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個充滿變遷的1970年代,台灣的小兒麻痺症如同一個無形的幽靈,悄無聲息地侵襲著無數家庭。我,支架,便是在這樣的背景下誕生的。台灣人親切地稱我為鐵鞋。我是一雙由鋁金屬、皮件、扣件與皮鞋組成的裝置,為的是幫助那些被命運無情戲弄的孩子們重新站起來。
小主人是這場戰爭中的一個小小戰士。二歲時,他還在學步車裡蹣跚學步,三歲那年,小兒麻痺症襲來,無情地奪走了他的行走能力。從那時起,他只能在家附近的巷子裡匍匐前行。這在那個年代並不罕見,鄰里的孩子們也有幾個遭遇相同,大家都見怪不怪。然而,小主人的父母無法接受這樣的現實,他們四處奔走,尋求一線希望。
終於,醫生告訴他們,只有腳部手術後,小主人才能穿上我,並用拐杖行走。手術那天,小主人被推進手術室,護士阿姨溫柔地告訴他,天花板上會有孫悟空,手術室裡回蕩著當時流行的《往事只能回味》,伴隨著音樂的旋律,小主人漸漸陷入了昏睡。手術進行了兩個小時,當他被推出來時,雙腿被厚厚的石膏包裹,鼠蹊部也留下了二尾小龍,終身陪伴著小主人。然而,這只是他苦難的開始。
炎熱的夏天裡,小主人被石膏包裹的雙腿無法散熱,汗水引發的搔癢感讓他痛苦不堪,卻無法撓抓。日常生活,如上廁所和洗澡,都需要父母的照顧。他忍受了一個月的痛苦,終於到了拆石膏的日子。當石膏被取下,那段時間不曾見光的皮膚顯得異常脆弱,稍微觸碰即痛。彎曲腿部,更是讓他疼得大聲哭喊。父母每天用熱水幫他浸泡,經過兩週,他的腿部終於恢復了正常活動能力。
那天,我終於與小主人初次見面了,從此以後我將無時無刻地追隨在他的左右。他的父母帶他來到輔具中心,師傅們為他量身訂製了我,並配上拐杖。小主人第一次不再爬行,而是站了起來。雖然他試著邁步,但馬上跌倒。輔具中心的師傅們耐心地教導他的父母,如何教小主人使用我和拐杖。
回到家後,小主人先是扶著兩側的欄杆,慢慢嘗試用身體力量驅動我前行。日子一天天過去,他逐漸學會了平衡,能夠緩慢地移動。小主人的母親,每天牽著他,用自己的腳幫助他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儘管她的腳因此布滿瘀青,她從未抱怨一句。母愛是如此偉大,她的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就是希望小主人能夠站起來,像普通孩子一樣,迎著朝陽,昂首走在人生的道路上。
這段艱辛而充滿希望的旅程,是愛與堅韌的象徵。最終,小主人終於能夠與我一起,邁出了人生的第一步。在這一步裡,有父母無盡的愛,有他不屈的意志,還有命運中最溫暖的光。這是屬於他的光明未來的開始。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