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音
2023-01-27|閱讀時間 ‧ 約 11 分鐘

懸廳

    走下沒有階梯的下一層，是一座大廳。
    「物理條件與重力不太一樣。」
    「就那樣換轉下去，習以為常。」
    「很好吃，清香、爽口。」
    你沒有想紀錄細節？
    「我認為沒有必要。」
    「不是什麼太特殊的會面，他們介紹的事情，我也不記得。」
    「記得他們很友善，這樣就好了。」
    「我想想，感覺那是，某種中轉站。」
    我想那應該有擦邊你的疑問，然而你看不見的部份，大概才是你想詢問的。
    你不想知道你所問問題的答案，所以只能這麼迂迴的不做任何概念情景給你。
    「雖然難搞的是我，但還是覺得你們花招真多。」
    ……
    有些時候我想嚇唬嚇唬你，但是你對於象限的恐懼判定非常奇怪。
    如果你醒著，可以用生命體徵威脅你。
    但倘若你沉睡，我們很難找到威嚇你的點，因為還得先確認你的面。
    一旦你想閃避，你就會用最脆弱的面貌模糊一切，最後我們只能鎩羽而歸。
    看個殼到底有甚麼意義？偏偏你就喜歡這樣。
    在了解了人家的光譜之後，你竟然就撤離了本真的空間。
    那些殼沒甚麼價值，就像是看到文明的風貌，卻沒有將智慧讀取。
    「我想我就配這樣的視野而已，我沒甚麼價值，也只能見到相對偏旁的影像。」
    你有進去，他們邀請你進去。
    「是，我就像不懂得欣賞藝術的路人，看遍了展覽品，然後忘之腦後。」
    「我認為這樣很好。」
    「我一點也不理解、也沒興趣理解，但讓我去觀賞，倒是不錯。」
    好吧，扯這些沒必要。
    那麼，你應該至少從「殼」見到了一些東西。
    「真冷啊。」
    喂。
    「啊啊，我看到了，儘管他們是系統內的廳員，貌似比賓客更需要遵守排程。」
    「他們有先於外人的入座權，但也是要等出餐的順序。」
    「光譜非常美麗，可惜我真的只能記得一片空白。」
    你感覺到可惜？
    「喔，沒有，我只是隨口說說。」
    「每個走道都週轉著不同的桑拿，我站在懸空的階梯上愣了一下，不知道我幹嘛猶豫，便隨即踩了下去，然後落地廳堂。」
    「寬闊的殼。」
    「話說回來，我好像最能夠記得的，就是旅館一樣的中繼站。」
    「踩出去就是一套時空的系列洪流，收回來就一片空白。」
    那是因為你的思維中，那樣的表現形式最容易理解。
    「我有點好奇。」
    哈，你的好奇……
    「聽說人們會討論自己從而何來、要往哪裡去。」
    ……
    「要是知道自己從何而來、往哪裡去，那接下來要思考甚麼？」
    大概是來此的目的。
    「嗯嗯，我按照程序思考過。」
    「不過，要是目的失敗了，那也就白費了吧，還需要做什麼呢。」
    你在挖坑，我可不接你這碴。
    ──他是因，你問他這種問題沒意義。
    「我知道啊，所以我才反覆問這個問題。」
    「說不定哪天他說漏嘴，我可以見到有趣的事情嘛。」
    「就像他失誤讓我看到了他的視野一樣，那真的是失誤嗎？」
    我只能說你可以安分一點，或是就裝作沒這回事。
    同時在操作你的不只有我，在切換帳號時失誤，那也是在所難免的吧。
    「好喔。」
    「那，你上次說要聊什麼？給你一點時間。」
    嗯……
    規則的架構如同網子，體現出來的波動就是重力。
    規則的條件通電後，在網子中便形成磁場。
    每個規則都有其運作性質，那是跟存在本核有著關聯的九維化現。
    在人的身上沒有辦法表現，但是環境可以。
    如果獨看一個人，並不能夠看出他的性質，需要觀察三維的環境才行。
    那是因為在三維，運作的單位並不是人，而是環境。
    在人本世界，說小是社會，說大就是文明。
    於是，要去看規則在文明之中體現的性質，就需要去感受此規則在環境裡的磁場表現，以及其所帶有的重力框架。
    獨看人，可以感受到磁場。
    要看框架，就要看此人的環境。
    這是相輔相成的條件，以重力磁場為運作的基礎條件，才稱得上是規則。
    個人所表現出來的氛圍，很有可能帶有突出框架的特殊感。
    但是環境才是活著的單位，塗了一個指甲油，不代表就是美甲師。
    規則就是這樣子，以所謂的暗能量存在，只是因為在不同智慧體構成的框架下，有一部分被忽略了而已。
    那是有意無意的掩飾，但只要視野夠寬闊，就沒有所謂的暗能量。
    能量就是能量，五花八門，黑白都是顏色，只是影子更容易被忽略。
    不過，要是表現手法不同，在一幅畫上，也可以重點突出影子的部分。
    那麼那個時候，暗能量就會黑得發亮吧。
    正因為這些東西塞滿了我們的視野，有些時候，眼睛痠了。
    就覺得別看到算了。
    於是我們就看不到了，但其實還是都在的。
    而我們明白，並不是看到就能理解。
    就像沒有藝術天賦的視野，怎麼看藝術品，都無法體會到美。
    就算你看見了眼前的星空，也只會認為那是行星的地址。
    說到這個，你有沒有想過，你為甚麼會把星系當成社區、把星座當成地址啊？
    「不就是這樣的嗎？」
    「宇宙看起來就像是大家在蓋房子，越蓋越多，膨脹起來。」
    「而那些旅館，是在不知道哪裡的地方佇立著，住過去之後，才能看見規則之下的異世界。」
    「作夢就是一種觀光行為，雖然有其他用途，但我覺得這個最好。」
    你不要總是溜出去就不想回來就好。
    讓我們省點心，你能行動的空間就會更寬闊。
    「你們沒辦法用迂迴的方式，告訴我規避規則的辦法嗎？」
    當然不能啊，你這是要規避我的規則欸。
    我怎麼可能跟你講啊。
    我可以讓你改變通電的條件，但不可能讓你超出我的框架。
    你唯一能離開我的引力之外的方法就是讓更遠的我們把你拉出去，不過你選擇回來，對吧？
    畢竟我的勸說很有道理，你並不想給自己增加一輪的玩家吧？
    你能夠在這裡開的號碼，高樓門房上的數字都告訴你了。
    你這樣開下去，只會忙死你自己而已。
    既然你不想看到那麼多，那讓他們閉嘴，就是我們的共識。
    在我的轉輪內，你可以盡情地觀你的光。
    這些讓你愚昧的貪嗔癡，並不是斬不斷的枷鎖。
    但是是你自己想綁上的。
    你自己喚醒了我的引力，將你拉下來的，也是你自己。
    你是該知道自己來此的目的。
    呵呵呵，但你卻又不想看到。
    也許這就是你的目的。
    永恆不變太過無聊了，我們才為自己量身訂製了性質。
    你是我們的目的，而你的性質，真的是令我們無語。
    說到這裡，還可以嗎？
    「還行。」
    你知道我們套索是無限的，只要遵循條件，你都要完成你的契約。
    想要規避我你就要改變條件。
    他們給了你很多選擇，而目前你還是留在這裡。
    因為你明確知道升維並不是絕對的好事。
    在你有無印象的輪迴中，你無數次做了繼續契約的選擇。
    我們都沒有影響你，也讓這個環境無法影響你的本心。
    所以你其實害怕的是這一點。
    你是環境中的一員，你是他的細胞之一，你感受得到他在喘氣。
    你的性質讓他衰弱，你也跟著疲憊。
    可是問題選項出現的時候，你是離開這個環境，在沒有任何引力的時刻做出選擇，因為那才會是你最真實的選擇。
    而你就是為了你的選擇，持續地，履行契約。
    你看到那些人說，他們想要出去卻出不去，有東西攔住他們。
    但你還記得嗎？你說地藏很浪漫啊。
    當你想離開，我們便來問你要不要走。
    你拒絕我們撈你。
    而這是你自己不想面對的事實。
    你不想要看到自己仰望星空，與星空同步的場面。
    為此你閉上了眼睛，從席位上跳了下去。
    你想要成為永恆的變數？
    但在轉輪中，你也避免不了永恆的選擇。
    你停在我這裡。
    我的規則會守護你，也桎梏你。
    你卻，依舊沒有移開呢。
    明明你老是念著我很煩。
    「說句老實話。」
    哦？
    「因為輪迴真的是千奇百怪啊。」
    「比起我們自己，世間不是繽紛地像煙火嘛。」
    「雖然吵，但好看，不像纏成一團我們，笨重又無趣。」
    切，所以你就是不小心看到了，才一直跟我吵啊。
    「照理說，你不應該讓我看到的吧？」
    「什麼守護、什麼桎梏，你可以穩固一點嗎？」
    我是回應你欸？
    「你可以用各種幻象表示，不用讓我看到我自己啊，嚇死誰啊。」
    ……
    你好囉嗦。
    「別委屈，這是你們作為守護靈的責任嘛。」
    你又不一定會步上我們的目的，投資你風險不小欸。
    浪費了我們多少資源，你還敢跟我們叫板。
    「那不要啊。」
    不要甚麼啊，真麻煩。
    算了，你得到你要的答案了嗎？
    「你根本在踢皮球，還有，我之所以會這麼問，就是想知道你的失誤，是不是常態啊？」
    你還是想問網子的事情喔？
    「我本來只問了這個問題，是你胡扯一堆。」
    睜一隻眼，偶爾會閉一隻眼。
    那錯失的視角……
    「你不是雙目。」
    反正，我也可以忽視掉一些東西。
    因果是很遲鈍的，除非申請現世報，不然在滾輪裡多滾幾圈，大概都能平均業報的分量，不用特別處理。
    「你怎麼不說很懶散。」
    ……嘶，你沒必要挑刺吧？
    總之，網子會鬆掉，是共識。
    「哦。」
    互相協商、調整、退讓，這才能讓宇宙逐漸擴大。
    這是一種生存之道啊，你呦。
    你來的地方、將回的地方，跟這裡很不一樣。
    你需要適應，而當你適應了，你覺得這裡也無聊了。
    你就會回去了。
    「是嗎？」
    你的磁場是這麼表現的。
    而你的框架，則同意我接管。
    其實我們最大的疑惑就是這個。
    我們都同意你有離開的意願，但當條目真的去問你的時候。
    你卻總是給我們出乎意料的回答。
    你的磁場和框架，都在欺騙我們。
    所以我們根本不能察覺你真實的目的，變相的只能守著你。
    以防你的性質突變。
    這是你的目的吧？
    你總是在套我們的話，卻都不回答我們呢。
    「條目問不出來嗎？」
    哈，你自己都封住了，連你也想知道。
    這不是更奇怪嗎？也更令我們不安。
    「我的性質不會變。」
    是啊。
    內核的性質不會變，但表象呢？
    我試探不出來呢，你潛藏在環境中的表象，讓我們看到你深惡的一面。
    卻又回答出光一樣的答案。
    直接讓條目都傻了眼。
    「那是他表達能力不行吧。」
    ……
    不，是你太愚蠢，盲目的沒聽懂吧？
    「那是吧。」
    嗤……
    ──不用辯了。
    怎麼？
    ──你沒發現，他要的答案你給了，但你的疑惑，他只跟你打太極。
    ──他不是孩子，也不是陰、陽。
    這個我知道啊，他不就來抱怨我失誤讓他看到歸墟的嗎？
    看得多想的就多，他來找樂子，我也可以在他身上找樂子。
    「對嘛，你的失誤果然不是失誤。」
    喂？道君，你幫他套我的話？
    ──我根本沒說甚麼。
    ──還有，你們差不多了。
    他難得出來，我們嘮嗑一下怎麼了。
    ──可以，但是陰給的份量到了。
    那你還出來佔用空間……
    「就這樣吧，我也只能短暫醒神過來。」
    「剛好他們問到了我的範圍。」
    你把條目唬住了。
    「他們應該不是那麼天真的傢伙，有需要反饋什麼嗎？」
    我再去處理吧……
    下次見到你不知道又是甚麼時候了呢，陰陽。
    「呵呵，再次論道的時候吧。」
    「再會，道君。」
    ──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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