釀專訪｜楊謹華的 20、30、40，為愛鼓掌！

楊謹華在 90 年代就開始從事廣吿與 MV 拍攝工作，組過女團出道，但終究還是以演員身份站穩了星路，一走就是二十幾年。她的年華二十是在《我的秘密花園》裡飾演林依晨的閨蜜而在台灣戲劇圈打開能見度、在《熟女慾望日記》中演繹慾女而毫不扭捏，到電影《台北晚9朝5》卻又化身為一位等待真愛的都會處女。

後來大家都知道了：29 歲時，在《白色巨塔》中以陷入不倫戀的女記者角色首次入圍金鐘獎。緊接著以《敗犬女王》風靡華語戲劇圈，首開姐弟戀劇種風潮、更讓 30 歲爆紅的楊謹華成為具代表性的台灣女強人戲劇臉譜。

是千古風流人物在引領戲劇潮流？抑或戲劇的發展趨勢也牽引著演員的生命隨之豐盛？如今楊謹華女人四十，仍不懈以《鏡子森林》、《華燈初上》等叫好與叫座的戲劇力作、持續與觀眾搏感情，勇於挑戰爭議或反派角色，帶觀眾看見關於台灣女性與人性的多元面貌。

從台版莎曼珊、蘇媽媽到「性治療師」角色

《敗犬女王》的單無雙，如今成了詮釋雙女主劇型的專業戶。楊謹華在《華燈初上》以蘇媽媽一角帶我們走進女性內心最幽微深處，年底上線的《影后》更會和金馬影后謝盈萱狂飆戲；《今夜一起為愛鼓掌》則是以「性治療師」一角，大方地與 Ella陳嘉樺演閨蜜，進行一場全 12 集的談性與談愛馬拉松。

女人為難女人的劇情、或女人之間成為歡喜冤家的劇本，都可以是讓觀眾看見女性故事的有趣起手式。當初在《熟女慾望日記》演「台版莎曼珊」已經是 20 來歲的事情：「我那時是二十幾歲，演一個角色個性上會大膽講性的人，但她並不是性治療師。這次我第一次演性治療師，因為現在已經四十幾歲了，在看待這些事情的時候，有更不一樣的淬鍊。」事隔二十年，再度演出慾女角色，楊謹華自認「人生現階段接到這劇本跟角色，是一個很好的 timing」。

楊謹華解釋，《今夜一起為愛鼓掌》是一齣用豐富性愛情節與性知識包裝的愛情偶像劇，但整部作品所做的最大努力，說到底，還是想幫助女孩們藉此深入瞭解自己：「連我自己演完都覺得上了一課。不只是性、愛情關係。最重要的是認識我們的身體這件事太重要了。因為我們有時真的太忙了，忙到幾乎忘記要跟自己相處、跟身體對話。我也是看了這個劇本、才恍然大悟：雖然我們都知道要跟自己的心靈對話，但原來好好地跟身體對話也是這麼重要！《今夜一起為愛鼓掌》就是在提醒我們這件事情。」

既然是一件重要的事情，那麼楊謹華就願意傾力為戲劇核心服務，葷素不忌。

觀眾導向時代，以演員初心相待

楊謹華的 20 、30 與 40 所投身演出的各部作品，已成台灣影劇史的一部分。問她二十多年來，是否有感覺到或觀察到觀眾的觀影取向？楊謹華倒是爽快否認：「我個人的感覺是，觀眾的口味是什麼？我們永遠都猜不懂。我相信從以前到現在，也都沒有人猜到過。」儘管如此，她仍創造了不少經典角色。這又是如何辦到的？

「身為演員，你唯一最直接的方式，就是用真心、真誠地把角色和故事演好給觀眾看。其實演員是沒有辦法去滿足所有的人，但唯有保持初心和付出真心去演，才可以感動到很多人。」楊謹華如是說。

《今夜一起為愛鼓掌》描述女圖書館員宋青語（Ella 陳嘉樺飾）與學生時期的同學張佳晨（楊謹華飾）重逢，雙女主角表面上都擁有人人稱羨的婚姻與愛情生活，卻各自受困於兩性關係「性生活不順利」的陰影之中、煩惱待解。一個走用功學生路線、開始上起性治療課程，另一個則是笑看遊戲人間，直到當舊愛來敲門⋯⋯一個不能做愛的女人、和一個很會做愛的女人，兩人因而藉由這場一起探索性的旅程，重新定義了愛。

影后級的表演切換

「當我知道 Ella 要來演的時候就滿期待的，想知道她會怎麼詮釋宋青語？在她進組、我第一天看到她的時候，她就一直在狀態內。」Ella 詮釋彆扭內向的圖書館員之入戲，讓楊謹華在劇組現場看了相當有感：「看著她這樣一天比一天更在角色裡面，很投入進去，當時滿感動的。因為演員一起演戲的時候，如果對手已經在狀態內，你也就很容易被她帶動，演戲是很互相的。很多人會去討論演員的演技，包括表現技巧或表演方法。我的話，我比較會給投入（Ella）這一票。」言談之中也盡現出楊謹華的表演信仰。

既然演戲崇尚要投入，入戲之後的每次靈肉分離也都不容易。尤其《今夜一起為愛鼓掌》又是深刻談愛又要做愛的戲劇類型，楊謹華如何面對角色與自己的互相切換？

楊謹華侃侃而談：「可能因為每一年都在密集拍很多戲的關係，我覺得有時候它（切換）已經變成是身體的自然反應，我也很習慣這樣的工作切換。」被稱讚切換自如，楊謹華卻又謙笑不敢當：「我只是寧可把所有的精力投入在表演當下、百分之兩百讓自己沈浸在現場角色劇情裡面。投完之後、整個人身心靈就空掉、不會有所殘留。然後回家。」

談性也談心的健康教育 aka 心靈療癒課程

楊謹華飾演的性治療師佳晨，前半部以一集床戰一男的節奏、搭配她每次針對不同個案所給予的療程實作演繹，將該劇形塑成為一部名符其實的性喜劇，且是歡樂且賞心悅目的「健康教育課」！

但楊謹華強調：「雖然玩得很開心（笑）！但我們真的不是只有在單純講性。劇裡帶出的兩性關係、伴侶婚姻關係甚至是親子關係⋯⋯都是很溫暖的故事。這部劇還有一個很大的重點，那就是教我們好好照顧自己，包括認識自己、愛自己的身體。」

戲裡縱有不少「取悅自己身體的方式教學」，楊謹華卻提到這一切都是爲了符合當代人其實很需要身心合一的全面性自我關照：「一個人的性格啊、情緒心理狀態，可能都會影響到某個身體器官的健康情況，如果我們想要讓身體變得更健康，就不要去忽略平時出現的一些胃痛或是肩頸痠痛之類的身體訊號，包括食慾或性慾問題。一個身體器官出了問題，可能就代表著你的生活出現了警訊。這些器官可以幫我們、陪伴我們這麼多年，非常值得讓我們跟它好好地說說話、感謝它，甚至要去好好照顧它，讓你的心也跟著得到安撫。」

性題材戲劇作品的尺度與挑戰度

Ella 曾透露，與楊謹華共事之後，才知道楊謹華害羞又小女孩。楊謹華也承認，真實生活中的自己比較是個傳統的女性。但當楊謹華「佳晨上身」之後，談性與做性治療的樣子落落大方、乾淨俐落不扭捏，甚至演起床戲、自慰戲都是滿滿的沈浸感。

而究竟在《今夜一起為愛鼓掌》裡的親密對戲挑戰性高？還是演自慰戲比較有難度？楊謹華分享：「自慰戲會比較挑戰一點。演親密戲的話，因為有對手，可以像跳舞一樣互搭、配合。可是在自慰戲的話 ，因為沒有分工的對象（苦笑），所以觀眾會只看到你一個人當時身體的反應、表達感受和表情變化…… 因為這也是我的第一次，確實是有在演魔王場的感覺。」

至於親密戲的尺度部分，礙於電視劇的普及度，女演員也是「露」到即止。儘管過往拍片與親密戲經驗豐富，楊謹華也是在《今夜一起為愛鼓掌》首度接觸到「親密指導」的課程指導，尤其「讓演員知道能在很安全的狀態下演親密戲」一事，讓她感覺到學無止盡。

楊謹華回憶：「這次演床戲時，我個人感覺在尺度上最有突破性的地方，應該是表情聲音。」戲劇裡性愛的纏綿度，不只是由動作或者裸露程度定義，有時聲音更是關鍵：「這對我來講也是一個新的嘗試，為此也有特別研究了一下聲音表情的演繹方式，是之前我所沒有呈現過的表演。」既然聲音部分如此重要，問楊謹華拍完是否有去事後配音做加強？女演員秒回「沒有」並賊笑：「大家去看戲就知道！」

成長環境與當代性觀念風氣的變化

台灣性喜劇《今夜一起為愛鼓掌》算不算是華語影劇史的一次突破？演員自己怎麼看？怎麼說？

楊謹華笑稱在自己孩提時代，父母只要一看到螢幕上有親嘴畫面，就會出現「把小孩眼睛遮起來」或者「轉台」的反射動作，甚至會把小孩推走，對於性教育感到羞赧不已。楊謹華回憶道：「至於學校方面，健康教育一定是有，只是當時的學校教育，也不會詳盡地為我們介紹性器官，或者大方解說性行為的方式或後續影響。所以其實我還滿羨慕現在的小朋友，現在小朋友很早就會開始學習到……比如說透過性器官模型、性教育課，去認識到正確的身體知識。」

「如果我們早一點知道更多的話，或許不用這麼懵懵懂懂、一路摸索走來。尤其現在有太多管道可以知道跟性有關的一切，但同時也充斥著很多奇怪的、偏差的，甚至性暴力的性相關影片。如果我們不想讓下一代上網亂學，其實就要在從小教育時期大量地給予正確觀念，大家從小就有（正確性觀念）的話，整個社會也會更加健康。」能夠在《今夜一起為愛鼓掌》充當一位有趣的健康教育老師，楊謹華對此感到滿足。

楊謹華不忘現場也做起健康教育知識的傳遞：「像是凱格爾運動，其實很多人不知道，凱格爾運動並不是只在生產完或者是有不舒服的時候才要做。而是一個像我們在吃保養品一樣的『保健品』訓練動作。平時有空做一做凱格爾運動，對身體就有好處，而且是對男生女生都有幫助的健康操！」

2024 下半年，台劇《今夜一起為愛鼓掌》、《影后》甚至電影《餘燼》都將帶來不一樣的楊謹華。楊謹華顯然仍在測試與超越自身表演能耐的極限，或許女演員有為者亦若是。而身為觀眾，你準備好了嗎？

採訪、撰稿：雀雀
攝影：白宸瑀
劇照提供：壹壹影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