你，額…」

「叫我莉雅就行。」

我再次跟她點頭致謝，然後離開了租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