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11-17|閱讀時間 ‧ 約 17 分鐘

阿嬤倒下的那一天

看到這張照片就想到我們以前因為覺得阿嬤可愛逗趣,常會用手機跟相機拍下她的模樣。


我會走上靈性修行的道路,目前人生中有許多轉折點都幫了忙,除了嚴重的脊椎側彎和恐慌症以外,還有我阿嬤病倒這件事,所以今天很想來講講四年前我阿嬤病倒後一連串的經過。


大意疏忽的寒冷天氣


事情發生在2021年的春天,那天雖然出了太陽,但偶遮雲,風特別大又濕冷,我騎著機車帶阿嬤到嘉義公園和植物園健走了一個下午。



我阿嬤雖然已經八十四歲了,但一直以來身強體壯、腳腿有力,山上平地都能跟著我和爸爸去,自己也會耕種田地,雖然子孫都沒跟她住在一起,但由於都住得很近,所以逢年過節的家族活動也由她一手包辦。



厝邊頭尾看到她都會不禁誇讚:「阿富欸,你身體真勇健呢,到這個歲數擱這厲害!」



我很以阿嬤為豪,但多年來她一直有心血管的毛病,先前有過幾次小中風,但因及時救治而無大礙,可畢竟上了年紀,動作比較僵硬,我們很擔心過度運動會造成她身體負擔,因此每每運動後,定會囑咐她多喝水和休息。



「阿嬤,愛記得飲水哦,咱們拄仔行路行足久(我們剛才走了很久)。」離開阿嬤家前,我不忘回頭再度叮嚀她,只見她坐在沙發上繫鞋帶,隨後抬頭笑著回答我。



「免煩惱啦,我會飲,稍等欲擱和我朋友去行!」阿嬤的臉頰紅潤,笑眼微瞇,頭上還戴著有圍脖的粉紅色遮陽帽,加上圓滾滾的臉,看來就像朵可愛的向日葵。


不方便公開我阿嬤本人的照片,但這位奶奶也有跟他一樣可愛溫暖的氣質



「好啦,你愛會記得莫傷忝(你要記得不要太累)!」我又提醒了一句,她半帶不耐煩地向我揮揮手,我才甘心騎機車回去。



當天晚上,氣溫驟降,冷風呼呼撞著每家大門,像是強行索命的差使,聽來叫人毛骨悚然,我跟爸媽便早早上床去睡了。



隔天清晨,伯父伯母要到北部去辦事,夫妻倆想說順道跟媽打個招呼再上路,卻發現大門牢鎖,兩人心想,天氣冷了點,她許是還在睡,也不好打擾,於是就出發了。



下午時分,我出門買東西,想說也買些點心給阿嬤吃,於是一路騎車到阿嬤家,發現大門跟後門居然都上鎖了,以為阿嬤也許今天有活動,跟人出去了,於是不疑有他,直接騎車回家。



「你剛剛去哪裡?」剛下班的爸爸穿著休閒看著電視,見我進門隨口問了一句。


「我去市區逛逛,然後順便去了阿嬤家。」


「哦,那等一下我拿剛剛買的水果去給她吧。」


「對了,你知道阿嬤今天去哪裡嗎?剛剛她不在耶,她今天有跟誰出去玩嗎?」我疑惑地問。


爸爸難得正眼看了我,「沒有啊,阿嬤沒跟我說她要去哪裡啊。」


「怎麼會?我今天出門前還打電話去阿嬤家,都沒有人接耶,還以為她出門了。」我內心頓時浮現不祥的預感。


「哎唷,每次阿嬤不接電話,最緊張的就是你,之前都不知道鬧過幾次烏龍了!別多心啦,搞不好阿嬤只是剛好出門了,等一下我跟媽媽去看看再跟你說。」爸爸關起電視,跟剛下樓的媽媽一起出門去買晚餐了。


躺了一天一夜的阿嬤,錯過黃金時機


直到他們離開,我心裡的不安都莫名無法平息,但我依舊強迫自己到電腦前處理未完的工作,過了約二十分鐘後,家裡電話突然響起,我馬上起身去接:「喂?爸爸,阿嬤沒事吧?」


電話那一頭爸爸支支吾吾,半吐著話:「你……你趕快過來啦。」


「怎麼了?阿嬤怎麼了?」焦慮像是一團尖刺在我腦中滾來滾去,引起一陣悶痛。


「你來就對了,阿嬤好像中風了啦!」


多年來預想可能的事終於發生,彷彿晴天霹靂一般,我沒有回答,重重掛掉電話衝出家門。


阿嬤家門口停著姑姑的機車,還有一台救護車,上面的燈一閃一閃的映照在鐵製的大門上,有種妖豔詭異的靈異感。客廳裡擺著張滑輪床,上面躺著半夢半醒的阿嬤,我爸媽、姑姑則圍在一旁,回答救護人員的問題。


我走到阿嬤身邊,鼻尖傳來濃厚的尿騷味,只見阿嬤的褲子濕漉漉的。


「所以你們大概過多久才發現她的?」其中一名救護人員公事公辦拿著板子在做筆記,頭也不抬地問。


「這……不清楚……」爸爸的臉皺得像發酸的葡萄,滿是自責和歉疚。


「應該至少過了一天一夜了,媽半夜都會起來上廁所,我看廁所燈是亮著的,可能半夜有起來一次,後來就中風躺著,幸好還有辦法走回床上。」媽媽雖然很擔憂,卻非常冷靜分析狀況,救護人員看了他們一眼,默默做了記錄。


「媽!媽!你半暝仔敢有起來便所(你半夜有起來上廁所嗎)?起來幾遍?」姑姑溫和地拍拍阿嬤,靠近她的臉部問了好幾回,阿嬤看起來半夢半醒,一臉呆愣。


「我……有啦,歸若改(好幾次)……」她虛弱地回答,整個身體癱在床上,看起來比平時巨大沉重了許多。


「中風黃金治療時間是三小時,目前看起來已經過了太久,很難再恢復原本的狀態,你們要有心理準備。那我們要準備帶她到醫院去了。」救護人員迅速架好運送床,將阿嬤移到門外抬上了車。姑姑打點完健保卡和換洗衣物等用品,全無慌亂,就跟著上了救護車去醫院,我們三人也緊接著開車前往醫院。



進到急診室裡,人滿為患的病床映入眼簾,迎面吹來的冷氣低溫得嚇人,我傻愣地跟著爸媽下了車,來到已經被送到一張床位的阿嬤身邊。眼前的她神智不清,喃喃叨念著什麼,我爸在一旁直喊著:「媽!媽!你甘知人(你會認人嗎)?我是誰?」



姑姑跟我媽幹練地張羅一切,似是心情毫不受到影響,只能從她們緊皺的眉頭略略讀出擔憂。我在病床旁徘徊,感到自責又煎熬,腦中亂糟糟的。此時醫生過來巡診,本來還抱著一絲希望,但醫生只是覆述救護人員說過的話,讓我們的心都沉了下去,唯有姑姑保持著淡定開朗的態度,依舊持續跟阿嬤說話,試圖跟她解釋情況,阿嬤昏昏沉沉點點頭。



姑姑轉過來以樂觀的語氣跟我爸說,「哥,我看媽情況還不算太差,剛剛一路上跟她說話都有回應,好好照顧應該會有起色。」


爸爸無言點點頭,雙臂交叉在胸前,然後突然想起來問我,「嗯,光輝,剛叫你聯絡伯父,有回應了嗎?」


「有,伯母說伯父非常緊張,一路在飆車回來。」


抬頭看看時鐘,不知不覺已經十二點多,我爸很冷靜地拍拍我的肩,示意要載我回家,「好了,接下來的日子才是硬戰,我們先回去好好休息吧!」


我像根木頭坐上了車,深怕一個表情、一個動作、一個呼吸,一切就要崩盤。我想著:「大家都在努力救阿嬤,現在最辛苦的是阿嬤,我憑什麼有情緒?我憑什麼哭?跟阿嬤最親近的我,居然沒有發現她在家裡中風,前一天還害她那麼操,憑什麼感到難過?我根本是罪人!」



我彎下身抱住自己,喉嚨和胸口緊揪到幾乎像被插了一刀般痛苦。


媽媽察覺我不對勁,回頭問我:「光輝,你還好嗎?」


耳朵聽到這句話的順間,感覺腦中一根線斷掉,喉嚨彷彿水壩潰堤,嘶吼傾瀉而出,眼淚也像斷線的珠子止不住地掉落,我矇著頭臉縮在後座大吼大叫,再也壓抑不住,就這樣哭了好久好久。

 


也許正是阿嬤平常健康活潑的形象,蒙蔽了我們所有人的覺察力,因而錯過最黃金的時機,一夕之間,長久以來如家中支柱般強健的阿嬤,在無人察覺時倒下了,全家也跟著天翻地覆。

 

雪中送炭的親戚


阿嬤住院時,也許是她平日做人成功,即使是在疫情高峰期間,住在北、中、南的親戚也都不畏辛勞,紛紛湧入醫院要探望,可惜疫情期間只能兩個人輪流進去,於是一眾親戚就在外面排起隊來,變得有點像是小型團圓會,滑稽之餘還帶點溫馨。



這種時候總能聽到不少阿嬤年輕時行善的事蹟。例如,丈公年輕時,因為被兄弟追殺要逃去北部,苦於沒有資金創業,是阿嬤主動拿出了家產幫助他,因此他發誓要用公司的股息養阿嬤一輩子不愁吃穿;堂姑也說起小時候阿嬤買好吃的總是會想到她;姨婆也提到以前自己開的書店淹水時,阿嬤是怎麼刻苦耐勞親自來一趟幫她整頓的。諸如此類的故事說都說不完,原本陰暗的心情,因為聽到這些故事而稍微放晴了一些。



「光輝啊,你們這些孫子都很乖,她平常這麼健康,一定會好起來的!」長輩們見到我們頹喪的表情,都忍不住想慰勞幾句,儘管因為各家都繁忙,這樣的團體訪視曇花一現,但雪中送炭的滿滿溫情,至今仍歷歷在目。



也許是借他們吉言吧,不久之後阿嬤真的就離開加護病房轉到了一般病房,但很快我們就面臨了一個問題:行動不便、神智不清的阿嬤已無法獨立生活,出院後該怎麼照顧她?



當時在疫情影響下,一時根本找不到外勞,家裡人都有工作,也沒有足夠的專業能力來照顧,加上阿嬤仍有丈公先前分給她的股息,足以支付醫療費用,於是便決定先尋找適合的安養院,幸而在家人四處奔走下,很快就找到一間離家不遠的市內安養院有空出病床讓阿嬤入住。


中風後陷入低迷


中風後的阿嬤身型變得浮腫,因為整天灌食吃藥,時不時就打瞌睡,已全不像過往談笑風生的她,儘管阿嬤還是阿嬤,卻像是陌生人。



某次,我到安養院去探訪她時,我握著她插著管子的手嘗試跟她聊聊近況,她似懂非懂,卻突然嘆了一口氣:「我安捏,無人欲要了啦,無效了啦,老了無人欲要了啦。」


我努力眨了眨幾次眼,逼回就快噴瀉而出的淚水,用撒嬌的口氣試圖安慰她,「哪會!阮攏真愛你啊!你愛卡緊好起來!阮再作伙出去行路!」


平常這招通常能逗笑她,但現在的她聽了也只是沮喪地低著頭,「規氣吼我死死咧好啦(乾脆讓我死一死算了)!」


看到阿嬤士氣低迷,卻幫不上忙,所有人那陣子心情都像蒙上了層灰,但後來更雪上加霜的是,疫情轉趨嚴重,醫院開始禁止家屬探訪屬於疫情高風險群的病患,特別是住在安養院的老人,當然也包括了阿嬤。



有好幾個月,我們只能托護理人員轉交食物給阿嬤,站在安養院外隔著玻璃窗,借用護理人員的手機跟阿嬤視訊(是我爸去拜託後才勉強獲得的額外幫助),但阿嬤要不是恍神,就是耳朵聽不清難以接話,在長期缺少互動下,她原本似乎正有起色的神智又開始惡化。


奇蹟拉霸?!


某天我回到阿嬤家整理東西時,看到姑姑跟表哥母子倆在那裡對著門口和地上量東量西,原來是準備要做大改造,把阿嬤給接回來。爸爸跟伯父知道這件事之後,雙雙反對,堅稱家裡所有人都在上班,就算是居家上班的我,也沒專業能力照顧阿嬤,阿嬤回來只會更糟!



姑姑拍胸脯樂觀堅信:「再這樣只會害她更痴呆下去,不如先做好所有準備,等一找到外勞,就馬上把她接回來,還是住家裡安穩!」



當時爸爸與伯父聽到這件事只覺得她荒唐,雖然不再阻止,但依然持反對態度。身為孫子輩的我,在這件事上完全插不了嘴,只能被動聽長輩的話盡可能從旁協助,但見到姑姑如此毅力和決心,不禁感到萬分佩服。



於是姑姑與表哥兩人隔天立刻雷厲風行地完成了阿嬤家的大改造,將門口改成了方便輪椅進出的滑坡道;廢棄原本佔位的大床,換成方便起身的電動床;把大間儲藏室改造成適合阿嬤跟外勞兩人一起住的房間。



也許宇宙專門幫助充滿信念和信心的人吧,在姑姑做出宣言不久後,之前登記的仲介公司居然真的剛好有一位二十出頭的年輕外勞釋出,於是一切就這麼銜接上了!速度之快叫人吃驚不已。



接阿嬤出院那天是大晴天,大家的心因為疫情和擔心阿嬤病情,都快要發霉,這一天倒是曬舒坦開來了。我爸跟姑姑去跟院方談手續時,我跟表哥負責陪阿嬤在門口等著,表哥拍拍半瞇眼的阿嬤的手臂:「阿嬤、阿嬤,阮欲轉去了,你有歡喜嗎?(我們要回去了,你高興嗎?)」



阿嬤突然張開眼睛看向他,用因做粗工而又皺又厚的手,拍了拍表哥放在輪椅扶手上的手背,以沙啞溫和的聲音對他說:「多謝哩啦,乖孫咧。」彷彿知道他為她付出的所有努力。


陽光照耀下,表哥大大的眼鏡反著光,看不出表情,但他轉過頭去調了一下眼鏡,順手擦了臉頰。


以前阿嬤老將「內孫」和「外孫」掛在嘴邊,雖然只是稱呼的差異,聽來仍不免帶有一些分別心,這次的事件,雖然不分內外,大家都齊心為阿嬤努力,但諷刺的是,阿嬤平常最疼愛的「內孫」──包括我,出的力都比不上「外孫」表哥多。



我們一行人浩浩蕩蕩回到家中後,一片歡欣鼓舞,甚至還拍了張開心大合照,阿嬤心情也特別好,本來胃口都不佳,居然破天荒吃了一大碗飯,看得眾子孫驚嘆連連。自從阿嬤倒下後過了將近兩年多,直到了那天,頹喪灰暗的家裡才稍微重拾過往光彩。當我們以為情況會漸漸好轉,接下來只要積極幫助阿嬤復健就好時,外勞的部分卻出了問題。


外勞無能照顧阿嬤


原來這名外勞太過年輕,幾乎沒有照護經驗,只會煮泡麵糊口,也讓阿嬤連著吃了不健康的幾餐,某次搬抬阿嬤時,還不慎傷了腰椎。



我們很心疼年輕的外勞吃苦,但也擔憂阿嬤的狀況,於是我爸、姑姑與伯父覺得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商討後決定,現階段外勞不好找,就先由我爸跟伯父負責買午餐和晚餐給阿嬤吃,盡可能降低外勞的辛苦,之後再想辦法,沒想到這竟然成為他們兩人之間嫌隙的開始。



我爸是很挑嘴的人,所以提供給阿嬤吃的東西,特別計較要好吃、乾淨、健康,連點心也不例外;姑姑雖然不負責買飯,但她是管理公司的老闆,在這種事上總是大手筆,有時候也會直接開台大車載著阿嬤和外勞去吃好的。



伯父是比較拘謹又節省的人,而且在銀行上班很忙碌,我爸主動提議自己一到五負責買午晚餐給阿嬤吃,讓哥哥負責假日就好,但後來他卻發現,伯父買給阿嬤吃的,不外乎是油膩的便當、漢堡跟麵包等食物,有時候甚至會早上直接買好兩餐送去阿嬤家了事,晚上就不再去看她。偶爾如此並無不妥,只是久了之後變成我爸發牢騷的來源。



在阿嬤倒下之前,儘管大家沒有住在一起,但我、我爸和伯父幾乎每天都固定回阿嬤家吃晚餐,阿嬤很在乎大家的口味,所以只要是我們愛吃的,她一定會記下來,兼顧每個人的喜好,只希望大家都吃得開心。即使夏天的廚房熱得像烤箱一樣,我們都勸她休息,她也堅持每天不畏辛勞煮飯。正因為阿嬤對我們如此用心,我爸才會這麼不高興,常常抱怨道:「想一想你阿嬤過去怎麼對我們的!他這麼草率,未免太過分了!」



但樹大分枝,即使是住得近又血脈相連的家人,話也無法說得分明,加上我爸很重輩分禮節,所以每每也只敢回到家裡跟我們抱怨發發怒氣,平靜下來後,再盡可能去照顧到疏忽的地方。


姑姑神助攻


就在我爸對伯父的不滿已經到白熱化的程度時,某次姑姑去美髮院做頭髮,居然剛好打聽到美髮師的父親最近剛過世,需要幫原本的外勞找新工作,於是我們緊急聯絡仲介公司,隔天立刻換了外勞。



新來的外勞在台工作多年,擅長照顧重病老者,才剛來到阿嬤家,馬上將家裡打掃得一塵不染,而且每餐都煮得健康好吃,甚至還在阿嬤的田裡種菜、幫阿嬤養的看家犬洗澡,俐落能幹程度直超過前一位外勞十倍,讓三兄妹心中頓時放下了大石,順勢化解了這場心結。


結語


從2021年阿嬤病倒至今,已經過了四年,儘管現在回顧,似乎是將來兵擋、水來土掩的輕描淡寫,但其實當下許多不眠的暗夜、膠著的狀況,皆難以在此透過文字重現滋味。



而我也藉由旁觀與陪伴這一段生老病死,更加相信生命中確有冥冥難言的力量在牽引著一切。



也許阿嬤重病,是命運注定要走一遭的,但若不是阿嬤早年對親戚的熱心幫助,何來股息安養她重病的晚年?若不是她為人母的慈愛,兒女何來這樣的焦心與孝順?若不是她對眾多子孫的寬厚與慷慨,我們何來這樣緊守相依?



事件連連發生下來,雖艱困萬分、驚心動魄,但卻往往能迎刃而解,也許這一切的現象,皆是由背後深耕的福份與情緣脈絡所支撐起來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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