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兩天學長打算獨自參與旅行社行程,我又臨時通知迪把可以去上班。 看店裡還沒那麼忙,他找到空檔就說要和我談談,把我叫進櫃檯後方。 「你還想在這工作嗎?」他的口氣嚴厲。 「我哪裡做得不好嗎?」我不以為然地回他。 「我覺得你表現不如以往。」 「我不認為。我一樣沖咖啡、做飲料、點單、打掃、送餐、收桌,哪一樣有問題?「 「我知道你不想跟我說話,但你現在好像把自己關在圈圈裡…。」 (我只有不讓你進來而已好嗎?)我心想。 「你現在都自己作主,如果我在,我才是做決定的人!」迪把擺出一個老闆的架勢。 我大概知道他哪件事在藉題發揮了,我撇撇嘴,小翻了圈白眼,作勢要走。 「還有你上禮拜一為什麼蹺班?」他竟然不懂見好就收。 「我沒有蹺班,我早就跟你說過我那天要搬家,你有在聽嗎?」 「我有時候太忙,就會忘記啊。」還敢給我狡辯。 「你不是『有時候』,是『總是』忘記。我跟你講過好幾次了!」 「你禮拜天為什麼不再說一次,我還跟你說了明天見…。」 「我又沒有說好。」 「你至少該傳個簡訊告知我!」 「你才該傳簡訊問我能不能上班,這不是你的工作之一嗎?要是有班表不就好了。」 「你看凱珊今天身體不舒服臨時病假,那做班表有意義嗎?」 「唉,你大概一輩子也不懂班表的意思吧。我要去忙了。」 跟他溝通並應付客人還辛苦。要不是上班至今每週都能準時拿到薪水,我早就走了。 櫃檯上那個小費箱平時我不太去動,都等兩位老闆心血來潮打開它,才能加減分到一點零頭。 下班前我在打掃廚房,瞥見一個人影從櫃檯前閃過,他沒喊聲就走了。不進來也好,現在點餐或是點咖啡都害我要重新整理一次。 晚上L到旅行社上班,我帶著學長到賭場去晃晃,他上了牌桌玩撲克,我換了20塊的零錢去旁邊玩吃角子老虎,才一下就輸光了。不好去吵他,我一個人在賭場內閒晃。最後學長小贏了一點,打算等L下班請我俩吃頓宵夜。 離開賭場前,在成排的遊戲機那角落,「咦,那個背影有點眼熟,不就是下午在店裡看見,一閃而過的那個嗎?」那膚色、五官以及身形,好像是總在市區內徘徊的某位原住民。 小鎮上幾個原住民,成天遊手好閒,偶爾看見也都渾身酒氣,一副酒醉或是快醉的模樣。 因為一些歷史以及政治因素,澳洲政府非常保護當地原住民,他們每週可以請領的失業補助,甚至可能比工作收入還高。有些好吃懶做不上進的,眼睛睜開就是坐領救濟金,拿到錢便去買酒喝個爛醉,有時候會醉倒睡死在路邊,所以社會上對原住民還是多少存有異樣眼光。 但我也認識不少非常優秀的原住民,他們的能力和成就絕對不比白人差,根本不需要濫用自己的血統和身分。 隔天凱珊負責開店,我晚她一小時上班,剛踏進店裡,她立刻向我使了個眼色。 「你有看到小費箱嗎?」迪把見我一到劈頭就問。 「小費箱?不就在那…」我指向空空如也的櫃檯,眼神順著望過去。「昨天還在那的呀!」 原本店裡有裝監視器,兩位老闆嫌貴就給拆了。 「不知道是被誰偷走了!」迪把手扠著腰,氣呼呼地說,不過還是一下子就藉故開溜。 「怪怪…我昨天下班前還有看見的呀…。」迪把走後,我和凱珊聊了起來。 「啊!該不會是…?」我繼續和她說起那個一閃而過的身影,以及晚上在賭場撞見他玩吃角子老虎的事。 「不見就算啦,反正裡面也沒多少錢。」她毫不在意地說。 「是嗎?可是裡面聽起來很多呢!」我有時候都會去搖一搖,還透過塞錢的縫縫看見裡面有紙鈔。 「剩下的全是一角、五分那種,比較大的平時都被迪把摸走了!」她發誓。只要有紙鈔隔天就不見了。 「什麼…?!」迪把的道德修養再次刷新我心裡的底限,我感覺他比拿走小費箱的小偷更加可恥。 下午迪把再次踏進店裡,背後帶了兩個,不曉得又從哪誆騙了來試工的。一個香港男孩,有過餐飲經驗,手腳挺麻利;一個印度男孩,廚藝學校的新鮮人,剛辦好助學貸款,很需要一份穩定的收入,而且他英文程度還不太好。 看在同是身為華人的份上,我用中文告訴香港男孩快找藉口開溜,迪把不可能真的排固定班給他,而且他的薪水最多只會是我的⅔。至於印度男孩,我知道他需要錢,就算老闆只當他是臨時工使喚,我也只能看著他屈就。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