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於 2024/09/17閱讀時間約 1 分鐘

梵谷與《吃馬鈴薯的人》:結束陌異世界對藝術的冷漠和高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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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t’s a strange, strange world
What a strange, strange world
Don’t you think?
這是個陌生、奇異的世界
真是個陌生、奇異的世界
你不覺得嗎?

——Tessa Rose Jackson,《陌異世界》(Strange World)


1885年在努能:《吃馬鈴薯的人》

1885年,梵谷(Vincent van Gogh)於荷蘭努能(Nuenen)創作《吃馬鈴薯的人》(The Potato Eaters)。關於該畫作的創作背景,在梵谷博物館的系列介紹影片《關於吃馬鈴薯的人| | 梵谷的Q與A#2》(What about The Potato Eaters? | | Van Gogh Questions # 2)有清晰精要的說明。


節錄重點如下:

1. 位於荷蘭南部,努能是畫家取景農民(peasants)題材的不二首選。村莊居民以農工與之織布工(weaver)為主,成為梵谷練習素描與構圖的重心。

2. 《吃馬鈴薯的人》是梵谷唯一創作過的多人肖像(group portrait )。

3. 按研究員Bregje Gerritse的脈絡,在創作《吃馬鈴薯的人》之前,梵谷已修習繪畫一陣子(包含於布魯塞爾皇家美術學院短暫學習、在海牙與當時已在繪畫領域取得成功的表哥畫家安東·莫夫(Anton Mauve)學畫,甚至籌辦畫室等)。《吃馬鈴薯的人》是梵谷帶著向藝術市場展現自己作品的企圖,經過有目的性的選材(描繪農民晚餐一景在當時是流行的題材)、認真練習素描、反覆構圖、研究取材對象而產生的作品。

4. 但這種「企圖」無損梵谷對農民、勞動者的柔情和真摯,忠實地以他心中的「大地的顏色」(earth colours),描繪出農村生活的嚴峻現實。

5. 《吃馬鈴薯的人》是梵谷心中能向世界提供農村生活真實反映、在藝術界展露頭角的「展示品」(showpiece,一樣是按照Bregje Gerritse的脈絡)。最終,梵谷更著重傳遞訊息,而非追求技術的完美,與建構宜人的「農村美景」。

6. 雖然梵谷本人《吃馬鈴薯的人》非常滿意,但他初露頭角的企圖最終以遭到評論家強烈批評而告終。


為展出而創作,為飽腹而耕作

It may sound as though I am exaggerating, but no other photographer has used public restrooms in Japan as much as I have.
「這聽起來可能像我在誇大其詞,但在日本,沒有其他攝影家像我一樣大量地使用公共廁所作為題材。」

——引用自森山大道對其攝影集《東京廁所》的描述。

在整理我個人對文·溫德斯《我的完美日常》的想法時,發現了森山大道(Daido Moriyama)對其攝影集的自述。我幾乎認為這是攝影師的個人反諷,因為不消數分鐘的網路搜尋,便能發現數個同樣接受同單位經費,同樣拍攝東京廁所,同樣以《東京廁所》為名出版攝影集的作品。

(你喜歡《我的完美日常》嗎?對這部電影我有很多話想說。歡迎參考「《我的完美日常》,一場浪漫化的虛幻夢境」一文。)

這是我的過分簡略,但不該否認此階段的梵谷確實有「為展出而創作」的意圖。梵谷沒有森山大道式的自我膨脹。沒錯,他也帶著「表演」的企圖,刻意選定了題材,刻意強化粗獷的勞動者線條。

可是梵谷誠懇,在批評家眼裡他的作品真的就像「為飽腹而耕作」的農民,顏色黯淡、毫無「藝術性」、缺乏對「美」的貢獻。殊不知「為飽腹而耕作」可能是真正的樸實,和對生活、藝術的踏實努力,順應時局卻又不為眼光和名氣屈服。


被遺忘的馬鈴薯:如果薇薇安邁爾的底片被丟進可燃垃圾

薇薇安·邁爾(Vivian Maier)拍攝了超過數十萬張照片,但終其一生只以「保姆」身份被人記得。直到2007年,薇薇安·邁爾過世前兩年,因為付不出保管費,幾箱底片在跳蚤拍賣上被數個「掏寶家」與文史工作者購得,其作品才開始被發現、頌讚、眾人爭相表達對「世界從未來得及認識薇薇安·邁爾」的遺憾。

根據稀少的資料推斷,「隱姓埋名」、以攝影專心一致求道,不是薇薇安·邁爾的本意,邁爾也曾試過發表作品,與沖印師合作,(顯影與沖相不是邁爾的長項)只可惜無疾而終。

梵谷和薇薇安·邁爾的故事既悲傷又幸運。悲傷的是世界對他們的關注和探求並未給予同等的溫柔,幸運的是在生命消逝之後,他們的作品重獲新生,終於讓同為短暫旅者的我們有學習和檢視自我的「永恆」依據。

但有多少創作者能得到這種「幸運」呢?

有多少薇薇安·邁爾和梵谷在無以為繼,支離破碎之後,被直接丟棄?說不定他們靈魂的精粹裡,藏著世界的終極解藥?


錯將高傲視為品味的追風者

關於那些對藝術做出探求,卻不討好的獨立作品,經常能聽到類似的形容:「是他走得太前面,這個時代還無法理解。」

「時代」被作為代罪羔羊的形容當然是幽默的,但核心問題依然是高傲的藝術市場與短見評論家造成梵谷的悲劇。

我們灌輸創作者壓力,他們必須回應當代、但又不能通俗、必須有完美的技法、技法中又必須能看出成長的持續性、必須有足夠的象徵但又不能太多、必須有原創但又最好在原創中能看出經典......如果這些都沒有,那你最好能寫出完美的,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百條脈絡,有十個MFA,再加上十頁參展經歷。

有了這些,你再也不會做出糟糕的「作品」。看不懂的人只是比較沒有品味,正如吃不懂高深料理、昂貴食材的人只是沒有足夠的學習,能夠珍惜「完美」的饗宴。


停止漠視:該如何挽救連「逝後成名」機會都沒有的梵谷們

「高傲」和對所謂「門外漢」的輕視讓那些不敢建立自己觀點,或沒有機會建立觀點的觀眾、閱聽者只能持續吹捧名家的言論,吹捧已故的梵谷和薇薇安邁爾,並說出「現在的東西」就是沒有以前好的荒唐言論。

作為群體,我們一而再、再而三地埋葬梵谷。沒錯,創作的門檻變低了、管道變多了、各樣媒材的作品也如雨後春筍般湧現,你不再需要傾家蕩產才能買到一管靛藍油畫顏料...

成功的「創作者」在鴻海之間為求生存,選擇更迎合觀眾或名家的喜好,(端看藝術家如何定位自己)在時間潮流中急流勇進。

名家變得更批判,更吹捧「已知的」藝術家,在氾濫舊意的新創藝術中尋求熟悉的身影,批評新銳藝術家「過於感性」,只在乎抒發情緒。

而當藝術家的「抒發情緒」能有效地與社會、國際、看似宏觀的潮流相連結——恭喜你,你現在是個藝術家了。

我們該如何挽救藝術? 挽救創作空間?非常困難且空泛的應對,我想唯一能做的,只有停止漠視和對新銳之苗的殘殺。


對於創作,我的主觀意見:試想莫夫和梵谷,請忘了觀眾和當下吧。

請先接受你會被永遠遺忘吧。我想,唯有接受荒謬才能征服荒謬,試著維持理智,相信味覺和自己的技術。

說出「只要努力,一定有機會」是殘酷且不負責任的。在或許更偏向要求藝術家有殉道準備的時代,看管所有的,為逝去做好準備。

預言有保存期限,但寓言沒有。動聽的預言吸引群眾,寓言或許受人唾棄。如何找到平衡,或做出選擇,願投身創作的您有足夠的動力和平靜尋求自己的答案。


在《陌異世界》,願努力創作的你安好。

Sure, over time I might get it right,
But just for now I’m doin’ okay.
Still, it’s a strange, strange world
A strange, strange world
當然,隨著時光流逝,我或許能做出更好的決定
但至少現在,我過得還算不錯
這依然是個陌生、奇異的世界
一個非常陌生、非常奇異的世界

——Tessa Rose Jackson,《陌異世界》(Strange World)

以英國和荷蘭為根基地的音樂家Tessa Rose Jackson於疫情高峰期發行專輯《變形者》(Shapeshifter),歌詞無處不表達在異質世界裡的陌生感和保持理智的微小記憶,以及壓抑的呼求,從《拯救我》(Save Me),《午夜巴黎》(Paris At Midnight)的回憶,到《陌異世界》的反覆:「這個世界真的很怪(Strange World),你不覺得嗎。」

或許梵谷也有過類似的想法,漫步麥田之中,自覺格格不入,但在潰堤之前堅持不放棄。您覺得呢?這是個「陌異世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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味旅:帶著香料去旅行——起源〉——為什麼我開始寫這些小記

Tessa Rose Jackson / Someone - Strange World (Official Vide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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