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篇關於青春、戀愛、成長、孤寂的故事,送給可愛的學生們,
希望在你們畢業前能連載完……
七、孤獨訂製款
投手丘應該是棒球場上最孤獨的地方。
球隊七成勝負押在投手身上,投手若能一夫當關,壓制對方火力最好,倘若一瀉千里,讓對手予取予求,隊友再怎麼防守也是有限,再怎麼火力支援也是無濟於事。
棒球打擊者是一個時時面對挫折的位置,以職棒來說,一般打擊率三成就是強打者的門檻,注意到了嗎?也就是有七成是無效攻擊:被投手解決的比例。
投手丘是球場上的最高點,投手獨自站在「最高峰」,專屬的舞台,聚光燈的焦點,每一球都是全場關心的重點,「高處不勝寒」也在所難免。
投手是最孤獨的位置,後方的守備者只能用速度、經驗、技巧填補廣大守備的空洞,然而投手的每一球決定了,後方守備員是疲於奔命還是輕鬆寫意。守備員之間尚可互相補位,你上前接我就順勢到後方預防,但投手無人可伸出援手,除了捕手為你指點迷津,安排投球策略,其他都得靠自己。
某種意義上,棒球,是圍繞著投手訂製的孤獨遊戲,狀況好時一夫當關,狀況不佳也只能自救。
在家經常孤身一人的奧,常常覺得自己被孤獨寫入了程式,逃離了量產孤獨的家庭,卻依舊選擇孤獨之路。棒球這麼強調團隊作戰的運動裡,唯一魂牽夢縈的位置就是孤獨的投手,彷彿這是個為他訂製的舞台,那件背號11的戰袍更是孤獨訂製款。
上回對上彌陀國中,一上場變發現速球不著邊際,總是與好球帶擦身而過,投不進就是投不進,反而曲滑球聽話的往好球帶裡走。彌陀獨有的炎冷風吹得他熱汗、冷汗直流,一種帶有層次的風,前調是刺烈的燒灼,後韻是冷冽的刺骨,包圍著投手丘。保送、被擊出安打後,投手沒時間舔舐傷口,必須自己清創、消毒、縫補和包紮兩隊比分的傷口,跟捕手幾個眼神與暗號交換之後,下一球決定了是自殺還是自救。奧後來決定反過來,用不受控速球當引誘球,曲滑球搶好球數,快慢交替,速球掩護之下,曲滑球在速球掩護下閃爍著微光,像飛蛾撲火般直闖好球帶,讓打者措手不及。適時的違反邏輯,讓奧逃過一劫,但可不是每場都能一帆風順。
投手只有自己可依靠,打出去的球被隊友接住是運氣,落地成為安打是應該,他必須把責任扛在身上,因為畢竟棒球這場賭局,是七成朝投手傾斜,對投手有利的遊戲。
孤獨給了奧養份,讓他挖掘跟自己一起玩的樂趣,從小學時的畫漫畫當國中時的投手丘,再到日後的作家工作,習慣在只有自己的世界裡耕耘,茁壯。
孤獨不只存在於投手丘,也隨著成長的足跡蔓延……
來到異地就讀國中後,奧開始給國小同學寫信,靠著這些信件,他感覺到和台南和兒時的歡笑連著線,感情和笑聲靠著這條線依舊傳遞著。小學時,同桌的同學小慈,大眼水潤的雙眼,顴骨上有一顆痣,就像麥芽色版本的楊丞琳,長手長腳是跑道上的翩翩蝴蝶;隔壁桌的同學小吟,眼鏡下是圓圓的臉,長長的眼睛像佛祖一般,連笑容也慈祥,從沒看過她生氣的模樣;後座班長小君,堪稱是班花,白又高且自帶威嚴,看似給人距離感,卻時常在小處顯示細心,對人的關心讓人猝不及防。有次奧在她家門口出車禍,起因是奧因為路旁HOTEL窗戶大開而分心,腳踏車偏向路中,被廂型車撞個四腳朝天。她與媽媽看到了出來關心和幫忙,然而在校時卻對此事閉口不言,同學們都不知道奧是如何摔裂了屁股。
離開故鄉,遠在外地,記憶被灑上糖霜,看起來香甜可口。從小說話不順暢的奧,被口吃問題纏上,在同性之間經常被取笑,然而他在小慈、小吟、小君這裡避風,她們不笑他,理解他。過往的相處回憶,在外地就像浮出水的水餃,一顆顆顯的美味誘人。
奧提筆寫啊寫啊,分別寫信給遠方的她們,一路從國一寫到國三,用文字承載鄉愁和思念,用文字將兩個世界重新拉在一起,在焦慮和孤獨在體內橫衝直撞的歲月,每一個字都是靈魂的喘息。寫信,是孤獨者的呼吸,是訂製的浮板,讓他們在茫茫汪洋裡漂浮,等待救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