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於 2023/04/29閱讀時間約 21 分鐘

爲什麼會突然放棄一個喜歡了很久的人?0

    所有人都知道,時延是我的三好男友。
    但紀念日那天,他忽然官宣了前女友。
    問起理由,他笑得散漫:「因爲她的腰……比你細吧。」
    1
    我的男朋友又有女朋友了。
    他在朋友圈官宣新女友的前一分鐘,纔給我發了分手短信。
    我還沒回過神,便看見了他新發的朋友圈:
    「三年,對你只增不減。」
    配圖是他和一個女生的合照,女生側頭看向鏡頭外,只留下一個側臉;而他看着她,微微抿着脣。
    這是他緊張時的微動作。
    下方的第一條評論,是他自己留的,挺非主流的:
    「隨時歡迎你靠岸。」
    時延的朋友圈炸開了鍋,可他一條都沒回復過。
    我胸口發悶,有點噁心,深吸一口氣,撥通了他的電話。
    其實,我一直以爲,自己對這段感情並沒有那麼在意。
    可是……
    撥通電話的那一刻,卻發現自己雙手顫抖得厲害。
    電話響了一聲,被迅速掛斷。
    很快,時延的微信發了過來,語氣冷漠得彷彿換了個人:「不太方便,有事打字說。」
    我打了一大段字,最後又一一刪掉,最後只發了一句話:「分手可以,面對面和我說。」
    對面沉默了很久,然後恩賜般發來一個字:
    「好。」
    約好了時間地點,我有點恍神。
    這段戀愛裏,始終都是時延主動的,他主動追我,表白弄得轟轟烈烈,全校皆知。
    我不同意,他就在我宿舍樓下站了一整夜,抽了一包煙,寒冬的天,任誰的心都會融化幾分吧。
    我隨口提了一句想喫家鄉的特色菜,他連夜坐火車硬座去我老家買了回來,雖然,送到我手上時,菜已經涼了。
    學校裏有人在網上內涵我,他掘地三尺,將那人挖出來教訓了一頓。
    一樁樁,一件件,我被他打動,我們在一起了,學校裏提起我們,都戲稱時延是我的舔狗。
    可我從沒想過,我們的分開會是這麼輕描淡寫。
    2
    學校後門,咖啡廳。
    我坐在窗邊,桌上的咖啡從熱等到涼,時延終於來了。
    他今天穿的很奇怪。
    平日裏,他酷愛休閒風,永遠愛穿淺色休閒套裝,永遠愛黑短髮,永遠像個少年。
    可今天……
    他穿了一身黑,黑色帽衫,黑色工裝褲,頭髮也染了顏色。
    甚至,一向怕疼的他,還在左耳打了個耳洞,戴了一個小銀圈耳釘。
    我怔住,我們也不過兩天沒見面而已,他竟整個人都換了模樣。
    見我一臉詫異,他笑笑,「她喜歡。」
    輕描淡寫的三個字,我才知道,我這一年輸得有多徹底。
    時延是一個很自我的人,戀愛期間,他待我特別好,卻很少會聽我的話。
    從前,我想讓他換一個髮型,他卻只是笑着揉揉我的頭髮,告訴我:「曾瑜,我不喜歡。」
    然後便沒了下文。
    我怔了很久,然後直奔主題:「給我個分手理由。」
    玻璃窗裏隱約折射出我的身影,那張臉,神色冷淡。
    可實際上,我在竭力剋制着自己的情緒。
    我以爲時延會找一些藉口,或者對我心懷愧疚,然而都沒有。
    他身子朝後倚了幾分,笑得散漫,「因爲她的腰……比你細吧。」
    我愣住。
    對面,他勾着脣笑,「還有事嗎?沒事的話我先回了,出來久了,她會不開心的。」
    話音落下的那一刻,我揚手將杯裏的咖啡潑了出去。
    那一瞬間,我腦子裏只有一個想法:
    真可惜,咖啡都涼了。
    3
    時延走了。
    被我潑了咖啡後,他只愣了兩秒,然後淡定地抹了下臉,扔下兩個字:
    「走了。」
    不過,走了兩步,他又回頭看我,
    「曾瑜,這一年我也對你很好吧,咱們就當是好聚好散,以後見面也不用打招呼。」
    他沒給我反應的時間,說完便走了。
    我沉默幾秒,起身拿起鄰桌男生的溫熱咖啡,說了聲抱歉後追了出去。
    然後,迎頭澆在了時延頭上。
    咖啡溫熱,但還燙不壞人,只不過顯得頗爲狼狽。
    可時延只是停下了腳步,他挺直着背脊,甚至都沒回頭看我。
    我盯着他被咖啡淋溼的衣服,「時延,這纔算是好聚好散。」
    說完,我拎着咖啡杯回去了。
    把咖啡杯還回去,又給那桌小情侶重新點了兩杯咖啡。
    女孩子沒有責怪我的意思,反而朝我豎豎大拇指,「姐妹,你太颯了。」
    我笑了笑,沒說話。
    其實,我一直是個特沉悶的人,內向,敏感,沉默又無趣。
    空有一張還算看得過眼的皮囊,追求者也不少,可都是那種廣撒網的男生。
    我前一秒拒絕,他後一秒就能找到別人說情話。
    所以,我從沒想過自己會被人那樣炙熱地喜歡。
    偏偏,一年前,時延出現了。
    他大張旗鼓的喜歡,轟轟烈烈的追求,面面俱到的體貼,輕而易舉地讓我陷入他的溫柔陷阱。
    在一起一年,我從沒做過對不起他的事。
    我也在學着怎樣去喜歡一個人,學着如何對他好。
    可我剛學會,他轉頭就去給前女友當停靠的港灣了。
    出了門,我朝學校走去。
    說是結束了,其實還是有些失魂落魄。
    於是,剛走到校門口,失魂落魄的我,便撞上了一個人。
    險些摔倒的那一刻,有人扶住了我的腰,又很快燙了手般鬆開。
    然後,我摔得很結實。
    那人又連忙來扶我,「曾瑜,你……沒事吧?」
    聲音隱約有點耳熟,我被他扶起,抬頭去看。
    是學長,江郅。
    也是時延的同學。
    「沒事。」
    被他扶起,我本想道謝,但想想剛纔結結實實摔的那一下,也就沒有開口。
    他蹙着眉,「時延的朋友圈?」
    我笑,「官宣了,他分手三年的前女友。」
    聽人提起,我沒忍住多說了一句,
    「我這個女朋友,直到他官宣前一分鐘才收到他的分手通知,好笑不?」
    江郅沒說話,轉身走了。
    我愣了一下,隨即暗罵自己多嘴。
    也是,就是個不算特別熟悉的學長,我何必給人家講自己的狼狽事。
    估計,是聽的煩了吧。
    我收回目光,轉身回了宿舍。
    一路上,我更加沉默了,甚至偶爾身邊有路過的熟人,我都會故意偏開目光,加快腳步離開。
    生怕人家問一句,
    「曾瑜,你和時延什麼時候分手的?前幾天還看見你們一起喫飯呢,怎麼他忽然就換女朋友了。」
    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被人昭告天下地甩了,我只覺着丟臉。
    加快腳步回了宿舍,換了衣服上牀,我將自己裹進被子裏。
    有點想哭,更多的,其實是想發泄。
    恨不得把時延揪過來打一通,我又有點後悔,早知道,剛纔潑兩杯咖啡了。
    不久後,手機響起,室友阿花打來電話:「曾曾,你在哪呢?」
    我扯開被子,應得有氣無力,「宿舍,怎麼了?」
    「時延被打了!」
    我瞬間來了精神。
    堵在胸口那股惡氣,瞬間散了幾分。
    沉默了兩秒,我纔想起來問,「他得罪誰了?」
    阿花似乎是在現場,周圍聲音有些嘈雜,隔了幾秒,我才聽見她的回應:
    「是江郅學長。」
    「啊我死了,他真的好帥!」
    4
    江郅?
    怎麼是他……
    耳邊,阿花的聲音有些模糊,似乎信號不好,電話隨即被掛斷。
    我坐在牀上發呆,想起今天在校門口時,江郅轉身就走的樣子。
    當時只以爲他是聽的煩了,卻沒想過,他是去替我打抱不平。
    在我猶豫要不要去現場看一下時,寢室門開,阿花回來了。
    她哼着小曲兒,似乎心情不錯。
    不等我追問,她將我從牀邊拽下,一口氣講了個痛快。
    江郅去打了時延。
    準確一點來講,是兩人狠狠打了一架,各有負傷,誰都沒佔到太多便宜。
    阿花攥着我的手,
    「曾瑜,你不知道,江郅質問他憑什麼腳踏兩隻船,然後一拳砸過去的樣子,簡直帥爆了!」
    我聽見自己的心跳了跳。
    指尖死死揪着衣角,我表現得很平靜,淡聲問道:「那,時延呢?」
    提起時延,阿花卻沉默了一下。
    然後,她抬頭看我,猶豫了一下說道:「他和江郅打起來了,而且……」
    「他說,知道江郅惦記你好久了。」
    5
    我愣了很久,然後笑了。
    「不可能,我和江郅學長沒什麼聯繫。」
    阿花顯然不信,「沒什麼聯繫怎麼可能幫你去打時延?」
    「打抱不平吧。」
    我輕笑,「又不是第一次了。」
    阿花抿抿脣,最後也沒反駁,江郅像是那種電視劇裏的完美學霸,正直優秀又善良,還因爲見義勇爲,被學校表彰過。
    其實,我本想給江郅發個微信道聲謝,我們加微信一年多了,但沒怎麼說過話,只算是個「點贊之交」。
    躊躇半晌,實在不知發些什麼。
    最後便則作罷了。
    ……
    下午。
    按着平時的習慣,我獨自去食堂喫晚飯,不想——
    會在食堂遇見時延,和他的前女友。
    我性子沉悶,走路時喜歡微微垂着目光,或者看向正前方,很少會東張西望。
    所以,直到打了飯,坐在熟悉的角落,我才注意到,斜對面坐着時延和一個女生。
    從我的角度,剛好能看見她的側臉。
    和時延朋友圈裏的照片如出一轍。
    兩人在喫飯,不知是不是爲了迎合她的喜好,時延點了一碗他從不喫的麻辣燙,上面紅彤彤一片,儘管喫得滿頭大汗,他卻還抬頭朝她笑着。
    實際上,時延是從不喫辣的。
    他有胃病,喫辣會胃疼。
    我看得出神,指尖不自覺地扣着鐵製的托盤,再然後……
    時延忽然看了過來。
    我毫無防備,與他對上了目光。
    其實,我是有點緊張的,心虛地想要偏開頭,可實際上,有人快我一步。
    目光只對上了一瞬間,時延便輕描淡寫地轉過頭,替他女朋友夾了一塊肉。
    怔了幾秒,我輕聲笑了。
    果然是被丟下的那個人最難抽身。
    明明劈腿的人是他,怎麼心虛緊張的人反倒成了我。
    正想收回目光,忽然,那女生剛巧起身,看樣子是去買水。
    我也因此看清了她的臉。
    那一刻,我腦中一片空白,只映出兩個字:
    替身。
    對,就是那種電視劇裏常見的情節,男生因爲忘不掉心頭白月光,所以找了一個和她外貌相像的女生在身旁。
    而我,和他這位初戀女友,長得竟有七八分相像。
    6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
    什麼狗屁的腰比我細,都是假的。
    實際上,對他來說根本不需要什麼分手理由,因爲當初和我在一起,就是爲了我這張與他白月光相像的臉。
    多可笑。
    我強迫自己低頭喫飯,可是,機械地塞了滿嘴的飯,卻連往日裏最愛的紅燒肉都沒了味道。
    今天的飯有點噎。
    我拍了拍胸口,正猶豫着要不要去買瓶水時,視線中忽然多了一瓶水。
    農夫山泉。
    視線再往上,是一張含笑的臉。
    「一個人嗎?介不介意拼個桌。」
    是江郅。
    我笑笑,擺擺手想說不介意,那口飯卻堵在喉嚨,噎得慌。
    江郅向來心細,當即便擰開瓶蓋,將水遞給我。
    我沒客氣,接過水喝了兩大口。
    胸口是不堵了,又被水嗆到了。
    我埋頭猛咳時,江郅替我拍了拍背,「慢點喝。」
    語氣溫和。
    咳了好一陣才緩過來,我接過江郅遞來的紙巾擦了擦嘴角,抬頭,卻無意間看見了時延。
    他正在看我,眸色晦暗不明。
    7
    講真,那一瞬間,我心裏浮想聯翩。
    比如最常見的那種,負心漢看見前女友身邊又多了一個男生,然後醋意大發,幡然醒悟。
    然而,事實證明那種情節只會出現在小說裏。
    無意間的對視,時延很快移開了目光。
    隔的距離不算遠,我甚至依稀能夠看見他眼底的淡漠。
    我也收回目光,有點想笑。
    我究竟在做什麼青春偶像劇夢。
    回過神,我抬頭看向江郅,笑了笑,「謝謝了。」
    「沒事。」
    他將水和一包剛拆封的紙巾放在我面前,然後坐去了對面。
    「你比較喜歡一個人喫飯嗎?」
    隔了半晌,他忽然問我。
    我愣了一下,「也沒有,就是……可能是性子原因吧,也習慣了一個人。室友嫌食堂飯菜不好喫,所以很少過來。」
    江郅點點頭。
    說話間,我餘光裏注意到,另一邊的時延和女朋友已經喫完,起身離開了。
    餘光裏,兩人倚得很近,特親密地離開了。
    我沒有抬頭看,而是又刨了一口飯。
    8
    都說,時間能撫慰一切。
    一轉眼,我和時延已經分手一個月了。
    一個月,三十天,七百多小時,四萬多分鐘。
    沒有時延在身邊,生活似乎也沒有什麼太大的改變。
    果然,這世上,誰沒了誰都可以好好過。
    分手的一個月,我始終覺着不痛不癢,沒有那種撕心裂肺的難過,也不會在夜深時輾轉難眠。
    但是。
    心裏又總是覺着有些空落落,好像少了點什麼。
    校園不大,可我和時延卻很少再遇見。
    偶爾碰見,也大都是見他和他的女朋友在校園裏牽着手散步,看起來,挺恩愛的。
    偶有耳聞,那位小女友似乎是他分手五年的初戀,剛從國外回來,家裏條件好,整天沒什麼事做,經常來學校找時延膩歪。
    不過,我和江郅最近倒是經常會遇見。
    江郅是個格外溫柔的男生,眉眼乾淨,笑容溫和,和他相處,總是如沐春風。
    我們成了好朋友,每晚也會在微信上淺聊兩句。
    阿花似乎對江郅很滿意,私下裏,經常會暗戳戳地撮合我們倆。
    卻都被我婉言拒絕了。
    江郅很好,可是,我還沒有做好再開始一段新感情的準備。
    9
    五一將至,我想趁着假期去旅遊散散心。
    偶然提起,阿花也特感興趣,非要攛掇着我們宿舍和江郅都一起去。
    江郅同意了。
    我也不好說什麼,想着反正這麼多人一起,便應下了。
    買票的事,阿花直接攬了下來。
    然而,出發的那天早上,我醒來時,宿舍竟一個人都沒有。
    給阿花打電話,她笑吟吟地道:「我們提前過來火車站啦,你和江郅一起來吧,乖。」
    說完,便徑直掛斷了電話。
    我知道她是有心撮合我們倆,本想獨自坐車去車站的,但一想到扔下江郅自己也不太好,便給他撥了電話。
    然而。
    當我們倆到了車站,進了站臺,才發現——
    被耍了。
    阿花她們沒來,而且,從一開始,她就只買了我們倆的票。
    候車大廳,我和江郅對視一眼,欲哭無淚。
    亂點鴛鴦譜,真的要命了。
    沒辦法,已經到了這一步,我和江郅只能被迫趕鴨子上架,開始了爲期三天的二人遊。
    這次旅行,我其實主要是想去看看海。
    我是個內陸長大的旱鴨子,沒見過海邊,戀愛時一直沒去過,失戀了總要去看一次。
    火車上,江郅提前訂了兩個一室的民宿,我轉錢給他,卻又被退回了。
    見我一臉疑惑,他笑了笑,「出來玩不用分的那麼清,到地後請我喫飯就行了。」
    我想了想,反正旅行還有三天,便也沒急着和他算賬。
    出了車站,我們打車去了民宿。
    然而,因爲攻略做的不夠足,到地方後才發現,這家民宿雖然環境不錯,但位置很偏僻。
    但是,還好,戶外環境很美,室內裝修和衛生條件都不錯,就是出行麻煩了一點。
    回了各自房間放下揹包,稍作休息後,我們出發,先後去逛了兩個小景點。
    最後去了本地較爲出名的夜市小喫街。
    值得一提的是,這裏的章魚小丸子巨好喫。
    10
    逛夠了,喫飽了,我們倆打道回府。
    天色漸暗,孤男寡女在一起也不太方便,我們便回了各自的房間。
    不過……
    我進門前,忽然被他叫住。
    「曾瑜。」
    他的聲音自身後響起,溫潤好聽。
    我轉過身,便看見他變戲法般,從身後拿出一個糖人。
    是一條小魚的圖案。
    也是……我在攤前駐足,多看了兩眼的圖案。
    江郅拽過我的手,將小魚糖人塞到我手裏,眉眼含笑,「剛剛看你多看了兩眼,就悄悄買了。」
    停頓了一下,他低聲問着,有些小心翼翼:「沒買錯吧?」
    「沒有。」
    我握緊了糖人下方的竹籤,「謝謝啊。」
    直到回了房間,我仍看着糖人出神。
    也許是原生家庭的緣故,我是一個極爲沉悶的女生,木訥無趣,敏感內向。
    而且,我從來不會表達。
    尤其,是表達自己的喜愛。
    就像剛剛,我明明一眼就看中了這個糖人,可是,見到攤前圍着的都是小朋友,擔心自己買會被路人笑話,所以,在攤主抬頭問我要不要選一個時,我默默地搖了搖頭,然後轉身走了。
    我是一個很執拗的人。
    有時候,我寧願默默離開,也不願意表達自己的喜愛。
    和時延在一起的一年裏,他很少會注意到這些微小的細節。
    可是,江郅會。
    11
    糖人我留下了,沒捨得喫。
    許是因爲地勢偏僻,房間裏很安靜,聽不到什麼噪音。
    可是,人有時候就是這麼奇怪。
    分手一個多月,住在學校宿舍里人來人往,各種嘈雜,我反倒覺着不痛不癢。
    可現在我獨處一室,感受到這份靜謐,心卻反倒難安穩了。
    在牀邊坐了很久,我穿鞋下牀,扯起一件外套出了門。
    我想出去散散步,吹吹夜風。
    走在街頭,此刻還沒到夜深,可街上車輛已經明顯少了許多。
    這是一座很適合散心的城市,處處透着寧和。
    我沿着馬路走了很久,然後拐進一家深夜書屋,隨意翻了兩本書,點了一杯咖啡。
    咖啡見底後,我離開了,然後原路返回。
    可是——
    我沒想到,這座看似寧和的城市裏,其實也並非那般和諧。
    不知是不是人的錯覺,回程似乎比來時遠得多,路過那條幽暗小路時,我發現,前面有座路燈似乎是壞了。
    少了一盞路燈,連帶着整條小路都似乎比來時黯了幾分。
    最主要的是……
    我發現,身後似乎有人在跟蹤我。
    我裝作不經意地回頭看過,有一個男人不遠不近地跟在我身後,看體型,似乎沒有江郅高,但是要比他壯一些。
    我有些緊張,便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可是,身後的腳步聲卻也跟着急促了幾分。
    我真的有些慌了。
    慌亂間,我掏出手機撥通了江郅的電話。
    電話只響了一聲便被接通,我甚至還沒來得及說話,江郅的聲音便響起在耳邊。
    「別怕。」
    話音落下,身後似乎又傳來一陣急促腳步聲,由遠及近。
    我驚恐轉身,卻看見江郅快步走來,路過時,還用肩重重撞了一下那個跟蹤我的男人。
    走到我身邊,江郅抬手,掌心輕輕搭在我肩上,這姿勢顯得我們像是一對熱戀中的小情侶。
    江郅低頭看了我一眼,搭在我肩上的手收緊幾分,「沒事了,走吧。」
    12
    就這樣,我被江郅帶回了民宿。
    送我到門口,他單手按着門框,低聲問我:「我,方便進去坐坐嗎?」
    我驚魂未定,下意識地點點頭。
    然後開門讓他進來了。
    不過,後進來的江郅並沒關嚴房門,只是將門闔上幾分。
    說是進來坐坐,實際上他也只是站在房間門口和我說了兩句話。
    「別誤會,我不是故意跟着你的,就是發現你自己出門,這邊又太偏僻,擔心你自己會出事。」
    我坐在牀邊看他。
    聽到這裏,我那幾乎有些麻木了的思維才轉過彎來——
    對了,剛剛接到電話,江郅明明是從我後方出現的。
    見我出神,江郅擰開桌上一瓶礦泉水,走過來遞給我。
    「知道你想自己出去散散心,怕打擾你,又擔心這邊夜裏不安全,所以,就悄悄跟着你了。」
    原來,如此。
    我接過水喝了一口。
    也許是此刻夜色太靜謐,也或許,是剛剛被嚇破了膽。
    總之,此刻我忽然想問他一個問題:
    「江郅,你爲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只是因爲他善良嗎?
    13
    我這個問題,或許問得他有些措手不及。
    相隔幾步,我看見他明顯怔了幾秒。
    再然後。
    他笑了,窗外月光乍泄,落在他眉梢眼角。
    好看得不像話。
    其實,在這個問題問出後,我想過很多種回答。
    比如,他說自己性格如此,習慣了。
    又或者,他想追我?
    但我唯獨沒有想到,他倚在門邊,笑着看我,目光格外真誠。
    他說,「因爲你值得。」
    「曾瑜,你是我見過最特別的女生,你讓我覺着,似乎爲你做再多事,都是值得的。」
    我聽得有些恍神,也不懂他這究竟是什麼意思。
    他隻字未提喜歡,卻又似乎每一個字音都在表白。
    我想問,最後卻還是慫了。
    月色下,我在沉默過後輕聲道,「謝謝你……很晚了,晚安。」
    我看見了他眼底一閃而過的失落。
    其實,話出口的那一瞬間,我也有些後悔了。
    但江郅向來是一個很知趣的人,他輕笑,「早點睡吧,明早我叫你起牀,去海邊。」
    「好。」
    其實這趟旅行的目的,就是爲了去看一次海。
    世事無常。
    一年前,我和時延剛談戀愛,約定好畢業前要一起去看一次海。
    兩個人定下的約定,最後也是兩個人完成的。
    雖然,此人非故人。
    14
    第二天早上,我是被敲門聲叫醒的。
    敲門聲很輕,每次兩下,力道把握的剛剛好。
    我坐起身,揉了揉眼睛,下牀開門。
    江郅站在門外,手裏拎着些早餐,
    「這邊有點偏,早餐只買到了小籠包和粥,你勉強喫一點吧。」
    我接過,道了一聲謝,卻又有些愣神。
    他說讓我「勉強」喫點……他怎麼知道我不愛喫包子?
    可江郅並沒給我詢問的機會,他看了我一眼,目光落在我嘴角。
    勾脣,笑了。
    笑得我有些莫名其妙。
    很快移開了目光,江郅將手搭在門把上,「你先洗漱喫飯吧,我在隔壁等你。」
    關門前,他又補充了一句:「不急。」
    房門關上,我將早餐放在桌上,慢吞吞地走去廁所洗漱。
    洗臉時,和着潺潺水聲,我忽然想起了昨晚江郅說的那番話。
    說沒有半點動容,是騙人的。
    可是,我不確定自己是否已經做好準備,開始迎接一段有可能的新感情。
    ……
    收拾妥當,我和江郅出發。
    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親眼看見海。
    也是第一次親身體會到,爲什麼歌詞裏會說大海能帶走人的哀愁。
    因爲小長假的緣故,海邊人很多。
    我和江郅走到沙灘上,我索性脫掉鞋子,赤着腳踩在沙灘上。
    沙子溫熱,踩上去舒服極了。
    江郅掏出手機,「今天,你負責美,我負責給你拍照。」
    我沒想到他會忽然要給我拍照。
    其實,我知道自己長相併不差,可第一反應,我還是下意識地想要躲開鏡頭。
    然而——
    偏開頭的那一刻,我在人羣裏看見了一個人。
    他穿了件白色T恤,戴着墨鏡。
    像極了時延。
    15
    然而,我不過愣了幾秒,再回神,那人便消失在了人海中。
    剛剛那一幕,像是我的幻覺一般。
    我有些恍神,卻又很快被江郅的聲音拉回現實。
    「曾瑜,怎麼了?」
    他舉着手機爲我拍照,此刻微微偏開頭問我。
    「沒事……」
    我回過神,應了一聲,又有些猶豫的道:「別照了,我不太習慣他拍……」
    江郅似乎並不意外我的拒絕。
    他朝我走來,然後,將手機遞到了我面前,「你剛剛出神時,我偷拍的,很美。」
    我低頭看了一眼。
    江郅似乎很擅長拍照,角度光線都掌握得特別好。
    照片裏,我穿着藍色沙灘裙,長髮被風拂亂幾分,正看着人羣出神。
    「所以,」江郅收回手機,「出來玩就別想那些煩心事了,我今天做你的專屬攝影師,放心,不好看的我都刪掉。」
    話已至此,我也沒有什麼再拒絕的理由。
    江郅心思很細緻,他看得出我在鏡頭下的緊張與窘迫,會耐心地給我講笑話逗我,然後抓拍。
    不厭其煩。
    他的鏡頭下,每一張照片裏的我,都比我本人要好看。
    可是,我其實是不太上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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