蛤？拉達克？ - 拉達克 01

我要去的地方叫做拉達克， 這是個在台灣說了十次，其中會有九次大家滿臉問號的地方， 除了旅遊門診的醫生。

她瘦瘦小小、戴著很有氣質的細框眼鏡、綁著俐落的馬尾， 她興奮的說她知道我要去哪，她曾經去義診過， 然後隨即俐落的幫我開好高山症的藥， 並且用著上揚口氣向我詳細的教學用藥知識， 原本安靜又沈悶的診間散發著她的好心情， 周圍的護理師也都好奇的湊過來， 一時間嘰嘰喳喳每個人都都在笑。

自從認識好朋友振允， 就不時聽他分享在拉達克的見聞， 去年底也以「時輪的車轍」為題舉辦攝影展。 那時我正在劇組昏天暗地的拍攝期， 一天放假日，我硬是起了個大早， 用僅有的半天時間衝去台中看展， 踏進展間，原本焦躁的情緒瞬間平靜， 這是我第一次看見拉達克的樣子， 卻有種很熟悉、很親近的感覺， 拉達克的風景與人物有種震攝的力量， 彷彿可以穿透眼前的攝影照片， 我在展場可以就能聽見隨風傳來的頌念聲與呢喃。

直到出發前的兩週，有天我才猛然的想起， 原來腦中不時浮現的一些畫面， 是在很久以前我曾看過的一部電影「色戒」， （不是李安導演的那部「色戒」） 講述拉達克喜馬拉雅山區的藏傳佛教僧侶還俗成家，最後又再度出家的故事。

那是我的國高中時期，家樓下有家租DVD的小店， 每天回家前我都會在那遊蕩、看遍所有架上DVD故事簡述， 每週五就會隨機挑選幾部想看的電影， 也不管看得懂、看不懂、好看、不好看， 反正就是租了就看， 幾年後小店裡的片子我幾乎都租過了， 大部分的電影片名跟劇情現在都記不得了， 但很多畫面總是深深印在腦中。

然後我跟著直覺踏上了這次旅程， 背著十七公斤的大背包， 踏上了這動輒四五千公尺的高海拔地區， 在每天都零下二十幾度的冬天， 體驗著缺水、缺電、缺食材的日常， 在這世界的另一頭， 感受另一種世界觀廣闊而平實的存在。

還記得在飛機上看到喜馬拉雅高聳的山峰穿出飛機肚下的雲海， 心裡還慌了幾秒， 想說「飛機飛的也太低了吧，好可怕！」 下一妙才反應過來， 「不是飛機飛太低，是山太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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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 / 01 / 21 原本一早八點飛往拉達克列城的飛機被莫名取消了， 整台航班的旅客移動來移動去，最後擠在小小的櫃檯前爭吵， 眼看時間已過中午，四五點就起床的我們早累壞了， 而一早在候機大廳我們認識了來自拉達克僧侶單紀， 而後就自然的結伴而行， 他幫忙聽印度式的混亂吵架現場的更新資訊， 我們幫忙顧他的行李、看著他隨身揹著的*唐卡， 然後交換彼此的plan B。

在一變再變的混亂現場，他總是仍掛著淺淺的微笑， 我們既然插不上嘴，只能靜觀其變， 但內心難免焦躁煩悶、有脾氣， 而他笑著說「keep mind peace」， 提醒了我，這也是旅行體驗的一部份， 也是難得可以遇到這樣的狀況，是吧。

所以我決定坐下跟他聊聊， 聊他薄薄的僧衣有幾層？真的在冬季的山上不會冷嗎？ 聊僧侶為什麼也會有錢旅行呢？旅費從哪裡來呢？ 聊他來新德里的寺廟去拜見其他師傅也是一種修行跟學習 ; 聊他在候機大廳看我們做瑜伽伸展覺得我們好特別 ; 聊他知道台灣跟拉達克一樣有相像的政治問題 ; 聊我為什麼年紀這麼小就能自己來旅行？

「等等！我以為你大概12~14歲，不是嗎？」 「我已經30歲了」 「你竟然還比我年長？！那...他們不是你的....？」（講一半停住） 「他們當然不是我父母啊...」（我的旅伴大傻眼） 「...sorry...我看錯了...眼睛不好...」 「你近視太深了，眼鏡要換」 「呵呵...」

這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啦）， 看到一位藏傳佛教的僧侶笑的那麼害羞與靦腆， 原來電影裡的僧侶不是永遠那麼的遙遠與高深不可測， 僧侶也是人，修行之於生活， 他們也是可以有說有笑、很親切、很溫暖的人， 那個瞬間， 小時候看的那部電影真實的活到我的眼前了。

＊唐卡 - 畫著神像/佛像的布幔，可以掛起來。是一種經典的西藏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