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謐的午後,還未到夏的春,少了蟬鳴喧囂的校園內。
一間只有兩個人影的圖書室,空氣中的溫度不溫不火,兩人平淡的坐在圖書室內的桌椅兩側。一方是老師,一方是女學生。
老師面前的是一台小小的筆記型電腦,型號不新,上頭甚至還有些許久未打掃的灰塵,螢幕畫面則是女學生所書寫的「小說」電子檔。
女學生鉅細靡遺的侃侃而談著,老師安靜地閱讀著,時不時給出自己的反饋與意見。
「我很喜歡寫小說,但越到結尾越寫不出可以說服自己的結局,該如何怎麼做才好?」
「現在的結局我已經更改了4、5次了,但我還是覺得一直不夠好,到底該怎麼寫才有可能是一個好結局啊?」
老師一邊聽著,一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妳在顧慮些什麼呢?」
「什麼意思?」
女學生不解,老師進一步說明。
「所謂故事,便是用文字將腦海所構想的場景、世界、畫面,還有妳心之所想的「一切」都透過文字的方式傳達給讀者。」
「當妳在焦慮所謂的「結局」到底該怎麼樣寫更好的時候,妳便已經不再是妳自己本身了,妳已經逐漸變成了妳自己不希望的樣子。」
女學生依然不解,連忙說了好幾個假設與反詰。
老師只是示意噤聲,請她細細聆聽與品嘗自身話語的重量與意味,她這才安靜下來,準備洗耳恭聽。
「妳一直所在意的結局其實並不重要,妳可以寫成開放式結局、自己想要的結局、讀者可能想要的結局、妳不想要的結局……等等,其實妳怎麼寫根本不是關鍵。」
「一個好的故事,評斷他的標準並非是多少人讀過、也並非多少人讚同、更不是它有多出名,而是那則故事有沒有它所想要傳達的「靈魂」在其中,那才是我認為最重要的點。」
「倘若妳已將妳想傳達的一切都融入進故事之中,所謂的結局該是什麼樣子的,我相信妳的心中早就已經擁有答案了。」
「畢竟書寫這則故事的人是妳,想傳達東西給予讀者的人也是妳,這是屬於妳的一切,根本沒必要去思考任何關於「他人」的事情。」
「抓緊自己心中想要吶喊的那一部分,將其透過文字毫無保留的宣洩吧!沒有人讀懂又怎麼樣?沒有人願意翻閱又如何?即使它塵封在世界的角落又何妨?」
「倘若只是為了出名與獲得讚賞,妳便從一開始就不該選擇文字,一定還有更多、更廣的選擇,文字其實是很狹隘的一種東西。」
「它是自私的,妳所看到的大多數書本都只屬於那一名作者的「自私」而誕生,從寫出來的那一刻就沒有奢求任何人理解它,有人喜愛、有人讚賞、有人使其出名,都只不過是「他人」擅自為其那麼做罷了。」
「自私一點吧!不要再去思考任何關於他人的事情,認真思考關於只屬於妳自己的「自私」即可,倘若妳認為自己是個作家,就該用作品去說話。」
女學生聽完老師的話後,一臉茫然,只是愣愣地盯著老師看。
老師並沒有特意理會她的反應,只是將眼前的筆記型電腦反轉,將其放在女學生面前,便起身準備離開圖書室了。
「認真思考吧!然後去將妳眼前那快要不屬於妳自己的東西,重新改寫回只屬於妳自己的一切,就是只屬於妳的故事了。」
「……」
她沒有回應,只是愣愣盯著眼前的筆記型電腦,雙手微微震顫。
老師只留下了個溫暖的笑容,便消失在圖書室外的長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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