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

這個寒假很特別，我們來到爸爸生活的地方，美其名是為了賺點零用錢，實則是羞於啟齒，雖然平時也會對家人親暱撒嬌，但這種時刻說出這些話似乎不合時宜，以至於尷尬、感傷到破壞氣氛——其實是想多陪陪爸爸。

兩個禮拜前的我一定沒有想到這些日子會以最平淡、樸實的模樣深刻的崁入未來每一個午夜夢迴、思念泛濫的時刻，原來見慣了離別的人，也還是會捨不得每一次的分開。一向不擅長廚藝的我(甚至煎蛋還要戴手套怕油噴上來)，那天煮了一頓晚餐跟老爸一起吃，忘記是吃水餃那天，還是有蒜泥白肉那天，反正就是我要離開的前幾天，過程中已經瀰漫著些許的不捨，一直沉默著聽我叨叨絮絮的爸爸突然說了句「你們很愛爸爸，爸爸也很愛你們啊」，喉嚨一下子哽住，腦袋裡的千思萬緒也抵不過瞬間的空白，記憶中的爸爸一向只做不說，這種看似肉麻，卻又帶點真摯與樸拙的字句從他的口中溜出來，對我的殺傷力可以說是一擊斃命了，混亂中我指著冰箱傻笑地對他說「冰箱有芭樂可以吃」，以此來掩飾我的不知所措，事後回憶當時的情境，想起三毛說過的一句話:「不是文字太少，而是感受太多」，是啊，那些就連文字也無法形容的震撼，成為了餘年裡的牽掛與動盪。

他記的很清楚是民國一百年開始這種生活的，每次他認真回想的神情、以及用著帶點歲月不饒人的語氣說「已經十二年了啊」的情景，不知道為什麼留在我心上很久，久到跟那段模模糊糊的歲月一樣，無奈與自嘲交錯成習慣，再多的嘆息也枉然。

竟然已經十二年了，我每次總是驚訝的回他，其實心底很明白，只是這樣天真或是不諳世事的驚訝語氣，最能緩解低迷的氣氛，也最能自欺欺人的不願承認相處的時間其實少之又少，不知道還要再花上多少年，但我們都已經漸漸長大了，會不會終於等到那一天你回家了，卻換我們離開了。

也沒有什麼人生大道理，算是一些生活中的小體悟，談不上轟轟烈烈，卻也足夠我刻骨銘心，只希望遺憾不會再繼續，所有珍惜都來得及。

(哈哈哈突然一個情緒沸騰，以此紀念這個溫暖的寒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