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話:欣慰
曙商跟拾清追上城樓上的黑影,衝過瞭望台後,誰也沒看見,只發現牆上有一首詩,寫道:
「 一江秋水弄河山,兩道金光入冬寒。鬰草凋敝青不接,楓紅直過函谷關。」
詩句的旁邊,還按上了一隻紅色的手印。
「你覺得他是在表達什麼?」曙商說道。
「一二句講的應該是秋入冬了,然後植物不怎麼長了。可第四句這楓紅,指的又是什麼?好像跟第三句矛盾,又扯了一個函谷關出來。」
拾清解讀地眉頭緊鎖,眼神直勾勾地盯著牆上的文字。
「你講的雖然也有道理,可是我總覺得這『秋水』指的應該不是秋天的水。而函谷關指的應該也不是秦國的函谷關,是在借代什麼嗎?」
兩人看著這首,看似寫景實際是寫事的詩,陷入了深深地懊惱之中。
但拾清卻很快地從懊惱之中脫離,這不是因為她解開了,而是她放棄了。她的想法是,既然會想不通,那肯定是契機還沒到。
於是,她把目光移向了在自己左側的曙商,看著她用手頂住下巴認真思考的模樣,有種讓人不想落後的感覺,可這就不是拾清的強項。
拾清再將目光移向更後方的城池內,發現所有目所能及的房子都有被破壞的痕跡,且不是什麼小坑小洞。
頓時,一股猜想被確定了。在城門下避雨時,曙商跟拾清互相對視了一眼,當時她們猜想這座城池很可能自從被旭軍攻佔後,朝廷就不再置縣令,即便退兵也一樣,以致整座城池都被荒廢,百姓也是逃的逃。
這件事一開始聽到的時候,大家都還以為是傳言,但今天看到此情此景,拾清也不得不信服。
「曙商,你看一下那個方向。」
曙商的思緒突然被打斷,她只約略間聽到要看向城池內,便轉頭過望去。
悽慘之景,瞬間湧入腦中,原本還苦惱於詩句,現在看到城牆內,房屋破敗,殘垣斷瓦,甚至還有一區被改為刑場,比來之前看到的村子破壞的還慘。
此時,曙商眼睛一轉,看到了孩子們,他們所待著房子算是唯一幾處還算可以遮風避雨的地方。
「拾清。」曙商以極為堅毅的語氣說道:「我們這次『溝通』一定要成功,不,是我們只能成功,沒有失敗。」
「……是,那是絕對的。」
拾清為曙商瞬間改變的態度有些驚嘆,畢竟她平時面對問題時,可能會給出模稜兩可或最低下限的答覆,很少會認真起來。
「你把詩記一下,然後我們下去吧!」
曙商語氣堅定,渾身都散發著領袖獨有的氣質,對著拾清下令。
拾清記完詩後,兩人就回到了孩子們的身邊。
孩子們也很快地圍繞在曙商身邊。
「姊姊,剛才那個黑影到底是什麼東西?」席鈺發問道。
曙商根本沒追到那東西,怎麼會知道那是什麼。
「那只不過是個類似稻草人的東西,專門嚇唬人的而已。」
孩子們都鬆了一口氣。慶幸那只是個稻草人。
「我們到裡面,坐著聊天吧。」
曙商領著孩子們到房屋內說話。二十二個人硬擠一間,說實話真的有點擠,但也讓曙商產生了疑惑。
「話說,你們晚上是睡在哪裡?」
「一些人會在這裡,一些會到隔壁的房間,一些人會走到巷子裡的房子去睡。」
「這樣你們會不會睡一睡忘記路要怎麼走?」
「忘記的話,只要喊一下,有人回應就可以走回來了。」
曙商正在理解這群小孩到底是過著怎麼樣的生活。
此時,其中一個坐的離拾清比較靜的女孩說道:「姊姊,你身上有一股香氣耶!」
此話一出,眾人嗅了嗅空氣,果然有一股濃厚的香氣,目光隨之凝聚在了拾清身上。
拾清本身也很疑惑,為何要說自己很香,她不記得自己做了什麼,她今天也是跟平常一樣,沒有做什麼特別的事,但現在卻連曙商都看著自己,到底是為什麼呢?
拾清看了眼自己的胸口,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個香包,那是她為了今天出遠門準備的護身符。
曙商說道:「沒想到你竟然會帶這種東西。」
拾清說道:「出門在外,帶個護身符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嗎?」
曙商說道:「確實沒錯,不過你的味道還真香,我平時都沒怎麼聞過。」
說話之間,氣氛有些曖昧。是輕視?是嘲諷?還是調情?
拾清說道:「平時我們都待在同一個地方,不怎麼出門,我哪有什麼機會要帶護身符呢?」
曙商說道:「也罷,有你這香包,算是點綴了這個空間。話說回來,璐岈怎麼還不回來,一個時辰都快過完了。」
眾人一邊聊天,一邊等待璐岈歸來。
日漸西下,冉冉餘輝,東映窗櫺,談笑有聲,歸人未至,空腹飢餓,口乾無飲,遙遙遠盼,靜待佳音。策馬北上,濃濃煙塵,負重而行,不苟言笑,穀糧之豐,不敢任瀉,堅毅神情,為表為率,可警後人,思其苦勵,自力成翔。
在談笑聲中,曙商更加認識了這些人,其中除了席鈺讓她比較中意之外,還有郭臨安、柒胡綸、傅粲等。
此時,遠方傳來重重的馬蹄聲,曙商跟拾清一聽就知是璐岈回來了,連忙起身準備去迎接。
璐岈的馬左右各綁一袋東西,自己身上更是帶背了一大包。
「璐岈你終於了,我們等地很餓呢。」
「抱歉主席,因為要買的東西比較多,不是每個攤位都有,所以可能耽誤了一點。還有我還買了米回來。」
曙商回以淺笑,說道:「好了,你先去休息吧,我去打點水回來,我們就來吃晚餐吧。」
接著,曙商就拿起路旁的木桶到城池後方的河流打水。
「璐岈快過來。」
拾清一臉疲憊,因為她必須去炊飯,而且必須炊二十個人的飯,但她想施點小技。
毫無警戒心的璐岈,就跟著拾清來到灶台。竈火已經升起,鍋碗瓢盆已經定位。
「你除了買米外,還買了什麼?」
「我還買了約十斤的肉,還有一些菜,跟燒餅。」
「燒餅還熱嗎?」
「可能涼了。」
「那拿過來熱一熱,順便把菜、肉都拿過來。」
一會後,璐岈跟曙商同時歸來。曙商將水桶放地上,璐岈將菜肉放桌上,然後曙商當即解去上衣。
突然的舉措讓兩人有些意外。
「你幹嘛脫衣服!」拾清說道。
「脫了,幹活比較方便吧?璐岈,你先去出去陪孩子。」曙商說道。
隨即,璐岈就被推了出去,不讓她持留片刻。
「好了,現在這裡就只有我們兩人了,你也把衣服脫了吧?」曙商說道。
「為什麼我也要脫?」拾清說道。
曙商什麼話都不說,一臉邪魅樣,直勾勾地盯著她,然後漫步向前。拾清有點摸不透她的動作,稍稍向後退了幾步。曙商正面而來,揭了她的衣。
灶火熠熠,拾清被迫脫了衣,開始作飯。
不久之後,曙商跟拾清重新將衣服穿上後,將菜都端出去。眾人飢餓已久,被漂來的菜香肉味,饞的口水直流,難以聽些。
「你們先去洗手,再來吃飯。」
孩子們各個到一旁的水桶,將手放進去,簡單洗一洗,就回到了座位。
曙商跟拾清為各個小孩夾菜添飯後,才為自己跟拾清添飯。
「大家可以慢慢吃,不用急,一定能吃飽的。」
曙商眼裡有情,看著每個小孩都有吃飯,自己才放心吃了起來。
晚飯過後,璐岈帶著小孩倒頭就睡。拾清跟曙商收拾餐具。
拾清說道:「這璐岈還真好命呀!」
曙商說道:「別這麼說嗎,跟我在一起也很不錯呀!」
拾清說道:「跟你在一起確實是很好玩,像剛才『那樣』,興致一來,真的難以擋住如烈火焚身一般的刺激。但──如果只有我享受的話,是不是太可惜啦?」
曙商說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曙商有點心虛了。
拾清說道:「以後你就會知道。」
拾清以那難以捉摸的微笑,回與曙商。曙商不經寒毛直立。
曙商說道:「話說回來,今天我們在這裡過夜後,明天早上我們就要離開了,那些孩子怎麼辦?」
拾清說道:「你心理早就有辦法了,何必問我呢?」
曙商說道:「我的想法是讓璐岈照顧那些孩子,等我們回來。然後,你跟我一起去。」
這個安排相當妥善,但拾清還是想問個問題。
拾清問道:「為何是讓我跟你去,而不是璐岈跟你去呢?」
曙商瞟了拾清一眼,心想到她難道不知道。
「在我回答你的問題之前,你知道為什麼我會這麼在意那些孩子嗎?」
「是因為那段經歷?」
「沒錯。當時,旭軍入侵,連佔北方數省,我的父母不幸在其中被殺害,幸虧我叔叔帶我來南方讀書,躲過一劫,可是,在我得知消息後,我心裡很難受,我不知道我到底何去何從,沒有志向,每天都躲在房間裡哭,期待某天 父母可以來接我,但已經是永遠不可能的事情了。當時,我的年紀都比那些還子大,可我卻比那些孩子都軟弱!如果後來不是因為有你的出現,我或許現在還窩在那裏,不敢面對。但如今,我堅強了,我想讓那些孩子有活下去的動力,讓他們懷抱著希望。」
「你的心意我明白,但這跟你要我去,而不讓璐岈去有何關係?」
「那當然是因為『你在我身邊,比較有安全感』,不論璐岈有多麼可靠,都遠及你的重要性。」
「聽起來你似乎對明天的『溝通』不是很有信心。」
「不能說沒有信心,只是我想做到十全十美的境界,但又害怕失敗的結果。」
拾清放下手邊的工作,走到曙商身旁,不住她,輕聲耳語道:「放輕鬆點,一切都會成功的。」
曙商也抱住拾清,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嘴裡輕聲說道:「謝謝。」
民國 甲辰年 己巳月 丁酉日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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