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08-01|閱讀時間 ‧ 約 8 分鐘

二次回頭

    我曾經被人說過:「你怎麼總是這麼理性的對待感情?」

     

    我回他:「畢竟我的人生不是只有這段感情要處理。」

     

    我認為我的回答很正常,也很符合我對自己理解,但總是有理性失靈,感性暴走的時候,不知道我是著了甚麼魔。

     

    臨近畢業,準確來說是已經畢業,但學期還未結束,只差半個月便能把事情處理完,在主觀心態上和客觀事實上都達到「畢業」的狀態。

     

    我一人獨坐於辦公室中,滑著手機,盯著時間,等著下班。

     

    她的訊息,突兀的出現在我的視野中。

     

    就像半年前,她突兀的出現說要面試。

     

    分手近三個月,我們沒有聯繫,見面也不怎麼說話,止於最基本的對工作的交談。

     

    她偶爾會和我搭班同事聊天,或許是出於同情,或許是出於好奇,她會將話題拋給我,詢問我的意見,我便以我的見解回答。

     

    無非是管好自己,少管閒事,你自己開心就好。

     

    我想我是一個很糟糕的男友,也是一個很冷漠的前男友。

     

    對於這樣的我,她還發出訊息邀我去教她打麻將,令我感到訝異。

     

    本著閒閒無事,有熱鬧不看是傻子的心態,我確認了時間地點後,下班吃完飯便去赴約。

     

    看見她,看見她對著桌子上的麻將凝望,那清澈的愚蠢幾乎要泛出水來。

     

    我簡單教她幾個技巧和規則後,便做甩手掌櫃,在一旁看笑話。

     

    隱隱的,有些回到剛見面時,我在一旁教她上班技巧的場景。

     

    將那片妄想揮去,瞧時間差不多,我便起身告辭。

     

    回到家,洗完澡,手機響起。

     

    接起電話,另一端傳來她同學的聲音,說她的家人去世了。

     

    我的理性告訴我:這干我甚麼事?

     

    我的感性告訴我:有點擔心。

     

    我沒有資格,沒有經驗,我甚至不能共情。

     

    但我就是隱隱擔心,擔心她會哭成淚人。

     

    思慮再三,我還是出了門。

     

    不過隔了半個小時,從一臉傻笑,變一臉哀傷。

     

    不出所料。

     

    笨拙地安慰她,盡量讓自己不越矩,以一個學長和朋友的身分安慰她。

     

    自那之後,她開始會跑來我上班地點坐著。

     

    說是一個人呆著很無聊。

     

    我們開始一起下班,東聊西扯,坐在學校長椅上到深夜。

     

    我知道,這樣是不對的。

     

    作為一個傷害過她的人,作為一個即將離開的人,我不配,也不適合。

     

    但每當講起過去發生的事,每當回憶起以往的時光,每當她眼淚掉下。

     

    我總是忍不住愧疚,總是忍不住貪戀,總是忍不住幫她擦淚。

     

    理性失靈,感性噴發。

     

    在分手三個半月後,我們復合了。

     

    我也問過她:「這樣以後要遠距,你確定你能接受?」

     

    她這樣回我:「可以,我這次不想再放手了。」

     

    我也不想再放手了。

     

    我珍惜和她相處的每一段時間,拼命讓她能在我這有美好的回憶。

     

    只要我能辦到,我都願意為她完成。

     

    我知道我是有罪的,也知道我在她心上劃下的傷痕永遠不會消失,所以我細心呵護,就像壟罩在蠟燭外的屏風。

     

    我希望她在我手心上,穩穩地發光。

     

    和她一起對未來構想,本來暗的不見四指的未來,也有了些許的光。

     

    一起買房,買兩台車,要有地下車場,這樣她上班出門才不用曬太陽淋雨。

     

    養條金毛,一起去吃美食,一起出國,一起走下去。

     

    我們的未來,離不開「一起」二字。

     

    在她不捨分別時,為她擦淚,輕聲地跟她保證一切會好起來。

     

    在她生氣時,給她安撫,細心地讓她心情重見陽光。

     

    我在第一次就該做好的事情,在第二次我想將它做到比完美更好。

     

    我的一廂情願,自認自己做得還算不錯。

     

    但仍然不夠。

     

    回到老家,耗磨等兵單時間,找了份打工做,每天曬個太陽,站在街角發個傳單。

     

    她仍然在學校,忙碌著下學期宿營和系學會幹部的訓練。

     

    我仍然保持習慣,每天起床第一件事便是跟她道聲早安。

     

    我知道她很忙碌,即使她久久不回,我也不急不慌。

     

    和她相比,我根本閒散人家,需要擔心的,便是她是否有好好吃飯,好好休息,壓力是否太大。

     

    我會在她需要我的時候,給予她安慰,隔了一個縣市的我,能做到的只有這樣了。

     

    我也想盡可能地上去找她,但礙於經濟能力,實在無力。

     

    然而這種掙扎,顯得蒼白且無力。

     

    7/28,她提出了分手。

     

    在電話的另一端,她哭的令我心疼。

     

    我不確定握著手機的那隻手,是因為連抽兩著菸手在抖,還是因為魂不守舍在抖。

     

    我從未這麼憎恨自己的無力。

     

    她說她覺得很對不起我,但我只覺我對不起她。

     

    我讓她失望兩次。

     

    也讓她傷心兩次。

     

    我不怪罪她的失約,也不怪罪她的隱而不說,也不怪罪她在我看不見的地方偷偷哭。

     

    我只怪我,沒能在她身邊。

     

    對不起阿,我這麼的沒用。

     

    我沒能再次聽到她說我愛你。

     

    我也沒能為了她掉眼淚。

     

    那失蹤已久的理性又回來了。

     

    我的悲傷,我的哀愁,被理性鎖死在心中。

     

    扛著心痛,露出笑容道:「歡迎光臨」

     

    7/31

     

    天氣很好,陽明山的陽光在雲層後悄悄地露出幾縷,七月的風帶著黏膩,吹拂在身上,帶出一身汗。

     

    我回到學校,領取我的畢業證書。

     

    也回到這裡,道別我的刻骨銘心。

     

    買了兩條金莎,因為她喜歡吃巧克力,一條給她,一條預定要給幫我跑腿的人。

     

    不敢見到她,究竟是怕她看見我會掉淚,還是我憋在心中的不捨會潰堤。

     

    抑或是害怕看見她輕描淡寫的表情。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去證明。

     

    將東西給了她的閨密,順帶將她送我的手鍊也一同還她。

     

    那是她買來給自己祈求事業順利的,後來給了我,希望我看見手鍊,能夠想到她。

     

    在那天之後,這手鍊越發燙手,也越發刺眼。

     

    沒有問她閨密,她在哪裡。

     

    我一個人在偌大的校園中尋找著她的身影。

     

    在一間教室中找到了她,她正在開會。

     

    這樣剛好,不會打擾到她。

     

    心中湧現的,是放心。

     

    太好了,沒有我,她的心情看來不是太糟。

     

    作為一個相伴她許久的人,她表情的一絲變化,都能被我捕捉。

     

    要是我一直在她身邊,是不是就能更早察覺到我們之間的變質?

     

    太遲了。

     

    我轉身離開,又在校園中晃了幾圈。

     

    我們常在夜晚的校園中閒晃,聊著周遭發生的八卦。

     

    也曾在觀景台,頂著小雨,說著我們的過去。

     

    我的靈魂,確實被她深深吸引住。

     

    她的眼中,我的靈魂到底又值多少價值呢?

     

    不敢問,我想,她也不敢確定。

     

    或許是心存僥倖,也或許是依依不捨。

     

    我在校園裡駐足許久,期盼著,期待著,能看見她尋找我的身影。

     

    就像我在那晚,沒有預告的出現在她面前。

     

    希望她在今天,沒有猶豫地找到我在哪裡。

     

    時間不早了,我看著剛剛傳到手機,她那已經不復往日熱情和昨日愧疚的訊息。

     

    沒過多久,她的電話打來。

     

    輕鬆的語氣,不解的質問我為啥不找她,她要將我借她的衣服還我。

     

    我有些氣餒,鼓足了勇氣接起的這通電話,卻沒有一句挽留。

     

    我拒絕了她的要求,我並不需要她償還任何物質上的東西。

     

    我也不是因為這手鍊是她買的才還她。

     

    我欠她的,她欠我的,也不是鈔票能衡量的。

     

    直到掛掉電話,她都沒有叫我停在原地,不管在哪她要來找我。

     

    也沒有聽到最後一次的我愛你。

     

    總是做著拐彎抹角的事說要考驗我的態度,真到自己也被這樣考驗時,她也毫無差覺。

     

    我笑了,比哭還難看。

     

    我離開了學校,也離開了她。

     

    再將她遺留在我這裡的她還她以後。

     

    要多久才能忘記她呢?

     

    每當腦筋開始轉動,她的臉就像泡沫浮現我的腦海上,我抹不掉,也看不清。

     

    要多久才能放下她呢?

     

    等我擁有未來之後嗎?

     

    是她心目中的,還是我心目中的?

     

    她的未來裡,我的影子隨時可以被替換。

     

    我的未來裡,她的光芒永遠不會再出現。

     

    我還以為,當身邊的人要求我給他們未來時,她能拉起我的手帶著我去找我的未來。

     

    不知何時,她也站在他們那一邊,責備我的腳步太慢。

     

    然後轉身離去,去找屬於她的天空。

     

    留著我在死水裡,慢慢的腐爛。

     

    看著那本來屬於我的一縷光,漸漸染上別人的色彩。

     

    做著我為了她做過的事。

     

    做著我沒辦到的事。

     

    總有一天,也會完整的擁有了她整個人,不管是心靈,還是身體,不同於我。

     

    她也會心甘情願的,將她原本約定好互相交換的第一次,給了別人吧?

     

    用著我用功在網路上找的練習方法,用著我耐心引導她的經驗。

     

    將那份她其實不願交給我的血,給了別的能給她更好未來的人。

     

    而我,只能遠遠的,一個人任憑這些理所當然,將我的心湖攪的翻天覆地。

     

    笑著,回到本來就只有我一個人的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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