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我要把他趕出去的時候,一陣火熱的灼熱感從我的喉頭竄出。
那股燃燒就像是吞沒了我的舌頭,
我難以忍受地咳了出來,一股撲鼻的惡臭從口腔衝出。
是血嗎?
不,那顏色看起來有點像是墨綠色。
我的右手全沾上那噁心的汁液,
粘膩又混濁的液體緻密地留在我手上。
徐醫生認為近年打鼾年齡層下降與機率主要是結構性的問題,所以他主張可用練習睡覺緊閉嘴巴的練習來改善鼾聲大作的困擾。在這幾個星期前他是絕對保有自信的,我當然也有試著練習,只不過因為練習反而讓情況越來越糟。那鼾聲的音量已經到小唯沒辦法忍受的程度,甚至有奇怪的噪音。
「莊先生,我這麼跟你說好了。你的情況比較特別。」
他放下雙手,看著地板。
「怎麼說?」
「你的懸雍垂與常人來比形狀較為奇怪,也比較臃腫。你說話的時候會覺得特別奇怪嗎?」
「呃,我沒什麼感覺耶。」我不好意思地說。
「對了,你有提到你老婆好像說自從練習緊閉嘴巴後,情況反而變嚴重,是怎樣的嚴重法?」徐醫生看起來非常不解,他試圖在腦海推敲可能性。
「好像有奇怪的噪音吧?」
「噪音?像是什麼聲音?」
「類似拍打的聲音,她說她也不太會形容。」我回想起小唯的說法。
「這樣好了,我是不建議做任何手術,只是你的情況比較特殊,要是真的需要我們可以約一個時間做細部檢查,你可以回去考慮考慮。」徐醫生雙手在鍵盤上敲打了機械式的聲音,我不確定他想不想多說些什麼,他對我點頭意思像是今天的治療就到這裡了。
「好的,我回去想想。」
「對了,這個給你。」他抄了一支電話號碼給我,寫在黃色便條紙上。
「這是你別的手機?」
「若有真的需要,請直接聯絡我。」他微笑。那種微笑像是一種忠告。
「好。」我感到納悶,但也沒有多想太多。我點頭,帶著困擾拿著醫生例行性開的藥袋。下午進公司不是一個好的選項,但是我得回去露個臉,以免公司那些傢伙搞怪。
會打鼾這件事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或許是兩個多月以前吧,
自從去國外出差回來之後就開始了。
小唯甚至懷疑我在異地是不是感染了什麼感冒,
但我實際上身體卻異常的健朗。
這兩個月的感覺好得不得了。
如果不論打鼾的話,
這兩個月是我幾年來身體最好的時刻,
每一刻都充滿著豐沛的能量,
過去這幾年的經理生涯的確讓我老了不少。
面對著公司困難的難題,更多的並不僅僅只是技術上的問題,
反而是那些壓榨出工程師所有底限能力的工作,
那是需要強大精神力的。
「長官,我們這case可能需要提前。」唯唯諾諾的下屬邱主管走了過來,他見我走進辦公室就跟了上來。
「怎樣,又怎麼了?」
「我們這道產能跟不上投片速度。」他拿著筆電,指著他的投影片。
「你問我,我問誰?」我放下我的黑咖啡,我不喜歡剛進辦公室就被迫要下決策,尤其是燙手山竽的事情。
「所以我想我們能不能更改一下計畫,例如──」
「更改個頭,你們的工程師不能處理好這件事嗎?」
「有點困難……因為──」
「關我屁事。」
「呃,這個──」
「我不想聽到藉口,有什麼困難及早反應。我們部門就是要on schedule,懂嗎?」
「好,我知道了。我再跟他溝通一下。」
「這種事情就不用再──」
正當我要把他趕出去的時候,一陣火熱的灼熱感從我的喉頭竄出。
那股燃燒就像是吞沒了我的舌頭,
我難以忍受地咳了出來,一股撲鼻的惡臭從口腔衝出。
是血嗎?
不,那顏色看起來有點像是墨綠色。
我的右手全沾上那噁心的汁液,
粘膩又混濁的液體緻密地留在我手上。
「你還好嗎?大哥?」邱主管嚇得面色青綠。
「還好個屁,快倒杯水給我──媽的,有濕紙巾嗎?找秘書去拿。」我趕緊拿起桌上的衛生紙開始擦拭手上的墨綠色汁液,那令人撲鼻窒息的惡臭對我來說就像是新世界一樣。
我倏地衝進主管專用的洗手間,並且將拉門拉起來,走進工具室將標示『清掃進行中』的牌子拿了出來放在門口。我目視著洗手間的鏡子反射的自己,就像是嚼著墨綠色的檳榔一樣,笑起來就像是個殭屍。
這到底是什麼?
我腦中一片空白,
我試著用手觸摸舌尖,
並且用清水清洗。
但完全沒有用,
那墨綠色的汁液就像是頑固的污漬一樣。
我掏出手機,試著理出頭緒。
這應該要到醫院一趟吧?
但在去醫院之前,
我想起了徐醫生今天問診那充滿令人玩味的表情。
那該死的傢伙該不會知道我得了什麼怪病吧?
我滑開手機趕緊尋找這傢伙的手機。
我喘著氣,嘴上依然勾著像是麥芽糖頑固的墨色檳榔汁液。
「喂,徐醫生嗎?」
「請問你是──」
「我是莊先生。早上有去看診。」
「哦,我知道,你聽起來有些著急。」
「醫生,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我剛剛──」
「喂喂喂,你還好吧,慢慢說沒關係。」
「我剛剛吐了,我感覺喉嚨像是被燒一樣,到底怎麼回事,你早上說的什麼懸──」我一時片刻想不起來那令人拗口的詞彙。
「懸雍垂,是懸雍垂。」他急著解釋。
「到底是怎麼回事!天啊,你根本不能想像我看到了什麼。」
「好吧,我大概能理解。」
「你少騙我,這到底怎麼回事。」
「聽好,莊先生。這件事情有些棘手,你現在就算去醫院也會非常棘手,我給你一個地址。」他立即唸了一個地址給我。
「媽的,我在這他媽的洗手間,我根本就沒有筆,好吧。它是在哪裡?該不會是那個什麼白渠大學吧?」我憑著自己的印像思索他唸的名字。
「是的,沒錯,第三研究室,我馬上也會過去。」
「靠,這到底怎麼回事。」
「聽好了,莊先生,你必須先得冷靜。否則即便是我也沒辦法救你。」
「我不懂,我需要的是治療,我需要的是真相,既然如此──」
「好,你現在也可以去醫院,但是你會後悔的。你根本不清楚會發生什麼事。」
「那你說說看啊。」
「百分之百絕對會被隔離,時間無上限。」徐醫師的口氣從和善變得冰冷,聽起來不像是開玩笑。
「好吧,你最好有百分之百的好答案。」我把電話掛掉。思索自己的下一步。
隔離?
這傢伙為什麼敢如此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