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本書寫的究竟是國家的歷史軌跡抑或是個人的生命波折?《活著》以中國近代所發生的大躍進、文化大革命為背景,聚焦在男主角福貴的親身經歷。花了兩天的時間完食這本經典之作,嘆息著福貴,替他的人生感到不勝唏噓;但我想把書中這句話送給近期焦慮慌張的自己:「被命運碾壓過,才懂得時間的慈悲。」
故事內容
《活著》透過男主角福貴的生命故事,刻劃出命運的無情與人性的堅韌。福貴從紈褲子弟墜落,人生扎扎實實地虐他千百萬遍,積欠賭債落得變賣祖產、父母相繼過世、被中國國民黨抓去從軍、陸續送走身邊的至親等,歷經幾番波折,最後只剩福貴與一頭老牛相依為命,但福貴依舊活著,堅強地度過每一天。
作者:余華
久仰作家「余華」、「活著」之名
是的,就是如此膚淺的理由。
在社群軟體上,每每看見誰摘錄了余華的文字,心中突然感覺被刺了一下,太過貼近寫實,又極具生命力。往南半球的飛機上,決定打開這本書,期待此部經典之作。
然而,我卻無法一口氣讀完,因為福貴的人生千迴百轉,轉到我的情緒也隨之時而心酸、時而悲憤、時而不捨。
活著的福貴不是人生贏家,只是通透這世間的遊戲規則
不知道其他讀者在看這本書時,是不是和我一樣,相信總會否極泰來。
在償還賭債之後,相信一切歸零,再努力工作就好;在被國民黨抓去從軍之後,相信軍旅生涯會結束,能再與家人團聚就好;在有慶莫名其妙過世之後,相信鳳霞還安穩活著就好;在鳳霞因生產過世之後,相信還有二喜這個好女婿就好。
但,命運之神反而變本加厲地捉弄福貴。
閱讀的過程中,眼淚多次打轉著,好幾次覺得太荒謬了,所謂經典難道就只是把血淋淋的八點檔劇情寫入書中嗎?既然如此,又是什麼支撐著我繼續翻下一頁?
「做人還是平常點好,爭這個爭那個,爭來爭去賠了自己的命。」
是福貴以豁達之姿看待每一次的起落,縱然痛苦磨難不斷襲來,福貴還是懂得知足的,到頭來,他活的比詐賭祖產的龍二久,也活的比曾是風光縣長的春生久。
是福貴說服我,每一次的苦痛都會過去,活著再想辦法就好。我一直是這樣相信著,所以才能繼續半信半疑地讀完福貴的人生故事。
「少年去游蕩,中年想掘藏,老年做和尚」
是在嚐過命運的無常,才能豁達地有感而說出這句話,並也讓讀者深刻地感受,作為一個最普通的人在不同的困境,掙扎的同時也能如此堅韌。
小說的意義在於與某部分的現實產生連結,並給予想像的美好
在 E.M.Forster 的《小說面面觀》( Aspects of the Novel),指出小說中的角色可以區分為圓形人物(Round Character)與扁平人物(Flat Character)的差別。
圓形人物通常擁有複雜的個性,具有情緒的多面性,屬於多層次的角色;扁平人物則是相對單一的角色,通常沒有太多的發展,性格也比較簡單。
在《活著》一書中,福貴就是那個圓形的角色,透過他的人生曲折與內心起伏,更加立體地描繪,更深層地牽引著讀者的情緒,讓人不自覺多少也將自己投射於福貴的人生。
抵達新環境的我,面對生活上的不順遂而陷入焦慮,不斷自我懷疑與否定,質疑前陣子落下誑語「離開舒適圈」的堅定。與原定計畫的落差,讓我垂頭喪氣地走回租屋處,恍然想起福貴,想起那個過地有夠淒慘的福貴,想起他在經歷一切摧殘之後依舊靜靜活著的畫面。
而我在心中反問自己,福貴賭輸了家產、日子窮地徹底,又接二連三遇到田地收歸國有、鍋碗瓢盆徵去煉鐵,所有的財產跟著國家的前景一起沒了。但是,贏走福貴祖產田地的龍二,卻因為政策變遷,所有的房產都拱手奉獻給國家,而福貴卻慶幸著這樣的安排,若他還是個闊少爺,也許他的家財萬貫會讓他淪為政局變遷之下的陪葬品。
「生命中其實是沒有幸福或不幸的,生命只是活著,靜靜地活著,帶著一絲孤零零的意味。」
所以,只是一個禮拜的不順遂,求職只是比想像中地不容易;比起福貴,我還不至於到窮途末路。透過福貴這個圓形人物,透過這個被創造的角色,讓我得以紓緩自怨自艾,繼續往前走。
「人是為了活著本身而活著,而不是為了活著之外的任何事物所活著。」
這週無限放大自己的不安感,彷彿是因為無所事事而讓自己處在焦慮的狀態,才代表不是庸庸碌碌地活著。
自我否定與懷疑到了盡頭,才想起那個一輩子都在經歷苦痛,卻依舊在夕陽時刻與老牛相知相惜的福貴。
去糾結活著的意義只是庸人自擾,何況我還鑽牛角尖,更是直接把「沒有收入地活著」與「遊手好閒」劃上等號而不斷貶低自己的能力。
太貪了,再爭下去,我會賠上好不容易得到的留停時光。
幾年前去宜蘭旅行時,發現一間寶藏「小間書菜」,我很喜歡他們紀錄《活著》的文字(在這兒),尤其最後:「因人總是猜不透天父的安排,也無法確切講出活著的真正意義,但總是要相信,生命循環帶來的,是讓人了解一切美好跟不美好的事物並學習接納,因為,既然可以活下去,那就有責任好好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