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於 2024/03/04閱讀時間約 5 分鐘

絕對善惡?

先相信再明白

而神秘論的方法與此不同。神秘論經常是這樣,先確立一個基本結論,給出一個基本態度,然後根據這個基本結論和態度來篩選材料,對結論有積極證明作用的留下來,修改和刪除對結論不利的證據。


比照歐洲近代史,平民成為貴族從來就沒有一個明確的通道,所以才引起資產階級擁有財富之後要進行政治革命。在英國是限制王權,在法國是大革命。


在中國通過科舉解決了這個問題。在皇權的治理下,民眾並不是一味地做順民,由統治者“放牧”,民眾可以通過集會、遊行和抗議,使統治者聽到自己的意見。而統治者也必須通過地方鄉紳來溝通和治理國家,達到皇權和民權平衡共治的結果。而民權這一端,由地方鄉紳推選鄉紳代表擔任,很難說這樣的推選會不會逐漸普及而成為選舉。


而讓我驚訝的是,我學過的近代史是這樣的:清朝是一個積貧積弱、腐敗不堪的半封建半殖民地國家,但這樣的結論又缺乏像吉爾斯這樣細微的一個又一個案例。但是,每一個人都會將他們的生活選擇正義化(justifyhiswayofliving),當成功者需要一個理由時,失敗者是沒有資格抗辯的。


在先驗的正確的前提下,神秘論者可以去精心打造一個需要的歷史,找到需要的證據,得到需要的答案。


中國的玻璃發明於戰國,當然也許還會更早,然而就失傳了。法門寺的出土唐代文物裡有供奉佛祖舍利的玻璃器皿,然後又失傳了。元代前後又從波斯傳回中國,但一直是個被極少數人掌握的技術,沒有被傳播普及。玻璃這個東西有多大用呢?


同樣是波斯人的玻璃,元朝時候傳入了中國,也傳入歐洲。歐洲人發現玻璃可以做眼鏡,矯正視力。燒玻璃的技術傳播開來,滿大街眼鏡店,至今歐洲還有很多傳統的玻璃店,把玻璃作為一門藝術。而後有了那個著名的傳說,一個意大利眼鏡店老闆的兒子在店裡玩鏡片:“爸爸,我看到教堂塔尖的小鳥了。”這樣誕生瞭望遠鏡,有了伽裡略改進而用於觀測和記錄行星運動,進而有了開普勒關於天體運動的三定律。


這些知識積累和傳播了百十來年,最終落到了牛頓手裡,當然還有同時期的胡克(RobertHooke)等其他人。於是誕生了萬有引力定律,有了經典物理學。經典物理學的成功催生了所有其他科學,人類第一次看到代表上帝威嚴的諸神住所的星球,是可以用公式來描繪的。上帝用牛頓的腦袋給了人類智慧的蘋果。


技術為科學提供了基礎,科學實驗本身就是對大量可重複實驗的比較和歸納的技術。科學反過來給技術發展以指導,使得技術進步有更加明確的方向性,兩者相輔相成。技術發明如火藥而未化學的,如指南針而未電磁學的,再傳回中國的時候已經是堅船利炮,已經是現代科技的具體表達了。


然而過了一百五十年,吃盡苦頭的我們再來做科學時,很多人,甚至一些從事一線研究的科學工作者都還是沒有了解科學的精神,用著大清末年的古代的思維習慣操作著最時尚的科學儀器。我們很多的產業工作者,包括企業家和投資人,也用著不合時宜的頭腦,試圖把握現實的科技的片羽吉光做高談闊論的談資。


有個笑話,說非洲食人族部落裡的土著小孩,被英國殖民者抓到牛津去讀書,學成歸來,回到部落裡。很多年以後,一位探險家找到了這個部落,酋長說著一口流利的牛津腔,一問是牛津的畢業生。探險家說,那你還吃人肉嗎?酋長說,人肉還是要吃的,不過我現在用刀叉了。


我們為了強調自己文明的久遠,或者自己文明的偉大,要標榜上“西學東漸”,“中學為體,西學為用”,這樣把東西方對立起來,說明西方文明強調物質而東方文明強調精神等,但事情恐怕沒那麼簡單。我們常從自己的角度比較東西方文化,但站在全球發展的角度,東方文化未必是一個特殊的存在。


神秘假託科學

引申論述。是個偷換概念的方法,往往做得不知不覺。通常是這樣的,先說一大堆已知的道理,或者讀者不太了解但高大上的名詞,中間夾帶著轉到自己要說的事情上來,前後不一定有關係,你承認了前面,莫名其妙地接受了後面。比如前面往往是科學的酷炫名詞,量子的、廣義相對論、暗物質暗能量、磁場電場和引力波等,後面就是陰陽五行天人合一,老祖宗豐功偉業庇蔭萬代。


萬能鑰匙。堂堂之師,錚錚之辭,因為有了絕對權威,所以不需要論證,不需要證據。相信權威就可以相信事情有絕對正確的解決方案,這樣的解決方案可以解決一切問題。萬能鑰匙存在的合理性是不需要去論證的。


選擇展示有用證據,隱藏對權威理論證明不利的證據。我們知道,科學的結論一定要提醒自己可能有別的原因作為解釋,或者有另外一面資料作為佐證,給我們不同的認知線索。神秘主義往往為了建立絕對的權威和絕對的信仰,把存在過的、有損權威的東西掩蓋掉、抹殺掉,不留蛛絲馬跡,因為“歷史都是成功者書寫的”。但科學的精神在於把它們留在那裡,不論當時是敵是我,不說簡單的功過對錯,從更多的角度來了解歷史,記錄歷史。


絕對善惡?

從實證的角度來講,我們也許永遠沒有足夠的證據給歷史上的人物蓋棺論定,新的證據也許會被發現,從故紙堆和考古材料裡浮現出來提供不同的詮釋。而從對未來的借鑒意義上看成敗,兩方面的論點都會幫助後人避免其中的教訓再發生。從對自己歷史的態度上來說,不管什麼顏色的歷史,都是我們走過的路,沒有絕對的對錯,也就不會造成絕對的善惡,沒有誰比誰更正義。勢不兩立、你死我活之後也可以相逢一笑,煮酒論英雄。美國南北戰爭結束之後,李將軍向北軍統帥格蘭特將軍投降。李將軍摘下佩劍交給格蘭特,格蘭特並沒有接過來,而恭敬地說“沒人配得上將軍這份沉甸甸的榮譽”。

分享至
成為作者繼續創作的動力吧!
© 2024 vocus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