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屈的經驗 很可怕

昨天回家時已經很晚，老公已經快煮好飯，兩小也在各做各的事，我把東西放一放就到了吃晚餐時間，大家一起坐下來吃飯。

忘了是講到什麼話題，老公忿忿的說，以後他們倆個不要再一起睡了，一起睡問題多，自己睡自己的房間吧。我很好奇的問兩小，早上發生什麼事情了？

兩個人都沒說話，老公先開口說道：吃早餐的時候他們在吵架，好像是因為妹妹說要踩躺在地上(床墊上)的哥哥，什麼什麼的，你叫他們自己講。我聽了很好奇，好好的幹嘛要踩哥哥？於是就問哥哥到底發生什麼事情。

哥哥開口回答，表情有點扭曲，他說：早上我還躺在地上賴床的時候，妹妹叫我幫她拿衣服，我說不要幫她拿，她就說那她要踩我，不然她拿不到衣服。

晚上兩小睡同一間的空間配置是這樣的：妹妹的床和放衣服的籃子正好是平行、靠著房間兩端的牆壁，中間是地板，通到窗戶，哥哥如果去打地鋪，就會在地板上放床墊，然後形成三條平行線。也就是說，妹妹如果要去拿衣服，一定會要下床經過哥哥躺的床墊，也才形成了"如果要自己拿衣服就要踩哥哥"的說法。

我轉頭看著小妹，她看起來像沒事一樣，對面的哥哥已經紅了眼眶，一副要哭要哭的樣子，這個表情只會出現在他覺得因為妹妹而受委屈時。

我跟小妹說，地上那麼寬，不可能想不出辦法繞過哥哥拿到衣服，你這個理由是不合理的。再來，你請人家幫忙，人家不幫你就說那我要踩你喔！那是一種威脅，這是不對的，會被我們罵。

其實妹妹不是第一次說出這種話，但在我看來，那不是惡意的表現，而是她可能在邏輯上分不清楚什麼是威脅、恐嚇，什麼是維護自己。

於是我跟她說明什麼時候可以用"如果你...我就..."的句型，是合理的不會被罵的。我說：如果今天人家做的事情是錯的，你要叫他停止，那你在大部分的情況下就有資格說這句"如果你不怎樣怎樣，我就要對你怎樣怎樣"，譬如說哥哥如果坐在你要穿的衣服上面，你叫他起來他都不動，那你就可以說"如果你再不起來，我就要踩你"，因為他坐你的衣服是不對的。

但如果今天你請人家幫忙，或是你提出的要求是不合理的，你就沒有資格說"如果你...我就..."，因為你自己就提了不對的要求，別人沒有一定要答應你幫你的忙阿。

哥哥聽到這裡時跑去拿衛生紙、擤鼻涕，我知道他默默地哭了，或許是感到委屈後被人理解與處理了，自然的流洩情緒。

等哥哥回來餐桌之後，我請妹妹向哥哥道歉，接著開始處理哥哥。

我問哥哥，你有沒有覺得妹妹的說法很不合理？哥哥說有。我接著說：你看你的頭腦這麼聰明，怎麼會不知道她的說法不合理，那為什麼只有面對妹妹時，你的頭腦就不管用了呢？哥哥沒說話，好像第一次聽到這個問題。

我說：我覺得那是因為你的心情很容易受妹妹影響，所以和她在一起時情緒就會讓你沒辦法思考，才會當下說不出她不合理的地方。而且我們也有說過，如果她對你提不合理的要求，你就馬上來告訴我們就好，不用自己覺得委屈。

哥哥點點頭，應該聽進去了，然後大家又繼續吃飯。

"在與妹妹互動時感到委屈"這個主題給我的感想蠻多的，但這次事件讓我突然發現一點：委屈的感受如此容易重現，而且對人的影響很大。委屈的經驗，很可怕。

我不禁回想起自己在原生家庭與手足互動時的委屈經驗，其實具體事件我不太記得了，只記得最後我為了不讓自己再委屈，於是動用了力量來保護自己，從此之後委屈可能被收起來，由憤怒或隔絕來處理這段關係。當然這樣不是很好，但或許我現階段能做到的是覺察這一點，是不是要面對處理它，目前可能還沒辦法。

我能確保兩小與我們在一起時，是沒有一方感到委屈的，但我很清楚在爺爺奶奶家，哥哥經常感到委屈。老人家不是刻意偏心，但以第三人觀點他們只想要解決問題以及平復哭鬧，最容易的解法就是"哥哥讓一下"，或是"大人讓一下然後叫哥哥聽大人的"，聰明如哥哥當然就知道"這不就是叫我聽妹妹的！?"

這累積起來的經驗，大概讓哥哥面對妹妹時總是特別容易被挑動情緒，就算現在妹妹已經比較少出現這個情況，就算哥哥在家裡這個相對有秩序的安全環境，還是很容易被引起。

我想我們能做的，除了教育妹妹與規範之外，提醒哥哥動用他的力量與資源，或許也是一種可行的方法，就再來觀察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