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篇關於青春、戀愛、成長、孤寂的故事,送給可愛的學生們,
希望在你們畢業前能連載完……
三、濫竽
一年前。
「那個誰,學弟嗎?幫忙撿一下球!那個矮矮的誰!」
蹲在花圃旁細心整理那天種下的蕃薯,奧正沉浸在為小花圃挖溝形塑腦海中的仙島。一顆髒髒的紅線球滾到腳邊。
沒想太多,聽到遠處那個沒什麼禮貌的學長吆喝,雖不情願就算垮著臉也不敢忤逆看起來黝黑粗壯的學長。撿起後,朝他的方向用力擲過去。
結果是顆大暴傳,棒球朝學長上方如彗星般飛越而過,只差沒留下一道冰尾。
「呦,臂力不錯嘛!」黑臉學長雖然沒接住這球,但眼前這個養花弄草的四眼田雞學弟一顆大暴傳引起他的注意。
他好像在原地CPU運算了一會,這才想起要去撿回那顆多災多難的棒球。
奧紅著臉道歉了幾下又蹲下回到花草世界裡,話說種蕃薯真是世界上最有成就感的事,像植物界的大好人,誰來種它都彷彿慈祥的傳達:沒關係的,沒經驗嗎?沒關係的,我很有自立自強的生存經驗,接下來就交給我吧!
奧檢視著這幾天的戰果,盤算如何塑造這片紫色的蕃薯森林。
「臂力不錯嘛!」這句話猶如另一株小芽,緩緩竄出奧的心田。學校後方養豬場又定時飄進一言難盡的氣味,但這回奧忘記抱怨,他想起另一些事。
小學時他就是個運動不發達的眼鏡仔,除了畫漫畫之外,體力性的比賽、遊戲一概不擅長,加上說話結巴,所以身邊玩伴幾乎是女生,因為她們仁慈的讓他加入各種簡單的遊戲,也對他的結巴較寬容。擲球測遠的考試中,奧算是發揮了實力:維持倒數。所謂臂力,如同月球上的一顆小石頭,離他這般遙遠。單然,除了此刻。
上了國中,奧離家到遙遠的高雄就讀,沒有熟悉的朋友,尤其左、右、前、後那幾位仁慈又親切的女同學,人際在此地重新開始,於是他又回到自己一個人畫漫畫的舒適圈,按著以往的步調。但此時,臂力一詞像個半夜滴水的水龍頭,一滴又一滴的踏擊地面,擾動寂靜的深夜,奧挖了幾下土,反覆端詳那個詞,像第一次學習這兩個字。
「ㄟ那個誰,學弟,學弟,聽我說一下。這週末在操場我們有個測試,看你有沒有興趣,通過的話可以加入球隊……」黑面學長從方才的操場跑道一下子出現在後方。
奧隨口打發了學長,他不知該說什麼,因為他還不習慣這個詞掛在自己身上,彷彿在適應一件新的衣服,刺刺的,他在考慮是要脫掉還是保留。
「臂力很強 臂力很強」那天夜裡那句話一開始的搔癢、摩擦,到最後變成撞擊,一陣又一陣的在心田上鑿洞。收音機裡傳來巴塞隆納奧運,中華隊戰況最新報導,他想起廖敏雄那驚天一擊,想起郭理建夫威猛的一球一球,從沒注意運動項目的他,似乎也被點燃了興趣。
來去測試看看吧。
測試前他從小豬挖了些錢,
到書局買了個充數的濫竽手套,從沒戴過手套差點買錯邊,原來右撇子應該帶左手手套。左手接球右手傳球,好在最後一刻穿著吊嘎阿的老闆看出了眼前菜鳥的迷惘,叼著煙吹了一下當年勇,示範了當年如何接殺隔壁村頭腦簡單大塊頭的深遠飛球。一旁的老闆娘搧著扇子,冷冷的提醒奧是否要玩真的。
「玩真的?」「對,玩真的。你現在手上的是化學皮的,只算是蓋住球的等級,要有聲音有爽度,要買真皮的。我裡面剛好有一個,看你要不要……」老闆娘帶了一個看向倉庫的眼神。奧這才明白闆娘說的是真皮手套跟假皮手套的差異,真是隨時不忘做生意的好家後。但眼下這假皮手套倒也老老實實的沒有礙到誰,它一定也期望能幫助一個菜鳥生涯規劃,看是中途而廢還是一路走到黑,它都是一 個稱職的過客。
看出濫竽的企盼,奧不好意思放下,帶著它摸黑走向一個名為棒球的洞穴,不知在那裡頭等著他的是什麼,亦或者,最後被洞穴吐了出來,回到他自己舒服的畫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