荻上直子導演近年來的作品都能夠相互連結。不只每部作品都有「鄰居」這一元素,從《河畔小日子》的極簡主義蹭飯鄰居島田(室剛飾演)到《波紋》裡放任貓咪闖入的家政婦(安藤玉惠飾演),再到《圓圈》裡踢破牆壁也想吃壽司的漫畫家橫山(綾野剛飾演),煩人卻可愛的鄰居們也闖進了觀眾心中。片中也都存在著「地震」這一元素,不只讓《河畔小日子》裡父親的骨灰壇夜裏灑落一地,也讓《波紋》裡的父親拋家棄子離家,因為害怕311東日本大地震導致核電廠的幅射外洩,而《圓圈》裡的茶道大師,則是精準預測出地震發生的日期。這名大師由資深演員柄本明飾演,他也在《波紋》裡客串賣場裡的老人奧客。更有趣的是「數學」這一元素的使用,《河畔小日子》裡趕走恐懼的魔法咒語,是倒著背誦七的乘法表,而《圓圈》裡則有圓周率日、「2的平方根口訣」以及結尾的「底乘高除以2」,導演更是透過「數數」當作幽默的笑點,《圓圈》裡主角拿著拖把在地上畫出一個個圓,對應到買家提出畫一個圓就能夠賺一百萬,而《波紋》裡的妻子則是數著丈夫點滴滴下來的化療藥,每一滴則代表了五萬元。
事實上,以「療癒系」、「樂活派」著稱的荻上直子導演,她並沒有意識到自己風格的轉變,只是關心和感興趣的事物與過去不再相同了。透過這部作品傳遞了她對社會的反抗,也是反抗片中提出的觀點「不賣的藝術家沒有價值」,她不願被輕易定型歸類,這是她的藝術家職責要回應粉絲們的期待。對應到片中的「兩成螞蟻耍廢論」,導演認為自己也屬於那兩成螞蟻,沒有生產性地拍電影,對人類來說並非必要,但是一定有人需要!片中主角澤田的工作也如同那隻螞蟻,他是藝術家秋元先生底下負責動筆的助手畫家,他也是建造法隆寺不被歷史記起的工匠,他用「圓圈」在白紙上圈住「螞蟻」,這個行為好似把自己困在了無意義的迴圈裡頭動彈不得,隔壁鄰居認為自己也是社會上無用處的1.8成螞蟻之一,但在澤田的價值觀裡,這兩成的螞蟻則為其他八成螞蟻帶來繼續工作的動力,「不為他人帶來助益就真的不行嗎?」他鏗鏘有力的反問實在無法辯駁。至於澤田到美術館見到作品時,他想主動拿掉圓相中的螞蟻,這個舉動則反映了導演當初看到筆電上黏著螞蟻時的心境,在同一種情境下,她也會想伸手拿掉螞蟻,我認為澤田的這個舉動,是想擺脫被社會賦予的框架和束縛,讓螞蟻回歸只是螞蟻,因此當電影結尾澤田把螞蟻從畫布上挪開放到地上,我也因此感到加倍動容。
「一頭霧水的話,就先苦苦掙扎吧!」
《圓圈》可說是荻上直子導演專為「堂本剛」量身打造的作品,片中憨傻形象的澤田其實是個內心纖細的人,他與堂本剛一樣都會望著天上的飛鳥思考,有著容易「自尋煩惱」的性格。最初導演在撰寫劇本時,讀到專訪裡堂本剛自述他失去了自我,透過做音樂來找回自己,才會把澤田這個角色寫得如此「空洞」(非貶義),呼應他真實的心境,片名「圓」的內裏空無一物,澤田的內心也是空無一物,他更無從證明他就是自己,從「迷失」到意識到「無我」的過程因而顯得更加珍貴。而片中澤田飼養的「古代魚」,也是用來幫助觀眾想像「堂本剛是個怎麼樣的人」, 對應到澤田為大眾解釋「園圈」這幅畫的概念,透過不曾改變外觀的「古代魚」,讓他意識到原來生命都是永恆的重複,而持續到永恆的「圓圈」就是人類在有限裡發現的無限。電影《圓圈》的劇情本身也是個無限的迴圈,開頭與結尾澤田都在騎車時一邊思考而翻車跌倒。
澤田在電影結尾畫出了至今最好的一個圓,而《圓圈》則是我今年至今最愛的一部電影,《圓圈》打穿了我既有認知的牆面,揍出來的洞如同片中被當成當鋪的書店,是觀眾你我進入「圓圈」這個世界的入口,直通一個人最深層那難以抑制的基本慾望,就像沒人阻止得了澤田心中那股想繼續繪畫的衝動,而《圓圈》這部作品也深深觸動了我的心靈。片中我最喜愛的角色是緬甸裔的超商店員莫(森崎溫飾演),他代表了最誠懇面對社會、最無欲無求的人類,「福德圓滿,圓滿俱足」的生活哲學讓我感到佩服,他將自己化成了圓,即使遭到日本客人訕笑歧視仍笑容以對,即使摔倒受傷也沒關係。《圓圈》所代表的這顆甜饅頭我已吞入口中,第二次品嚐配上了「苦苦掙扎」過的苦茶更顯美味,讚嘆到我能生活在有荻上直子電影的世界真好。
🎶延伸聽歌: #江美琪 《#圓的圓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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