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聽過 朝聖之路 嗎? 那是一條以宗教為主題的旅程。那如果我們改以快消失的記憶為主題,能將它轉移到台灣曾經出現過的產業上,你會有什麼想法嗎?
那些殘存在曾經鐵道上的建築體,如果能帶我們回到一個雖然痛苦,但無法經驗到的過去,你願意走上這條路嗎?循著這條脈絡,我來到台南新營,從火車站開始,走一趟「糖鐵布袋線」。
這是台灣第一條開辦營運線的糖鐵,而且在新營到鹽水間有不少車站遺構,甚至糖廠的設施都還留存。當政府和地方團隊都在積極建構一個屬於台南糖鐵的文化路徑,糖鐵布袋線就成為一種重要角色。
新營曾經是台南縣的縣治,但在大台南市成立後,因距離市中心較遠的關係,新營及溪北的發展相對停滯。然而,如此的遲緩,卻也讓新營多了份獨特於嘉義和台南市區的中型城市韻味。在這大型消費場所幾乎都存在的地方,甚至許多記憶也都擺放在那,消失的速度不比其他都市,這樣舒服的步調,很難讓人不喜歡。
要來新營走踏,我想火車是最好的方式,或者搭客運到新營轉運站,再做棕線,從鹽水玩回新營市區也是可以的方式。不像鄰近的幾個站還保留日治時期的站體,新營作為一等站,雖然於明治三十四年(1901年)就設站,但現在的站體,已經是民國六十五年(1976年)改建的第三代。
新營火車站出站,有一個小圓環,過了圓環就是新營客運站,有不少路線可以選擇,算是滿發達的。我偶爾會往右邊走,看看那些無人使用的鐵道倉庫,斑駁的記憶讓人感受到溫度。之前這裡曾辦過倉庫市集,不知道未來有沒有活化的機會。
而往右邊走則是過去 糖鐵布袋線的路線,現在轉型成自行車道,可以一路騎到鹽水站。新營糖廠屬於鹽水港製糖株式會社(這間株式會社很強,台灣到處都有產業),新營糖廠於明治四十年(1907年)動工,而新營莊至鹽水港間五分車於明治四十二年( 1909 年)(明治 42 年)開始營運,往來於新營糖廠和岸內糖廠之間。
大正二年(1913年)這條線陸續開辦到布袋嘴,新增了岸內、義竹圍、安溪寮、前東港、布袋嘴等站。新營庄到鹽水港區間,由新營製糖所管轄,而鹽水港到布袋嘴區間,則由岸內製糖所管轄。
昭和13年(1938年),另一座新營的重要產業襲產:鹽水港紙漿株式會社成立。布袋線增加了パルプ工場前(紙漿工廠前)、パルプ工場(紙漿工廠)站,並增設紙場分歧線。到日治末期,布袋線共有新營、工場前、修理工場前、パルプ工場前、太子宮、南門、鹽水港、岸內、義竹、埤子頭、安溪寮、前東港、布袋嘴站及支線パルプ工場站。
雖然來新營這麼多次,我還沒有進去過新營糖廠,但某一次在新營遊走時,無意間在地圖上滑到「卸鹽台花園」的名字,覺得很酷,就租了YouBike過去,卻被這看起來只有一半的空間驚艷到。這是「東太子宮鹽運聯合轉運臺」,嘉義沿海產鹽,所以這條糖鐵,特別之處在於運送兩種不同的民生物資:糖與鹽。
戰後,因為台鹽外銷成本過高,為了改善鹽產外銷的運輸,打算進行散裝鹽運輸方式,將布袋鹽場與七股鹽場的鹽,運到高雄港出口。民國四十一年(1952年)鹽務總局決定在布袋線東太子宮附近興建轉運台,並改造了80多輛鹽車。
隨著工業用鹽的需求大幅提升,曬鹽業逐漸落寞,轉運台也開始荒廢。轉運台是長310公尺、寬3公尺、高3.5公尺的鋼筋混擬土箱型建物,這個寬度似乎只能讓一輛火車通行。
在轉運台待了很久,卻還是不知道到底鹽要怎麼轉運?看了一下網路資料,頂上有80公尺長的鋼架鉛版屋頂雨棚。雨棚內縱剖為兩邊,與地面同高的一邊為臺鐵軌道經過的地方,而另一邊比較高的平臺為糖鐵軌道,旁有卸鹽斜板,在鹽車打開側邊下半部的車門時,鹽就會順著斜坡滑進臺鐵車廂裡。
我曾經在東太子公車站,遺失了我的錢包,我都忘記自己怎麼活過來的,倒是這間興建於昭和十四年(1939年) 的老車站,活得比我好。東太子宮周圍算是一個滿大的聚落,名為南紙社區。
因為這附近有過去的鹽水港紙漿株式會社,現在的新營紙廠,所以延伸了一條「紙廠側線」,廠內設有パルプ工場駅(紙漿工廠車站),而東太子宮車站一開始稱為「パルプ工場前」(紙漿工廠前)。
這在布袋線算大站了,因為車站還有控制布袋線、紙廠側線及鐵線橋線的區間閉塞的作用。戰後由臺糖接管後,因位於太子宮之東,而更名東太子宮車站,後來隨著美援時代鹽運聯合轉運臺(卸鹽臺)的設立,該站迎來前所未有的龐大業務,全盛時期一天有高達40列次的車通過。
東太子宮車站還保留昭和十四年的車站站體,屬於洋風木骨平家建,切妻屋根(雙坡水)屋頂,外壁為磚造腰身,內壁為全面包覆梁柱之壁面構法加上木做台度,壁身皆為釘木夾泥牆外塗灰泥,為典型常見的糖鐵車站形式。
要說新營境內最吸引我的地名,莫過於是 #太子宮 ,台灣很少有地名直接以宮名來取。這除了代表此廟香火鼎盛,也印證了這宮廟與地方的關係深遠。在新營還只是個小地名前,是隸屬於當時的 #太子宮堡 ,這又指出了太子宮的設立是如何帶動了一個聚落的發展。因此,要說說這個地方,得先講講這間廟宇 新營太子宮 。
永曆十七年時(1663年)福建泉州有五人渡海來台,攜帶著安奉神轎的太子爺神像、香爐、銅鏡等神器。或許是在太子爺庇佑下度過了風濤駭浪的黑水溝,七天後抵達了台南安平近海。然而,太子爺只是吩咐他們繼續前行,最後抵達虎尾寮,再經小河道抵達月津港。
上岸後,他們走進有一條彎彎曲曲溝渠的竹林荒地。原只想蓋草寮休息,但經太子爺夢中指點這裡為盤龍寶地喔,便選擇於此拓墾,並興建一小廟,祀奉太子爺。
現在太子路上有兩間名為太子宮之廟,其中較小但為傳統木構造的是清光緒九年(1883年)所建舊廟。一開始只有單開間前設拜亭帶左右護室的格局,但在昭和元年(1926年)增建了前面的拜亭。
在護室鵝頭墜可以看到精緻的鳳凰啣花籃、門板格心則是透雕的 #螭虎團爐 。除此之外,無論剪黏、木雕、洗石子石柱都值得一看。而門神則是著名彩繪大師 #潘麗水 的作品,有在搜集大師作品的,得要來看看啦!
太子宮舊廟對面則是規模更加雄偉的新廟,當然喜歡老味道的賊友們,應該還是喜歡舊廟。台灣不少廟宇蓋新廟很喜歡把舊廟拆除,不過新營太子宮可能挺早就被列為文化資產保護,而能與晚上頂上太子像會發光的新廟並存。
前面說到太子爺址點這裡是寶地,與舊廟前那 #廟前堀 有關,是龍鳳相交,能夠凝聚地氣的吉穴。拱橋是千禧年後才興建,賊賊覺得從後面看回去其實比較美。
我好像每次經過西太子宮車站時,都是晚上。這座車站沒有像東太子宮車站,有對車站體進行美化,而是整理周邊,讓自行車道稍微合理點。西太子公車站比較特別的是,有一座六零年代所建造的磚造車站。
因為週邊沒有大聚落,這座車站於大正十一年(1922年)才開始營業,初期名為「太子宮驛」。昭和十九年(1944年)改稱為西太子宮站,而原本的紙漿工場前佔,則改稱為太子宮站。民國四十三年(1954年)太子宮站改為無人招呼站。
在鹽水市區內,靠西側的位置,有一座較為大型的糖鐵車站,便是「糖鐵鹽水站」。這是鹽水港至新營莊線的終點站,後來糖鐵延伸到布袋嘴才成為中間的大站。如果我們活在鹽水站剛設立的1909年,那麼我們將會看到第一代鹽水站的木造站房。
鹽水因為有岸內糖廠這重要軍事和民生設施在此,二戰期間曾遭盟軍轟炸,第一代鹽水車站也在當時被炸毀。台糖公司先設立了臨時車站,民國四十四年(1955年)以養路標準圖二等站形式圖建造水泥站體的第二代鹽水站。
民國六十八年(1979年)布袋線客運廢除,車站僅剩管制行車的功能,並改為岸內原料區辦公室。民國九十一年(2002年)新營糖廠廢止,鹽水站正式走入歷史。
在台南市境內,布袋線最後一個景點就是「岸內糖廠」。不知道現在轉化成影視園區後,可不可以進去?我是在拍斯卡羅後,但還沒上映前,偷偷闖進去,園區真的很大很有趣,讓我誤以為在烏克蘭。
明治四十三年(1910年),於岸內再增建壓榨能力為1200公噸的第三工場(後為岸內製糖所第二工場)。岸內糖廠算是滿晚關閉的糖廠,於民國八十一年(1992年)停產。隔幾年,不少廠區設備都移至越南新廠,這與台灣糖業生產不敷成本有關。台灣有不少糖廠的轉型一致且單一,而岸內糖廠在 文化部 的規劃下,轉型成影視基地,並非作為一般觀光用途。老實說,不知道未來會如何讓糖廠觀光和拍片取得平衡,但岸內糖廠裡面還有珍貴的文化資產 #岸內製糖所實驗室 ,這個不開放大眾參觀了解實在太可惜。
岸內糖廠,這座見證了臺灣糖業發展的歷史工廠,在走過百年風華後,正以嶄新的面貌迎接未來。從日治時期的製糖先驅,到戰後臺灣糖業的重要基地,再到如今的影視基地,岸內糖廠的每一次轉變都寫下了臺灣產業發展的重要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