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在前頭引路,從這個小院走出去,迴廊又連接著其他小院,風格類似的木造建築,奢華的金漆與精緻的鏤空雕刻隨處可見……假山造景小橋流水,院與院之間栽種著青翠綠植與各種鮮花,這必須有工匠每日細心照料才弄得出來……這宰相,口袋很深啊。
蘇期一邊走一邊感嘆,突然感覺自己應該做點什麼,趁婢女沒回頭,她輕輕扯了容若一下,又做了個嘴形。
容若立刻明白了,她拉著蘇期停下。「姊姊稍等,夫人想出恭……麻煩妳指個方向,我帶夫人去去就回。」
婢女止步,轉身回來望著她們,雖然隱藏得很好,還是能看出一絲猶疑與厭煩,但還是微笑著。「姑娘不用客氣……就在那個方向,從這條迴廊走過去,穿過中間的庭院,再順著底部走上迴廊,再往左拐走過去就是了。」
「勞煩姊姊在此稍等,我領夫人過去,速去速回。」容若扶著她,慢慢往婢女剛剛說的方向走過去。
走過那條迴廊,看見的庭院與之前經過的並無二致,如果沒有刻意記住來時的路線,蘇期覺得自己肯定會迷路。
穿過庭院又走上另一條迴廊,迎面看見一名老邁的嬤嬤正吃力拖著一個木桶,雖然上頭有蓋子,濃重的不潔氣味仍散發了出來……
怎麼會讓這麼年長的老人家來做這種體力活呢?蘇期忍不住皺眉。
但轉念一想這是宰相府的家事,自己一個外人的確不便說什麼……正想著要不要讓容若上前幫忙,老嬤嬤不經意抬了頭,遠遠見了她,居然露出了關切的喜悅表情:「夜兒?……夜兒是妳嗎?娘想死妳了!夜兒!」
蘇期和容若都是一臉震驚。容若不明所以,蘇期驚訝她居然以夜蘭的母親自稱……於是兩人趕忙上前走去。
老嬤嬤明顯有些近視,等蘇期走近之後,她看清楚她的臉,立刻知道自己是認錯人了,可她忍不住紅了眼眶,伸手想去撫摸裙擺上的花樣,在要觸及時又猛然想起自己的手剛碰過恭桶,又惶惶然收了回去。
「抱歉,是老身錯認了……姑娘這身衣服,可是夜蘭的?我記得,夜蘭最喜愛這瓊花,這裙上的花樣便是老身親手繡的……」
蘇期感覺自己模模糊糊觸發了尚未補足的劇情線……老嬤嬤這話裡隱藏的訊息量可太多了!
容若不像蘇期那麼震驚,反而是好奇居多。「嬤嬤,您是夜蘭的母親嗎?」……她有點疑惑,怎麼,女王沒認出來?
「老身方才嘴快了……我只是夜蘭的乳母,只是她自小便隨我在鄉下莊子裡長大,感情很好,我也把她當親生女兒看待……後來知道她嫁往北方去了,不免思念得緊……姑娘,妳怎麼會穿著我們夜蘭的衣服?夜蘭她……過得好嗎?」
容若還是記得要提防宰相府裡的人,因此都是同一套說詞:「承平公主已有身孕,如今正在狼族養胎呢。這位是典夫人,她與夜蘭情同姊妹,這才穿了這件衣服。」
「有孕了?那可真是太好了……夜蘭從小跟著老身吃了不少苦,如今嫁人又有喜,老身也放心了。」老嬤嬤說著,突然想起了什麼,又開口說道:「方才衝撞了夫人實在抱歉,麻煩姑娘,別告訴夜蘭見過老身……只讓她安心養胎便好。」
容若後來跟老嬤嬤說的話蘇期都聽不見了,她只覺得腦門嗡嗡地響,思緒完全不受控制……裴夜蘭居然跟著乳母住在鄉下莊子,那麼第一晚那封信裡所說的母親與弟妹……指代的就完全不是生身母親與有血緣的弟妹了?
可是原主的生母到底是為什麼會這麼討厭她啊?取了這樣的名字,又遠遠打發到鄉下去……難道夜蘭其實是個庶女?但朝臣庶女怎麼可能以公主封號出塞和親呢?整個南朝的所有皇親貴族不可能找不出個嫡女吧……可話說回來這裴夜蘭又肯定是個棄子……所以這一切完全不符合邏輯……到底是為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