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碎蠻荒之旅》：在昏天暗地之中撥雲見舞

大比例的黑被瀰漫的煙霧包裝，微弱的燈光僅於綠、白、紅三色之間游移。劇場空間之大，即使群舞也顯得渺小，暗黑系的基調張揚，作品的能見度下降。座位位於一樓十六排的我，無緣觀察到衣裝的細節與特色，其自然元素的圖繪在距離的轉譯下，只以不知名的黑色刺青姿態被呈現，時裝的介入作為賣座的招牌便顯得可惜。固然胸前的大紅愛心極其明顯地透過直觀的符號以呼應「心碎」的主題，或許某種詮釋下，它在陌生之中給予了一個親切的著力點，照料了遠方的觀眾，但舞作的肢體策略似乎不打算便宜地利用直觀的身體符碼敘事，置放於左胸口的大紅愛心的必要性又令人懷疑。

至於音樂設計，電音民謠的音樂性在昏天暗地的視野之中勾起幾分醉意，恰好和「心碎」與「蠻荒」的屬性有些共鳴，進而提升了蠻荒之中愛情茫然若失的吸引力。不過，貫徹始終的音樂選擇，其作用也難以發酵至舞作尾聲，重音的反覆不免多少地產生聽覺上的疲勞，又在佐以大量的群舞，也連帶造成精神上的恍惚。因此，儘管舞作之名提供了一個霧裡看花的方向性，可作品的黏著度過高，直到作品尾聲降至，我的意識才又再度被階段性的移轉喚醒，隨之意會到五十分鐘的時間已然流逝，腦袋赫然浮現難以言喻的複雜困惑，那是對於「心碎蠻荒」的陌生性，以及一種時間上的剝離感。

在些許疲乏的觀劇體驗中，「心碎」和「蠻荒」不然於我，餘光殘存的似乎更多是電音民謠中舞動激情的潛在慾望，以及緊身透膚時裝與輕吻地面的腳尖共作的S型身體姿態的媚豔。無菱無角的身體符號在黑暗的迷霧中釋出更多流動與恣意貼合/恣意翻攪的可能，仿若在作品暗示的特有場域之中，唯有這種流動似水的線條才足以支撐起一片曖昧不明的混沌。另外，舞作中段，群舞以蜘蛛般的型態結合，其中凌駕之上的兩位舞者劍拔弩張，直至一方成功掌權，一方回歸群體，眾人才一體地隨音樂碎拍怪張舞動，亟欲安放又囊腫羞澀的衝動合併了這種關係中的主導意識，同樣成為我在舞作中接受到的意含。

《心碎蠻荒之旅》作為以色列L-E-V舞團三部曲的最終章，或許因為沒觀看過前兩章的緣故，也可能基於舞蹈劇場本身高度蘊含的各自表述空間，我並沒有掌握到過多關於「心碎」與「蠻荒」的感受。僅綜上所及，在我的視角中，多是源自於舞者身體質地的柔韌結合群舞交織所延伸的「情慾流動想像」，以更宏觀的角度看來，這層思緒的產出，當然仍圍繞於愛情的敘事範疇。只是大劇場的空間疊合了作品的暗黑基調，消弭了不少本該更加良好的觀劇體驗，因此，儘管舞作擁有魅力，五十分鐘的時長倒也不至於讓人目不轉睛。

撰文日期：2023/03/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