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1-04|閱讀時間 ‧ 約 29 分鐘

後疫情時代的中國:龐大的經濟滑坡後,那些做小生意的平民們何去何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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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疫情爆發後的前兩年,也就是病毒更加凶狠的時候,與世界上其他國家在封鎖和放開之間苦苦掙扎相比,中國極權的權力更容易「清零」當初死亡率較高的初代和二代病毒感染者,但2022年,隨著傳染性更強但致命性更弱的奧密克戎變種的出現,中國政府的政策並沒有改變,始終堅持「清零」,並隨即封鎖了中國大大小小的城市數月之久,卻沒有相應的配套措施,造成很多亂象,甚至很多人因太餓沒有東西吃而跳樓。

    實行了近三年的嚴格清零防疫措施之後,最大的代價就是中國的經濟如坐溜滑梯一般下落,嚴格的封控政策下,所有一切經濟活動停擺,從製造業上游到出口物流全部戛然而止,不僅嚇走了長居在中國的外國居民,更是嚇走了不少外資,再加上政府打房讓中國「經濟命脈」的房地產業連環「爆雷」,使得中國的各行各業都陷入了混沌,從居高不下的青年失業率到這幾年年輕人盛行的「躺平」文化,都可以一窺中國在疫情後的經濟疲軟。

    在中國西南,有個過去十年從名不見經傳到頻頻出現「大建設」的城市——貴陽,在疫情期間也同樣遭受到經濟的波動,過去這個被認為鞭長莫及的西南貧困城市,在去年九月份的時候也遭受到了該城市最嚴重的封控,該城市最知名的社區——五十萬人口的「花果園」也傳聞有許多人因清零政策而挨餓導致跳樓自殺,都沒有被該小區回應。

    疫情三年過後,貴陽和任何中國城市一樣恢復到了疫情前的平靜,一夜之間的「解封」好似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人們在過去幾年造成傷疤上繼續生活,但我們都知道,事情早就不一樣了。

    疫情前在貴陽「新城區」觀山湖區(原名金陽新區)「恆大金陽新世界」小區開羊肉粉店的王先生(化名)因清零封控期間沒有生意,房東又不肯減租,去年就關門休假了,直到解封後,今年三月份在觀山湖的另一商場開了一間新店,王先生說:「過去幾年貴陽陸陸續續都有人確診,但是去年是大規模爆發,從去年九月開始封城封了一個月左右。」貴陽封控政策最嚴格的區域是「老城區」南明區(即花果園所在的區域)、雲岩區,觀山湖新區相對來說要寬鬆許多,還可以「出門」,但影響依舊很大,待在家裡的居多。

    「2020疫情年之後生意一直在下滑,只是去年封控之後更惱火(嚴重),居民都怕出門了嘛。」王先生坦言從2020年之前到到現在,營業額大概差了40%,「現在就剛好好做得走(勉強維持),除開開銷和自己的工資,這些還能持平,達不到理想的工資。」王先生的店面一個月大概是一萬,但是他分隔成了兩塊地,計畫將另一個分隔出的店面以4000-5000左右人民幣出租出去,目前只有一個人租過,租了兩天就沒做了,因為「生意太差」,此後有很多人問過但都覺得「店租太貴」,王先生店面還有一個大姐服務員,貴陽服務生的工資平均大概是3000人民幣一個月左右,而羊肉粉一碗(不加料的話)是12人民幣一碗。

    不僅僅是王先生的店,現在走到貴陽任何一間商場,人流都少得可憐,「現在這些各行各業都難做,為啥子(為什麼)?這些年疫情大家都沒賺到錢,都不敢花錢,能省就省。」「就拿我來說,這幾年收入減低了,連新衣服我都沒買了,和很多人一樣,那麼生產衣服的工廠就少賣衣服了,那原材料就少採購了,那麼物流就減少了,就這麼一環扣一環了,所以整盤(大環境)都會受影響。」甚至是連做建設工程的老闆都「收不到錢」。

    王先生坦言今年疫情緩解之後開店的人多,尤其是政府開始鼓勵「地攤經濟」、「夜市經濟」之後,出現越來越多商場裡面的「市集」,由商場集中管理,即可以保障這些小攤販不被城管驅逐,對於政府來說又能集中管理。「閒的人太多了,哪怕出來掙個幾百塊,多少有點收入吧,一天比較充實,掙也掙不了多少錢,尤其是那些老家上來打拼的,房貸啊學費啊都要錢」王先生說。

    不過正是因為政府大力鼓勵年輕人「出來擺攤」,使得原本靠地攤維持生計的中老年攤販就不樂見了,在觀山湖一個停車場前賣貴陽特色小吃「冰粉」的李大姐就表示之所以在現在這個位置,而不是更多人流而且可以合法擺攤的「老城區」就是因為「那邊競爭太激烈,因為現在太多人在擺攤了」李大姐寧願「像是打游擊戰一樣到處躲城管,也不願在那邊擺攤」,李大姐也感慨道「我們擺地攤的搞得像是比殺人放火還惱火(嚴重),那些城管追著我們,逮到就罰錢,之前沒收我的東西三個月。」對於李大姐這樣靠小攤車生活的人,沒收生財工具無疑就是斷其生路,話音未了,李大姐就說要去別的地方了,因為一個地方不能待太久,怕被抓。

    而對於老城區那些可以「合法擺攤」的地方,比如噴水池和大十字等最繁華的區域,也並不是一直都是合法,在過去貴陽為了「整治市容」曾大力掃蕩貴陽的地攤,而後當然因為疫情的關係,今年慢慢放寬規定,讓這些攤販可以擺攤,不過就這麼逛一圈下來發現,不管是賣炸馬鈴薯還是賣臭豆腐、賣滷味等等的攤位,無一都不表示今年的生意比去年還差,甚至一整天都沒什麼人,唯一比較好的時候就是週末,即使是週末,那些擺攤六七年的大姐都說:「跟以前相比差太多了」。受到衝擊的當然不僅是飲食行業,就連過去貴陽最多的網咖,也都一間一間倒閉,一位在花果園的一間網咖工作的店長,就表示:「以前全盛時期在貴陽我們品牌有九間店,現在只剩一間。」

    如果說觀山湖區作為新城區並看不出來疫情對這座城市造成的衝擊,那麼位於老城區雲岩區的獅子路可以說是被疫情這個槍砲打在了正中心,這個座落在獅子山側面、貴州醫科大學、貴陽第五人民醫院旁邊的一條街,在過去曾是很多打工人、大學生首選的區域,因為這裡租金便宜,生活機能也相對方便,可以算是「城中村」,這裡曾經有不少當地餐廳、路邊攤、網咖等等,如今這裡走路十分鐘可能只會看到一間商販,所有商店都拉下了鐵門,甚至看起來破敗不堪,整個街區也彷彿沒有居民,偶爾會有幾台外送摩托車經過,宛若一座鬼城,「原來這些門面好租得很,原來生意好,現在這些門面一兩百塊都租不出去,一天經過的人都沒幾個。」在這條街上唯一一個看到還在營業的小攤販「幺妹」說,疫情這三年經濟下滑嚴重,年輕人沒了工作只好回老家,陸續搬離這裡,久而久之來的人也更少了,商販生意做不下去也一間一間地倒閉,來這裡租房的人就更少了,連她都只是因為自己的孫子在附近上學,只是在家沒事就找點事情來做,「這裡根本賺不了錢」,幺妹說。

    談及到對中國未來經濟的看法,賣羊肉粉的王先生認為:「肯定希望會好些,但不好說,這個涉及的面太廣了」並認為房地產接連爆雷,影響的行業太多了,不過王先生認為起碼今年房貸利率降了,一個月少幾百塊對於一般人家來說也是一筆費用,不過幸運的是王先生十年前就買了房,那時候房價是4000多人民幣一平方米,現在已經8000多,也並無子女需要撫養,相對來說生活壓力小很多。

    王先生認為:「那些當官的怎麼不想資金外移,是根本就轉不了。」王先生說他的一個在中國工商銀行上班的「小小職員」的朋友,連出國、結婚、買車都要「報備」,「這些小職員都被監控,更何況當官的」。

    過去中國經濟起飛的黃金三十年,帶動了無數普通家庭致富,而如今,中國這個龐大的經濟體放緩了步伐,也牽扯著無數中國普通的家庭,華爾街日報在近期的評論中斷言「中國黃金三十年已經結束」,未來中國這個龐大的經濟體、以及幾十億中國的平民命運如何不得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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