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君回憶起中學時代,和家庭的關係,似乎就像是一個人的獨行。
國中時,本來可能和姊姊同一個學校就讀,但是,不知怎麼?就不同校了。每天早晨上學時,爸爸會開車載姊姊到學校,而君自己一個人坐公車到學校,然後,自己一個人吃晚餐,一個人去補習班,一個人坐車回家。公車,在台北街頭搖搖晃晃繞了一圈,行過漫漫基隆河,渡過長長的永和橋。下車後,有時君會在下車附近的電玩店,看一會兒其他學生打電動;有時君會在路過的冰店,吃一碗三色冰,他最喜歡的是布丁加軟糖淋上煉乳,軟軟綿綿黏黏甜甜,孤獨的中二背影,也許有了一點甜。回家的路上,家家戶戶燈火點亮,歡聲笑語從矮矮的圍牆和高高的樓房上傳出來,看家的小狗偶爾會抬起眼睛望了望,彷彿在問,「這麼晚?」回到家,姊姊妹妹早就讓爸爸接回家了,餐桌上殘餘的彎彎的水果皮,好像在笑著「你又沒趕上了。」小龜們早已離開了,房間裡只有黑暗等著他。
考高中時,不知是誰說?遙遠的那個高中也是一中,媽媽也說服他志願往那邊填,命運的志願就這樣定了。每天清晨比之前更早起床,睡眼惺忪,來不及吃早餐,坐上最早的一班公車,趕上那班上學的火車,穿過一個又一個隧道,才到了那個近海向山的高中。如果睡過頭或錯過了其中一班車,就要遲到了。這時候,只好從學校後山的圍牆翻牆過去,不然又要被罰站在校門口。要回家,又要坐著火車,一站一站等著,再搭上公車,渡過那個長長的漫漫基隆河,又是一個星光斑斕的夜晚。
學校的後山邊,有一個劍道教室,有一天,君也成為那個揮著竹劍練習的學生,那或許是他中學生活裡,唯一一個讓他覺得嚮往的風景。有時下課後或週末時,他會留在教室裡練習,一次一次揮動的竹劍,彷彿在跟學校故事裡的鬼怪爭鬥,但其實揮向自己的孤獨,那個應該長大卻又矇懂的自己。
一班又一班的公車,一站又一站的火車,一家又一家的燈火,一次又一次來不及吃的早餐,一次又一次錯過的晚餐,一劍又一劍揮著的橘右京,看著電玩裡的那個孤獨身影,或許那就是君的孤獨的中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