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隆璇｜《不夠大膽》捍衛所想所愛？

更新於 2024/11/21發佈於 2023/11/22閱讀時間約 6 分鐘

圖文 YH.CC

如果吉他是白晝，鋼琴對應是夜晚；大多時候對我而言，吉他歸屬熱情，而鋼琴是撫慰，好像在吉他琴音中積極與衝撞之後，進到鋼琴樂音裡沈澱自己，等候時間輪盤再一回轉動交織出機會與命運。

記得老姐剛買一卷理查克萊德門(Richard Clayderman)的鋼琴音樂時，興奮地講說介紹與我分享，為我戴上耳機，舒適躺在床上，聆聽的音樂輕柔優美，我睡著了。直到有一回在速食店點餐時，店裡傳來一首男女對唱「我用三分之一的時間，投入對你強烈的思念...」，在櫃檯前排隊，專心聽著歌忘了已輪到自己點餐。

當年這首《三分之一的時間》詞曲創作者林隆璇，在「第三屆全國大專創作歌謠比賽」中(第三屆大學城,1986)與許景淳合唱獲得第三名與最佳作曲獎。我最早聽到的則是收錄在比賽優勝紀念專輯由陳志遠編曲的版本，女聲由該場比賽以《🎧吉普賽的季節》獲優勝的商怡雯演唱。這樣單純簡單拋飛的高音，露骨且直接的唱法或許不流行了，但再聽他們合聲的音樂，總還能為某種鼓譟的青春代言，撥動心弦。

高三時合唱團同學報名學校歌唱比賽，有兩組同學先後邀我幫忙吉他伴奏，而我也初生之犢不畏虎，還沒搞清楚海有多深答應加入，下課時找一個安靜角落，讓她們聽聽我的想法與編曲。其中一對雙人組同學選了大學城歌曲《🎧餞別酒》，由她們優美婉轉的高音與合音默契在初賽時取得了第一；另一位同學喜愛林隆璇的《我愛你這樣深》。

林隆璇《不夠大膽》專輯1992年福茂發行

這首由琵琶開場的歌編曲特別好聽，可惜我只能以單音搭配和弦詮釋，而在我們重複跟著旋律練習時，也深刻寫入青春的生命。此刻聽歌像展開了青春的卷軸，上面有與同窗好友跳上矮牆窗旁彈琴說鬧時光，與為賦新詞強說愁「一朝決心不再為你等，情意難滅，霜雪難分」的情感，怎會是那個年紀能懂？受這些契合歌詞意境的音階與旋律吸引，與我們產生共鳴。

喜歡林隆璇的作品，又眷戀琴音多於歌聲，每一曲充滿戲劇張力的情緒，在當年流行歌曲時興的旋律美感外，搭配的歌詞記憶點盤旋心田，銜接後來跟風進入KTV年代，在包廂中用唱不準也沒關係的歌喉高聲吶喊，還有服務員送來的水果盤乾冰製造迷幻氛圍！

一個難得的機緣，在校擔任學校廣播社幹部時近距離訪問了林隆璇。當時的他與張中立跑大專校園宣傳鋼琴與排笛合輯《🎧琴逢笛手》，我連夜整理訪問草稿，折疊捏在手心深怕當場緊張出糗。活動當天寢室好友借我的連身套裝與高跟鞋把我裝得足夠老氣（是為何...），見兩位親切大哥哥再輕鬆不過登場，外加預留的現場演奏表演時間很快過去，留存了一幀難忘的記憶。直到此刻，想起當時在場怎沒叨唸前面那幾段印象鋪陳心境？

有時緊張因為看多想多，會錯過一些當下需要面對與採集的訊息，沒料想當注意力專注當下各個感官接收訊息時，其實會忘了緊張。記得《梅迪奇效應》書裡提過「異場域碰撞的交會點」，我們都希望資源多一些，但當資源有限時反而會更謹慎小心使用有效的方式面對一個創新的想法。幾天前我沒錯過一件對我而言重要的事，我帶著「勇敢」，邁入一個不熟悉的空間，與一群相同堅信更好生活未來的夥伴搖旗，將自己擱置在無我環境兩個半小時，感受身處歷史脈絡中的一份存在。藉由儀式與體驗反觀在朋友眼中「勇敢的我」的另一面。

怎麼練習勇敢？想起有一年的連假，我決定獨自出遊，從松山機場飛馬祖北竿，抵達時已是黃昏，等民宿主人接駁的時間，我在機場附近買了一個家常炒飯外帶，上了七人座休旅車，抵達北竿芹壁村時已天黑，民宿主人交給我鑰匙後便離開回機場與村民聚餐。碰巧當天是芹壁村祀奉的鐵甲元帥聖誕（農曆二月二十二日），芹壁天后宮前廣場搭起大帳蓬，祝壽鮮花擺滿會場，因此村裡的人全去機場旁餐廳慶祝拜壽活動。

出遊前除了記好跳島船班以及石屋民宿外，我對馬祖所知相當有限，不想待在民宿屋裡的我，來到通道旁一個露天木桌，吹著冷風吃著冷了的炒飯，對比兩小時前還在辦公室窗前喝熱茶。身旁一大片漆黑與海潮聲，質樸的花崗岩石頭屋，在夜黑裡搭著昏黃燈光，身旁廣場上露天播放的拜壽佛經課誦，陌生的芹壁對我而言像一座大型劇場，一條左高右低如溪流的昏黃公路偶爾經過一台車，眼前一片幽黑的海灘，但「大劇場」裡沒人，這讓我無來由害怕起來，不敢再走回石屋民宿，也不敢多離開幾步。

馬祖北竿芹壁 2013

那一天夜黑裡，勇敢缺席，守在短短十公尺距離外我哪兒也不敢去，學習什麼是恐懼。持續了一個小時後，受不了冷風的我回到民宿裡窩著，逐漸睡著了時隱約聽到居民用餐回來的聲音。隔天在光裡，欣賞視野遼闊的美景，那份夜黑裡的懼怕並不陌生，但讓我對自己的軟弱有更深刻的覺知。

那天隨機看到一段討論大腦記憶的影片，提醒我們藉由五感來記憶生命，而五感之中又數視覺與觸覺得以汲取記憶訊息的最大值。有好長一段時間，我遲疑進入網絡社群（或曾刻意避免），那些生活中與好友面晤的交流更能給我溫度，換一種角度來解讀是需要更多訊息量，需要透過光線、音感和觸碰來儲存記憶。當然現下已然資訊飽和的年代，減少雜訊才能專注，反倒成為一項挑戰了。

書寫時光中的音樂篇章對我而言像一個逆向工程，在重複播放樂曲中隨音符逐漸清晰的圖像，徜徉在雋永旋律裡，我像一隻悠遊在音樂世界裡的魚，沒有夠不夠大膽的issue，沒有你的翻閱與看見，落成文字的篇章不過只是一個躺在幽黑裡「不夠大膽」的草稿。行至第22篇，謝謝你的閱讀與聆聽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