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看完了小說『世界上最透明的故事』,但或多或少因為推薦都提及著出版與譯者的努力。剛開書時的確感覺到某種違和感,而且作者像是怕讀者猜不到一樣,在內容說不上有趣的每一章一點一點地透漏著線索,似乎不少人看到一半就差不多知道了謎底。說實話我覺得同個作者以前同樣以推理為主題的「神的記事本」要更吸引人、「離別的鋼琴奏鳴曲」的情感要更加細膩。但還是很佩服作者、出版社與譯者對這本書的執行力,與那如果是我應該會邊做邊罵人的用心程度。只是我總覺得這已脫離小說本身的精采而變成像某種刻苦而高超的手工藝,我相對比較想放在旋轉台上用聚光燈照亮,作為一件雕刻品欣賞它。
只是有趣又不識趣的是,緩慢地走向作者知我也知的揭曉篇的途中,我莫名悲觀地在想,就連這種這麼厲害的事,未來也會被AI所取代吧。也會跟寫作、歌唱、畫圖一樣,用難以分辨的精細以及浪潮一樣的高產讓我們發出一聲「挖喔」之後就麻痺到將高品質視為常態。
但我覺得,這部作品也體現了人類少數正面的不能被AI所取代的-感動的能力。如果我是這企畫的一員,也會認為自己做到了整個出版界未曾做過的事而深深地感動與自豪;讀者會為了製作者的用心而感動,也可能進而被啟發。
我們只會看到AI寫出看似深刻的文字、動聽的音樂、美麗的圖畫,它可以解釋感動的定義,但除非收到特定的指令,很難(我不敢說不可能)看到AI真誠地抒發自我。人是需要情感刺激的動物,在現在刺激過量的趨勢下,未來一定會看見人類跟AI搶奪著感動人的話語權吧。但至少那個受詞還會是「人」,包括自己與他人。出於這點,還是會有人不想交給AI完成一切,而是自發地想要去做些什麼,感動自己,連帶或真誠地想感動其他人。
棒球十二強冠軍賽那天,我生了個大病,把午餐的便當透過嘴巴還給了世界,然後發燒頭痛一起來捲走我的午後。還好到了晚上體力就恢復不少,可以讓我當完一日球迷看到最經典的一戰。隨著比賽的領先,一支支精彩安打,我知道很蠢,但仍不禁想會不會是我用健康交換到了任一個好球的判決或是高飛球的風向;也越來越遲疑著要不要拿出電蚊拍,解決那隻都會在台灣攻擊回合時肆意飛行的蚊子。在現場熱情的應援的確可能影響比賽的走向。但在電視前的我們的任何一個動作、作法、敲鑼打鼓,或單純只是不看,理性上,我們明知根本不會有任何影響,卻仍相信可能會影響到球員的表現,因為我們認為我們是一體的,牽一髮而動全身。因為認同他們代表我們,所以一起緊張激動,贏了也都感受到同等的驕傲。這次比賽讓我強烈地體會到這就是「想像的共同體」的樣貌。強大的想像力凝聚了個體,進而產生文明與國家,這也只有人類做得到,目前為止。
只有人類能夠純粹地為了那一個撲壘、那一支全壘打,到球員後勤們的發言、人生故事而感動。希望這一個正面的特質可以持續被保有,讓我們面對未來AI的質問還可堅持我們之所以為人類,感動彼此,而不是給出另一個「人類總是毀滅彼此」的答案。
『世界上最透明的故事』感動了讀者與出版者。
棒球員們感動了所有的棒球迷與台灣人。
我又可以感動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