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連載小說 「1748」 第三章： 錯位的現實

花生 原創著作 --- 永康走出戲院，午後的陽光灑落在街道上，熱氣在青石板上微微蒸騰，空氣裡瀰漫著乾燥的氣息。 他回頭望向剛剛進入的那座廢棄戲院—— 哪裡……不對勁。 建築依舊矗立，爬滿青苔的牆壁沒有任何變化，鏽蝕的鐵門靜靜佇立著，門前的石階仍舊殘破不堪。 但——霓虹燈牌，消失了。 門口原本懸掛著的【麗都戲院】四個大字，像是從未存在過一樣，連牆上的痕跡都找不到。 永康心臟猛地收縮，立刻伸手入口袋，掏出那張戲票—— 票根編號 No.1747 日期：1987年7月19日 座位：7排19號 他的目光落在戲票上，手指微微顫抖。 ——戲院的名字，消失了。 原本印在票根上的【麗都戲院】四個字，如今變得模糊不清，像是被時間侵蝕，字跡褪去，只剩下一片空白。 他迅速翻開口袋裡的那張舊照片—— 照片裡，戲院依然矗立在那條街道上，可【麗都戲院】的字跡，已經變得殘缺，像是一層薄霧覆蓋在上面，幾乎看不清楚。 就像是……這個世界，在試圖抹去它的存在。 永康的指尖泛起一絲冰涼，喉嚨有些發緊。 他緊緊攥住照片和戲票，心臟劇烈跳動，抬起頭，朝著森林的盡頭望去—— 一顆盤根錯節的老榕樹下，一道身影靜靜地站著。 他的呼吸一滯，瞳孔微微收縮。 那個人，穿著灰色襯衫，手腕上戴著金屬環，雙手插在口袋裡，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無聲地注視著他。 ——是陳先生。 這是第一次，陳先生在 19:19 以外的時間出現。 沒有機械化的步調，也沒有固定的出現位置。 他就這樣站在那裡，沒有動作，沒有表情，甚至沒有露出任何異樣的神情。 可那雙眼睛—— 沒有波瀾，沒有情緒，卻帶著某種難以形容的重量。 一種不言而喻的界線。 就像有什麼無形的力量，隔開了他們，提醒著永康—— 這裡，不該有他的足跡。 寒意順著脊椎竄上來，永康的手指發涼，心跳快得失去節奏。 他不敢再多看一眼，猛地轉身，快步朝著小鎮方向跑去。 --- 永康加快腳步，回到了熟悉的街道。 陽光依舊灑落在青石板上，熱氣微微蒸騰，一切看似與往常無異。 但哪裡……不對勁。 雜貨店前，一個熟悉的身影從店裡跑出來—— 五六歲的小孩，手裡抱著一罐玻璃瓶，高興地舉起來，喊道： 「媽媽，我買到芝麻油了！」 永康的步伐一頓，眉頭微微皺起。 芝麻油？ 不對……這個孩子每天買的，應該是醬油。 他的記憶裡，這個場景已經重複過無數次，甚至連小孩奔跑的動作、玻璃瓶反射的光線，都與過去一模一樣。 唯一不同的，是瓶子裡的內容。 「你不是一直買醬油嗎？」永康忍不住開口。 小孩停下腳步，歪著頭看了他一眼，然後嘟著嘴說： 「我每天都是買芝麻油啊。」 那一刻，永康的後背泛起一陣冷意。 他的視線落在雜貨店的老闆身上——老闆低著頭，正一邊整理貨架，一邊若無其事地哼著小調。 像是完全沒聽見這段對話。 永康的手指不自覺收緊。 他緩緩轉頭，目光掃向藥鋪門口，另一個熟悉的身影正站在那裡—— 牽著小狗的老婦人。 她站在櫃檯前，見到永康，微微一笑。 「我要七顆紅棗。」 紅棗？ 永康的指尖微微一顫，目光落在老太太的手上—— 手指輕輕顫抖，但她的神情卻是那樣自然，彷彿這一切從未改變過。 不對……她一直都是買七片當歸的。 這不是簡單的選擇改變，而是……像是被更改過的設定。 「怎麼了？」老太太微笑，「紅棗不好嗎？」 永康遲疑地拿出紅棗遞給她，目送她離去。 可當她牽著狗走過街口時—— 永康的身體瞬間僵住。 那條狗，變成了黑色。 但他清楚地記得，昨晚之前，那條狗一直都是灰白色的。 他猛地抬頭，老婦人依舊悠閒地走在街道上，像往常一樣，與布莊老闆點頭寒暄。 布莊老闆沒有露出任何異樣的神情。 所有人都像往常一樣，像是……這個世界，從來沒有出現過灰白色的狗。 永康的腦海一片混亂。 灰白色的狗……黑色的狗…… 哪一個才是真的？ 記憶，像是被某種無形的東西侵蝕，一種強烈的不安感順著脊椎爬上來。 世界，正在悄無聲息地被改寫。 --- 母親站在永康身後，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平靜如常—— 「快去數紅棗。」 這句話…… 永康的指尖微微蜷縮，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他記得過去的每一天，他數的都是當歸。 49 片，一片都不能少。 可今天，母親讓他數紅棗。 這意味著什麼？ 是什麼改變了？這和昨天突如其來的紅棗湯有關嗎？ 疑問在腦海裡翻騰，永康的呼吸開始急促，他甚至能清晰地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咚，咚，咚。 世界在改變……但為什麼？ 永康深吸一口氣，試圖讓自己冷靜。他緩步走向百草櫃，指尖掠過一個個木質藥屜，最後停在了一個標籤上—— 當歸。 他沒有去拿紅棗，而是緩緩拉開抽屜，指尖觸碰到乾燥的當歸。 他不知道自己想證明什麼，但他知道，如果世界在改變—— 那麼他就選擇，不跟從改變。 不數紅棗，他數當歸。 35、36、37…… 他一邊數，一邊餘光瞥向櫃檯後的金鋪—— 電子鐘上的數字緩慢跳動，時間停留在—— 19:18 40、41…… 當他拿起第 42 片當歸的瞬間—— 嗶—— 電子鐘的數字突然閃爍了一下，短暫地變成—— 「42」 瞬間，燈光微微閃爍，彷彿整個藥鋪的空氣靜止了一秒。 永康的手指僵住，瞳孔微微收縮。 錯覺？ 他猛地抬頭，餘光瞥向櫃檯後的電視機—— 畫面閃了一下，原本播放的新聞驟然消失，螢幕變成漆黑的無訊號畫面。 ——中央，一個幽幽閃爍的紅色數字： 「42」 嘶啦—— 藥鋪外，一道尖銳的摩擦聲響起。 那是鐵拉閘震動的聲音，像是有人輕輕地觸碰了它。 答！ 電子鐘發出細微的聲響，數字再次跳動—— 19:19 ——嗡！ 永康渾身一震，猛地轉頭看向藥鋪門口。 鐵拉閘的縫隙之後，一雙眼睛正靜靜地盯著他。 陳先生。 他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站姿筆直，彷彿從時間的縫隙中無聲降臨。 鐵拉閘的陰影落在他的身上，使他的五官顯得更加模糊不清，唯有那雙瞳孔，在黑暗中泛著異樣的光芒。 ——他在觀察永康。 ——確認變數是否違規。 永康的後背一陣發冷，呼吸停滯。 然後，陳先生緩緩抬起腳，邁出第一步。 腳步聲極輕，卻像敲擊著空氣一般，與電子鐘的滴答聲同步。 ——一步。 ——一步。 永康的喉嚨乾澀，雙腳僵硬得無法動彈。 --- 陳先生，更近了一步。 ——19:19，時間被鎖定。 空氣像是被無形的網束縛，沉重得令人窒息，壓迫感如潮水般襲來，將永康困在原地。 這一刻，他終於意識到—— 如果一個世界是由規律構成的，那麼，違抗規律的人，將被監視。 他的指尖顫抖，眼神不由自主地掃向電子鐘—— 19:19，仍未改變。 世界，正在等待他的選擇。 順從，還是……繼續反抗？ 空氣沉寂，時間彷彿停滯在這一刻。 永康緊握拳頭，指尖泛白。 就在他猶豫的瞬間—— ——啪。 陳先生，再向前邁進一步。 永康的身體僵住。 無聲的壓迫感像一隻無形的手，死死地扣住了他的喉嚨。 他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一步。 陳先生仍未開口，神色依舊毫無波動，但他的目光，帶著一種令人窒息的審視感。 永康的掌心滲出了汗，呼吸變得凌亂。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恐懼，低下頭，快速地將當歸放回抽屜，然後顫抖著拿起紅棗，開始數。 「……42、43、44……」 45、46、47、48、49。 當最後一顆紅棗落入掌心，電子鐘依舊停在19:19。 他緩緩地抬起頭—— 陳先生，停下了腳步。 沒有再靠近，沒有再前進，只是靜靜地凝視著他，彷彿某種機制被重新啟動，一切回歸到了應有的秩序。 「怎麼了？」 母親的聲音從櫃檯後響起，語氣一如往常。 永康猛地回神，轉過頭，母親已經站在他面前。 她放下紅棗，語氣平靜：「剛剛好，49 顆。」 永康低頭，看著自己掌心裡的七顆紅棗，喉嚨發乾。 他轉頭看向門外。 消防柱旁，陳先生已經退回了原來的位置。 靜靜地站著，目光依舊鎖定著藥鋪，像是確保變數已被修正。 ——答！ 電子鐘的數字，終於跳動—— 19:20。 世界，恢復了平衡。 可永康的心跳，卻仍無法平靜下來。 ---待續--- 花生 原創著作 / 本故事纯属虚构 如有雷同纯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