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獻給尋求真愛和尊嚴的靈魂-
房門忽然被打開,一位警員出現在門口,從他身後衝進一堆人。大餘趕忙用棉被遮住兩人身體,卻在混亂中被搶走。他大喊:
「你們沒有資格這樣做!你們侵犯隱私!妨害自由!」
對著他倆大汗淋漓的裸身,有的人照相,有的人攝影。恍惚中他瞥見多倩珠光寶氣、妝扮俗豔的身影,聽到她既得意又憤恨的聲音:
「抓姦抓個正著,看你們兩人往那逃?一直賴著不離婚,存心刁難。明明不怎麼愛我,為何不放我走?不給我好日子過?不愛卻結婚,是罪!不愛但不離婚,更是罪!你犯了雙重罪!」
多倩忽然出現,使他怔住了。看她像母虎出柙,來勢洶洶,他的酒意幾乎全被嚇醒了...。
「我念在夫妻一場,想給錢、給面子,你卻不要;現在,我告你通姦,要你把棺材本賠光才甘心!嘿嘿,繼續升遷你没本事,龜縮逃避你卻很行。當初下嫁,我真瞎了眼;瞧你面黃飢瘦的落魄小樣,還敢脫光光和小三女人廝混,真丟臉!」
「我"忠實"的妻子,請客氣點,有點水準!不愛卻結婚,是負責!不愛但不離婚,更是負責!我負了雙重責!」
「你負責? 真是大笑話...!你水準高啊? 敢同我們...呃...我...鬥啊?差的遠呢!也不怕告訴你,你被遣散失業,是我們...呃...我...找了個大人物,動用了關係造成的,知道厲害了唄!賤東西必須順從聽話才能活,懂了唄!」
他向她豎起大拇指:「佩服!妳真狠、真絕、真毒!」
「好!好!你敢罵人!」多倩臉孔顫動扭曲:
「告訴你個大秘密,你的孩子被我殺了!幾年前要離開你時偏偏懷了孕,只好墮胎!」多倩跡近瘋狂:「再告訴你個大秘密,你在夢中常喊個賤女人的名字。我早就知道你愛的是她,我要毀掉你的夢!」
啊!可憐的孩子,爸爸沒辦法保護你這小生命,很對不起...。現在,真慶幸這接近瘋狂的狠女人跟別人跑了,運氣不算太壞:
「哈哈哈--」他連聲狂笑。
但笑著笑著心酸酸又想哭,婚姻至此是毫不值得挽回、也不可能挽回了。唉!一個開始和結束都錯誤的婚姻...十年一覺鴛鴦夢,夢未醒人已去,曲未終人已散,緣未盡情已了…。一切甜情蜜意、歡聲笑語轉眼間盡成虚幻...。
看到他痛苦難受的表情,多倩變得非常得意,故意開始輕聲哼歌,並且搖頭晃腦地向他瞇著眼笑。
初蓮一直背對他坐在床沿。她面無表情,用空洞絕望的眼神直直地望著窗外的大雨,任汗珠從額頭沿著臉頰往下滴落...。她臉上的彩妝被淚水與汗水洗掉了一些,露出隱約可見的皺紋,使她看起來疲倦和蒼老。
一個男服務生拿了乾淨的大毛巾,躡手躡腳地擠到床邊,讓大餘和初蓮披上並對大餘附耳低語:
「這徵信社真行,打聽到這老舞女是你的初戀情人。這些年她常和些舞客來這開房間...。聽說她這次可拿幾百萬塊錢酬勞...。」
大餘耳中轟的一聲:「真的嗎?」
大餘迅速回想整晚發生的事,覺得服務生的話應該離真相不遠。多倩說要毀掉他的夢,他現在痛苦地懂了。
多倩婚後没幾年就懶得再工作,靠他養活;還不時拿他賺的錢接濟娘家,所以他並沒有太多積蓄。而且,因為她的不貞,才毀了這婚姻,想到這他忍不住咆哮:
「愛情和婚姻的兇手啊!狠狠地用"忘恩負義"的匕首,一刀一刀猛刺我的心。兇手敢真正面對血泊中的我嗎? 敢真正面對自己的良心嗎? 難道不怕上天的懲罰嗎?」
他説完後,初蓮全身一陣顫抖;多倩雙手抱胸,斜眼睨著他,嘴角擠出極端輕蔑的冷笑。
這時,他注意到有一老一少兩個男人,戴著鴨舌帽,低頭在現場進行蒐證的工作。
年輕人十分亢奮,在四處嗅來嗅去。每當嗅出體液味道時,他便向老年人招手示意。老年人拿個鉗子,小心冀冀地將沾著精液的衛生紙和毛髮等夾放在塑膠袋内。
「啊!」他看清了兩人,不禁驚呼:「岳父,内弟,竟然是你們!」
他們兩人頭低著,沒有接腔。一個滿臉橫肉的壯漢,走到他和兩人之間站著,惡狠狠地盯著他。他嘲笑説:
「親愛的岳父和内弟,塑膠袋裡的寶貝就送給全家,當作我最後一次禮物吧。」他們兩人把臉別過一邊,不敢看他。
他們聯合在一起,設計了一個圈套整他害他,他不能悶不出聲乖乖的束手就縛。
他沒有錢聘請律師打官司,必須靠自己的力量找出漏洞和弱點作反擊。他要像颱風、地震、海嘯、火山般的反擊!
但是,唉,一想到初蓮和他們串通在一起,他便夢殘心碎,萬念俱灰,什麼都不想再爭鬥,任憑他們怎麼擺佈都覺得無所謂。
他覺得:人的世界是重重的騙局,他的一生,只是在重重的騙局裡徒勞地憧憬、努力和掙扎。
「騙局...騙局...」他茫然自語:
「我咀嚼愛情和婚姻的屍魂,只殘留欺騙和背叛的餘臭。」
現在,他眼皮很重,很疲倦,只想睡,不想再醒來。他想把這些男人、女人、痛苦和羞辱全忘掉。
他對人間相當厭倦、没有什麼留戀。他想立刻脱離紅塵,奔向深邃神秘的夜空,奔向迷離閃爍的星海,追隨燦亮的流星在天際穿越。
他不想再回到人的世界-被埋伏、捕殺、吞噬。
惡夜愈來愈黑沈,雷雨愈來愈張狂,淡水河的洪流也愈來愈咆哮怒吼了。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