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06-01|閱讀時間 ‧ 約 5 分鐘

【LPR剪短篇】我在樹下面,螞蟻爬上面

【LPR剪短篇】我在樹下面,螞蟻爬上面
【LPR剪短篇】我在樹下面,螞蟻爬上面
終究被外頭的喧囂所吵醒,陽光都沒那些聲音來得刺痛。
意識雖然逐漸恢復,手腳感覺還是相當沉重,這種日子到底過了多久,皓哲實在也沒個底,只知比起數月前,早就沒什麼頭痛感。
以餘光瞥向床頭旁的鬧鐘,他突然想對自己發噱,一是在這小如曲奇盒的套房內,這聲音竟會如此宏亮。二是昨晚在失去意識前,不正宣示今天會吃上一頓晨間早餐,可是事實不就正午了?
皓哲勉強將身體立起來,嘗試讓腦海好好清醒,整理昨晚所發生的事情。但意識一有了方向,更是不笑都難。
不過就在常吃飯的地方,與過往熟識的同班同學相遇罷了。
疫情剛過,客人飢荒似地太多了。對方選擇同桌,皓哲沒理由拒絕。
同學與攜伴的笑靨、直接在面前的親熱、小孩的笑鬧聲,全都刺激了腦海每絲細胞,感覺自己在現場,不過就是個公開羞辱,儼然是個失敗者。
乾脆就這樣從橋墩一躍而下吧?反正回去等的不就只有永遠半乾不乾的棉被。
回程徒步的路上,多少次出現這樣的想法,但總被腦中所竄出的嘲笑聲所覆蓋,笑得他很不甘,不願就這樣畫下一個扭曲的句點。然這兩種思緒交纏一久,酒精的效果又逐漸擴散開來。
只是當車燈隨著疾來的喇叭聲呼嘯而過,皓哲為了閃避,腦門硬生生撞到一旁燈柱,在恍惚跌坐之前,他隱約瞥見柱上一刀刀的切痕──愣住,只是一種驚訝的愣住。
【LPR剪短篇】我在樹下面,螞蟻爬上面
意識總算清晰了,思緒也總算回到今天了。
但四肢還是太過昏沉,這時的皓哲還真是悔恨昨日的自己。
稍作了盥洗,他選擇出了門,到了公園,找了個長椅坐下,稍微反芻昨晚回想起的記憶。
吹過竹林沙沙聲,他印象中是這樣的。
那是老家後院,老家常有親戚或大人光臨,客廳總是放了好幾張四腳桌,每四個大人就坐各一面,聲音總是吵雜非凡,到了夜間也沒停下的跡象。父親好像並不討厭這樣,每次客人一走,放錢的那個抽屜總是滿了。但皓哲總覺得那些聲音一來,感覺全都都不對勁,稍微懂事些後,他懂了帶著畫筆,拚命似地躲進山林裡,一個人蹲坐竹林下畫起來。
盡可能讓竹林的聲音,覆蓋過腦海裡蔓延的嗡嗡聲。
某天,也不知怎地情緒一來,瞥到螞蟻成群的樹幹上,就將筆狠狠插入隊伍中,硬是在樹上刻起線來。
「我在樹下面,螞蟻爬上面。」
當時的男孩,就這樣笑開了。
時過境遷,那片竹林早砍光了,也早賣給建商了,那一桌桌的人也早就散了。拋下那些,來到大都市,多少就是為了做點什麼。
雖然確實渾渾噩噩做了許多事、畫了些作品,也曾有賣出一些,但價位卻只比成堆回收報紙還要高些。有找到一個正經的房仲工作,也確實為許多笑靨圓夢了,卻從未給自己圓夢過。使勁想融入人群中,但總會在最後一刻,使皓哲想起過往老家那張張猥瑣的顏臉,吵得腦袋都無法正常運作。最終導致陷落這樣的邊緣中。
每況愈下的此刻,到底接下來會該如何,也沒個底了。
皓哲嘆口氣,隨手將手機螢幕滑開,隨意看看前幾天發上社群網站的作品。赫然,發現竟然有個誰竟然按下了分享,讓他嚇得魂都突破了,鼻端差點在螢幕上磨蹭起來。他趕緊查詢起那個按下分享的人的所有資料、以及曾分享過其他什麼事情。
過了半晌,他又軟回座位上。那個按下分享的,不過是昨晚醉酒睡前,隨意辦的人頭帳戶?呼了口氣,皓哲又仰頭噱了起來。
接著,也不知哪個主意竄起。起了身,隨意找了棵樹,站在前頭雙眼輕閉,想像自己在上頭畫下一道道作品。可是腦海裡實在沒什麼輪廓,想像的畫面依然糊成一片。
皓哲自嘲著,都學幾年了,畫技還是這般差強人意,怪不得總沒辦法將這個興趣成了穩定實際的商品。只不過學這些就是為了讓當作吃飯的工具?皓哲沒給自己解答,也來不及給自己思考的餘韻,老闆那頭傳來訊息了,說剛好有客人剛好要到皓哲附近看房,要他過去支援。皓哲立馬回應說好。
一回完訊息,右手向旁一揮,就當是剛揮毫完,將畫筆往旁一甩,颯爽地欣賞自己眼前所完成的種種模糊的精彩。
不知為何,他覺得今天心情不壞,就像幼時的自己畫了整天後,滿足地走回家的歸途。
「我在樹下面,螞蟻爬上面……」
嘴裡不經意地配著旋律哼出,皓哲感覺彷若與幼時的自己重逢了,他即將踏回戰場,而幼時的他則揮了揮手道別,繼續倚在樹旁開心地畫著畫。皓哲又哼了一次方才的曲子。
或許,他只是覺得十年如一日的生活,有如此回首過去的一瞬作為開場,也不是一件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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