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11-01|閱讀時間 ‧ 約 0 分鐘

【法國01】在巴黎的香腸與文化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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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前篇巴爾幹半島提到我對香腸的熱愛,這裡特別是指乾醃香腸(法文Saucisson)而非台灣常見的烤香腸,可以追溯到二零一八年七月份,那是我第一次到法國,也正是我去往英國留學前最後的悠閒時間,不過那卻是我第二次跟Jean(尚)見面,一位二零一七年我在倫敦寄宿家庭第一次遇見來自南法土魯斯的英文老師,之後還有保持聯絡。


「沒問題!我可以帶你遊覽巴黎,去一些觀光客相對少的地方(雖然巴黎夏季到處都充滿遊客),這是你第一次即將在歐洲待那麼長一段時間,有一位你熟識的人在歐洲,而且在你抵達的第一時間就碰面,或許能減輕你的緊張。」這一位在巴黎長大的Jean於通訊軟體上說道,我從台灣離開前幾週就開始與他分享我的留學規劃,當中硬是要在前往英國途中停留法國,或許是應為些微的擔憂無法適應新完環境,又或者純粹想體驗開在英法海底隧道的歐洲之星和享受一下在浪漫的巴黎吧,後兩者因素我想佔了比較大部分,卻也沒想到這開啟我對乾醃香腸的熱愛。


我在巴黎第一次嚐到乾醃香腸跟酒類的搭配,以及日後在其他歐洲國家品嚐的各式香腸,這一切的經驗絕大部分來自Jean跟我分享他以及法國人對於 L'Apéro (下午的小食,通常是指晚餐前的冷盤搭配酒類,唸法類似『拉配厚』)的熱愛,乾醃香腸就是其中一道,當然 L'Apéro還包含各式各樣能當做下班後放鬆小酌時能搭配的食物,我曾問過Jean,有沒有一個精確的名詞或句子能夠說明 L'Apéro是什麼,他的解釋是,雖然可以說是晚餐前的小食,但那當中卻隱含了法國人對於生活的態度, 像是在忙碌的一天下班後與朋友在家或工作地附近的酒吧來上幾杯啤酒,並且搭配一些方便食用的小點心,既放鬆又能為晚餐拉開序幕。我想我個人對乾醃香腸的熱愛或許某部分來自法國人對生活的體驗方式,而我對法國的序幕,無論是人、文化或是香腸,這一切就從那幾顆黑色猶如切片香腸形狀的厚重飛機輪胎在巴黎戴高樂機場觸地之後,正式展開了。


快速的通過機場海關後,Jean的訊息早已在稍早飛機剛落地時傳來,其實就在二十四小時前,我還在前往桃園機場的高鐵上時,已經收到來自他的訊息,當中提供了他飛抵戴高樂機場(土魯斯飛巴黎)的時間以及他的聯絡電話。就當我邊看他的訊息,邊走向出口時,忽然抬頭就在門外的等候區看到他,我拉著笨重的行李繞著S型的欄杆走向他,一見面當然是一陣經典的臉貼臉法式問好,但我其實忘了這種招呼方式是要一次臉貼臉,還是兩次,甚至是三次,我更不知道要從左邊開始還是右邊。總之,寒喧之後我們搭上地鐵前往巴黎北站。


另一個除了 L'Apéro之外,Jean帶給我的影響是平等的觀念,身而為人,大家都是平等的,無需因為他人的膚色或文化的不同,進而覺得有優越感或自卑感,甚至因為一些刻板印象所造成的先入為主觀念。或許法國國旗上的顏色及其所代表的自由、平等、博愛就這麼深深的烙印在法國人心中。我們在巴黎的飯店位於北站附近,基於他知道我在幾天後會搭乘歐洲之星前往英國,為了避免我拉著行李還要扛上地鐵等一連串累人的過程,索性就安排在不需搭地鐵就能步行到車站的飯店,當然還是需要走上一二十分鐘,但這樣的距離在歐洲算是相對輕鬆了。飯店到北站的路途中會經過非洲移民的社區,而要到巴黎各個地方,我們必須先到北站去搭地鐵,因此勢必每天都會經過此社區,起初我仍帶著稍微害怕的心情通過,因為在我曾經接受過的資訊中,皮膚較深的人都被說成是相對較危險,須盡量避開的,所以我直覺性的提高警覺和帶著有色眼鏡看待他們。


Jean似乎對東方人在看待深色人種時的懼怕有一定的了解(他有許多中國朋友),所以在經過非洲社區時,他主動了跟我說到當地的歷史,以及當初第一代非洲移民來到巴黎時所承受的壓力和所付出的辛苦,他跳脫既有的以膚色論斷的角度,如果撇除膚色,其實這些人與其他被認為具有優勢膚色的移民一樣,都是努力為著自己的生活,在新的一塊土地上扎根,膚色並不能決定任何人的成功與否或甚至被掛上有淺在危險性的標籤。


透過他帶有點風趣的口吻談到這些歷史和他的見解,我如一棒被打醒般的對稍早的刻板印象感到羞愧,但要立刻免除我的有色眼光是稍嫌困難,不過確實是上了一課,而我在之後,確實是以一個全新的角度去觀察和瞭解那些以前被我認為刻板印象的人事物上面,有色的眼鏡如今已經朝著無色邁向一大步。


然而談到顏色,又讓我的眼鏡塗上色彩的是一道我在巴黎品嘗到的料理,田雞,廚師的巧手將它稍微略炒過後,佐以五顏六色的蔬菜和香料,色香味俱全的呈現在我眼前,我之所以感到驚艷的原因之一是,在我的記憶當中,我所吃過的田雞料理是奶奶用湯熬煮的田雞湯,而當中的田雞是黑色的,這可是一道我這輩子都難以抹去的陰影,因此我決定給在巴黎的我一次機會,好好的品嚐不同料理方式的田雞。稍早我們來到距離索邦大學(Sorbonne Université)不遠,位在小巷弄中的餐廳,挑了能欣賞窄巷的半戶外座位,餐廳老闆為我們各自倒上了半杯剛剛點的白氣泡酒,其餘的酒則因為桌子太小而先放在另一張椅子上,我們敲了酒杯慶祝再次見面,一口帶有點微酸的氣泡酒就這樣像針刺一般經過我的喉嚨,直往空蕩蕩的胃裡衝去,我喜歡這樣在中午時空腹喝上一杯氣泡酒,因為我知道接下來會有一段時間是處於茫酥酥的狀態(空腹喝酒可以讓酒精快速讓身體吸收,快速達到我想要的酥茫感),果然,在田雞這道料理上桌前,餐廳外的小巷弄變得稍微崎嶇,路上的行人也變得稍微模糊,我又喝了一口,稍早被我嫌棄的狹窄桌底空間,似乎因為酒精發揮作用使我動作變大,底下的空間似乎被我騰開了。


對於在巴黎的第一餐非常滿意,當然除了田雞之外,我們又陸續點了幾道較為清爽的料理,雖然我不確定讓我感到滿意的是那無與倫比的料理方式,又或者是因為酒精的催化下,讓任何事都處於一種飄飄然的狀態,樣樣都順著我心。餐廳就位在索邦大學和聖母院之間,所以吃飽飯足後我們帶著略微粉紅的臉頰,一抹微笑的向餐廳老闆說聲再見後,在太陽仍刺眼的午後沿著塞納河畔走向聖母院。


走上連接塞納河畔南岸和聖母院所在的西堤島(Île de la Cité),高聳的哥德式教堂矗立在島的東南方,一旁的塞納河恰巧有觀光船經過,或許是因為天氣過於炎熱,船上僅有非常少數的遊客,剩下的只剩空蕩蕩的亮橘色座椅,不過這正好點綴了眼前的畫面。走到聖母院的廣場前我們加入了一條等著進入聖母院的人龍裡,炎夏的熱氣除了蒸發地面的水氣外,似乎也悄悄的讓我體內的酒意逐漸消失,等到進入教堂內我竟已完全清醒了,正好能清醒的看看眼前這座世界遺產。聖母院兩側的玫瑰窗因為午後陽光灑進教堂內,顯得格外鮮豔奪目,絢麗的色彩如寶石般在牆壁上投射出一幅幅光影的圖案。每一片玻璃都彷彿訴說著一段古老的故事,這些故事在靜謐中沉積著歲月,等待著有心人來解讀。站在玫瑰窗前,我的思緒不禁隨著色彩流轉,回到那些中世紀的歲月,彷彿可以想像到當時人們懷著虔誠的心情走進這座聖殿,為自己的生活、為家人、甚至是為一場不可預測的戰爭祈禱。


身旁似乎有遊客低語著,試圖輕聲探討著玫瑰窗的設計和故事,但這樣的聲音彷彿被教堂厚重的牆壁吸收,僅剩一種柔和的低喃。當我再抬起頭看向穹頂,教堂內部的高聳空間讓人感到微微壓迫,又莫名安心。就在此時,我感到一絲微風輕輕地撫過我的臉頰,彷彿從那古老的玫瑰窗間漏入的涼意。或許這是巴黎的特別之處,在這些歷史的見證人之間,在這座永遠不朽的聖殿裡,我感覺到的是一種時間交織的恍惚,彷彿過去、現在與未來都在此刻匯聚。我在這短短的片刻中,竟似乎經歷了一場心靈的洗禮,帶著些微的感動與滿足,緩緩地向往頂樓的樓梯走去,彷彿先將這份沉靜暫收入心底。


在經過無數階梯和幾乎讓腿發軟的努力後,終於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爬上了聖母院的頂樓。站在頂樓,視野瞬間開闊,整個巴黎的天際線盡收眼底,真有種征服世界的感覺。不過話說回來,這麼高的地方讓我不禁再次想到鐘樓怪人,他可是天天住在這裡,還要拉響那巨大又古老的鐘——看來他平日的體能訓練真的不可小覷啊!


就在我掏出手機準備拍下這一壯麗景象的瞬間,眼角餘光瞥見了一隻頗為「親切」的石像鬼。它以奇異的姿態半俯著,似笑非笑地望著遠方。我忍不住湊近對它說道:「嗨,朋友,你可是我的偶像,能在這裡待上幾百年還笑得出來,佩服!」我又開始想象自己成為鐘樓怪人,每天在這裡俯瞰巴黎市景,說不定也會無聊到和這些石像鬼聊聊天,甚至給它們取些搞笑的名字——左邊那隻叫「老愛盯人看」,右邊那隻叫「每天無聊打哈欠」……突然這些石像鬼的冷峻表情似乎多了些可愛的親和力。


當我結束了聖母院的「鐘樓探險」之後,順著塞納河漫步來到了龐畢度中心附近。午後的天氣開始變得陰沉,幾聲低沉的雷鳴在空氣中迴響,沒多久豆大的雨滴便開始從天空傾瀉而下。我趕忙找了個遮雨的地方,正巧這時肚子也開始抗議,想著或許雨勢不會那麼快停歇,便決定在附近找點東西吃。


走著走著,發現了一家販售香腸的小店,於是毫不猶豫地點了我最愛的法式香腸,豐滿多汁、帶點微微的煙燻味。咬下一口,肉汁隨著香腸的咀嚼溢出,滿足了我一整天的疲憊。香腸的鹹香在口中化開,混著雨天的濕氣,反而讓這一餐顯得更加有風味。

我站在門口,邊享受著手中的美味,邊看著龐畢度中心的獨特建築在雷雨的襯托下愈發顯眼,那色彩鮮明的管線彷彿在灰色的背景中跳動著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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