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俠小說——《斷龍吟》第一回：血市（5）

男人見馬三和大牛似乎對這松樹頗有興趣，便稍做介紹，說道：「這松樹乃是原生於此，因落雁峰地勢甚高，時有大風，故所生之松有此奇狀，而此建築便是依這松樹而建成。」又道：「這松樹還有個名堂，稱作蒼松迎客，一則有接客之意，一來亦是做屏風之用，在堂前稍做阻隔。」一邊說著三人進到了大堂，大堂上方掛有一匾額，題著「依道成勢」而大堂之中則有一太師椅，一老者著道袍坐於椅上。

男人衝老者一揖，道了聲掌門，即退至一旁。馬三見狀，便知眼前老者即是長興道人。瞧著長興道人，馬三心中暗道：「長興道人不愧為一代宗師，慈眉善目，卻氣勢厚沉。看著倒和前庭那蒼松有幾分相似，既有歲月之歷練，亦有俠之風範。」思緒之間，朝著長興道人一鞠躬道：「在下馬三，雖是一介平民，亦久聞長興道長大名。今日有幸一見，備感榮幸。」

長興道人面帶笑容，微微點頭說道：「能與閣下相聚與此，皆為緣之所致。而此緣分卻道是因貧道之弟子天德所起？」馬三聞言，說道：「在下並不知其名，然此孩兒確實受人所救，並令其上得華山來，為的便是與道長相見。」

此時大牛忽然說道：「那叔叔說，老先生您能幫我找到爹娘！」長興道人一聽，問道：「可能與貧道說說發生何事？」大牛又道：「爹娘給壞人抓了！我要找爹娘。」

馬三拍了拍大牛，稍稍安慰後，便向長興道人言到自己所知之經過，並又將自己如何見到大牛，又是如何來到華山說與長興道人。那長興道人眉頭微凝道：「竟有此事？」稍一沉吟又向大牛問道：「小友可知那人後來去向何處？」大牛一聽「啊」的一聲忙去下了背上的包袱，小心奕奕的拿到了長興道人面前道：「那叔叔要我將這包袱交給您。」馬三一愣，心道：「我恁得糊塗，這等重要之事，卻是忘了，好在大牛這孩子記起。卻不知這包袱究竟裝有何物？」

就看長興道人接過包袱，自包袱中拿出一冊子，翻看之後良久未言。大牛搔了搔頭，問道：「老先生，那究竟是什麼？是跟我爹娘的事有關嗎？」長興道人嘆了口氣，說道：「這原是貧道遣天德所調查之事，卻遭此變故，能得二位相助，使天德所查不致白費，不知該如何言謝。要說小友之父母那是殃及池魚，貧道原該說與兩位相知，然此事牽連甚大，況尚未了解完全，暫且不能告知二位此事。至於小友之事，貧道必定相助。」說罷，又轉向那男人說道：「勤益，天色暗了，先為兩位接洗風塵。」

又道：「兩位不遠千里而來，且在落雁門歇息數日，待會兒便隨勤益用過晚膳吧。」說著，便也站起身來，朝馬三二人深深一揖。

卻說那男人原來叫方勤益，是長興道人五弟子之一，排行第二，江湖上人稱落雁五傑。聽了長興道人所言，方勤益於是領著馬三大牛，先去了客房，再到飯廳，而長興道人則又翻開了冊子沉思。

不一會兒，長興道人忽然開口道：「緣道，出來吧。」

只見一旁柱子後方轉出一人，身材纖瘦，臉上美髯隨風而盪，頗有股仙氣，卻道了聲：「師父，原來您早發現我了。」長興道人抬頭看向屋外，說道：「適才對話，想必你也聽到了吧。」王緣道點頭回答：「聽了個大概，師父有何吩咐？可是要弟子去尋四弟下落？」長興道人回道：「不錯，發生此事，又不見天德回來，想來是遇上些麻煩。你們當中就屬天德武功最弱，然而他心思動得甚快，見機行事，只望別出什麼事才好。」王緣道當即跪拜說道：「弟子這便下山相助四弟，還請師父莫要擔心。」長興道人點了點頭又道：「緣道，自個兒小心點。」王緣道站起身來，又再一揖說道：「是。弟子這便下山去了，必當速回，師父保重。」說罷，王緣道便轉身離去。

一過數日，就見大牛隨著那日砍柴，名叫江凌的青年在落雁門內跑跑跳跳。江凌在落雁門中年紀較輕，此時帶了個如此年幼的孩子跑上跑下的玩，甚是新鮮愉快。況且此乃師父之命，要他帶著大牛認識認識落雁門，不用做事練功，又能同小孩子玩耍，何樂不為。

於是江凌帶著大牛，從堂裡跑到堂外，從演武臺玩至絕崖邊。過不一會兒，卻見江凌急慌慌的找到了方勤益，大聲道：「師父不好了！大牛弟弟突然便跑不動倒下了！」方勤益隨著江凌來到大牛身旁，輕撫其背，隨即運內力替大牛通氣。不多時，大牛臉色由慘白轉為紅潤，方勤益這才鬆手。

江凌緊張道：「大牛還好嗎？」方勤益吁了口氣說道：「沒什麼，只是初上得高山，又過度發力，不善運氣之法，故而不適罷了。」接著又說道：「好了，剛好，你們倆隨我到主堂來吧，掌門有要事要說。」說完就往主堂走了去。

江凌和大牛來到了主堂，卻見除了王緣道與陳天德以外，門內所有人都聚集了過來，一時間主堂上竟有三四十人。就看長興道人坐在堂中太師椅上，落雁五傑中餘下的三人立於身後，而馬三坐於西側。就聽長興道人喚了聲：「大牛。」

大牛見此排場稍有驚訝，問道：「老先生，有什麼事情嗎？」長興道人接道：「你來到落雁門這幾日，可覺得這裡如何？」大牛一聽，笑著道：「這地方好生神奇，像是神仙仙境一般，自然很好的呀！」長興道人又問了：「既然如此，你可想留在這兒，同這許多師兄學文習武？」

大牛一聽卻是詫異，問道：「可我的爹娘⋯⋯」這時馬三開了口道：「大牛，要尋你爹娘那不是一日兩日便能尋得的。不如趁此機會入落雁門，既能尋爹娘，以後亦不再受人欺侮，如此甚好不是嗎？」聽馬三所言，大牛搔了搔腦袋瓜子，一想也對，卻又問道：「馬三叔叔你不留下嗎？」馬三笑道：「我可還有家業要顧，需當回去的，待到以後，大牛你可還要來找我敘舊啊！」

經此一遭，大牛倒也欣然入了落雁門。就見一旁弟子備香佈堂，領著大牛拜師入門。如此，大牛便成了方勤益的徒弟，江凌的師弟，正式成了落雁門弟子。至於馬三，則又多停留兩日，待要下山之時，大牛倒是依依不捨，淚流滿面。

臨別之時，長興道人竟也同正道一般，提醒馬三回到臨淄可千萬小心，若遇上麻煩則向落雁門求助。

馬三向眾人道別，逕自下山。望著來時的山道，想到一路伴著大牛而來，此刻卻是獨自歸去，甚感惆悵，不免又回首一望。這一望正好與大牛對上眼，大牛隨即又揮手向馬三道別。然而馬三在大牛眼裡看到的卻是異常的堅定，似乎對未來如何亦已定了決心。一路下山，馬三搖了搖頭，一邊哼著小曲，心中思緒凌亂，只能盼這孩子能有個好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