剖析

窗外的陽光灑進僅隔著玻璃的桌面上，她和她面對面坐著。

嚥下一口散發著奶香和菇香的義大利麵，她拿起手邊的檸檬水，喝了一口。

「我們還沒進入關係，我可以對他有要求嗎？」她這麼問。

「妳要給他證明他想要達成妳的需求的機會。」叉起麵裡的蔬菜，咬了咬，吞下去。她想了下後這麼說。

「他不應該先想要我，才會有這個動力嗎？」再喝了一口水，讓輕酸的水帶走口中過多的膩口感。歛下眸，眼中有著淡淡的疑惑和冷漠。

「sub們很多種，我們可以透過這種方式去看，他和妳的期望能不能對得起來。」她語氣輕和，解釋道。

「我知道，但我又覺得情愛好像不應該用這種方式去測試，這種想法太理想化了。」她自嘲地笑了笑。「但我自己其實就是這樣的，會感受、會判斷，我不知道這算不算表裡不一，但我也的確需要這樣子去判斷對方的心。我知道不能過於理想化，但畢竟對面的是人，我沒有辦法光靠猜測和推斷去判斷。」

「讓他想要妳的肯定和鼓勵，被要求、接受妳的指令，是他們能感受到被需要和被愛的方式。」吞下眼前的千層麵，她說著，眨了眨眼，看著她。她被她看著，手指捏著的水杯杯壁已凝出水珠，潤濕了她自己的手。

「............他要先愛我，我才能對他有所要求，建立關係後，我的一切指令才顯得重要。但對他們來說，順序似乎是相反的，我對他有所要求，才是我想要他，他也才能夠去感受我是不是他想要的人，對吧？我認為是這樣的，sub。」

「我好像就是，很難懂這種東西，我覺得好難。大家都想要被愛，但我可以讓我自己先去付出，但時機不對、份量不對，我又容易覺得自己不被珍惜。可是我如果不喜歡他，我是不會有對話和溝通的興趣的。」

深深地吸吐，語氣略顯得不知所措，無奈。她想解決問題，但沒有頭緒。

「讓他去適應妳的步調。」她緩慢地說。

「觀察、下指令、等待、給予目標、收穫回應、檢視回應，再調整，再循環，我都知道。」

她喝下一口檸檬水後無奈地接話，有些忿忿。「面對我喜歡的人，我把開關都打開了，在我很誠實地表達之餘，我也很容易受傷。為了保護敏感容易受傷的自己和經營關係，有好多、好多好多需要注意的事情。」

「能看得出來妳很喜歡對方。」

她的一句話讓她心跳漏了一拍，唇張了又閉，鼻息吸吐，她很快地承認。「不要害我在公共場合哭。」

她笑了，她微抬起眼看了她一眼，嘴角也帶起微微的笑。

「說到這個，我覺得我倒是很常出給人家很難的目標。他應該不知道吧，我帶著無比自私的心態在要求他。」

她眼睛睜大了些，願聞其詳。

嘴角和眼角都帶著笑，有些涼，又有些悲傷。

她說：「因為早就認為會是我的人，所以要他提高和我對話的頻率，因為覺得會是我的，所以開始管起一些我以前認為很小的細碎小事。因為是我在意的，我要求他到目的地要讓我知道，因為是我的，我要他好好照顧自己。」

直盯著她的眼睛，她語氣慢，聲音微低。

「即使我不在他身邊，他也要好好的，好好地照顧自己。因為是我的，他要代替我，好好地照顧好我的人。」

過了好一會兒，她說：「妳......」

「沒救的戀愛腦，對吧。」她自嘲地笑。

「不是，他懂妳的意思嗎？」

微嘟起唇，眼神有一瞬間的迷茫。「我不知道他懂不懂，反正我該說的我都說了。但剛剛那些話沒有講，我覺得這樣太變態了，要求他是因為我幾乎認定他是我的。」

她往前微傾，看著她說：「這不是自私，妳......太溫柔了。」

「是嗎？我連下了決定後，自己想要聯絡人家，都覺得會讓他負擔很大呢...太變態了，抓著人家不放，我怕我變成直男研究所裡面的案例。」她捲著自己的奶油蘑菇義大利麵，語氣微涼。「我知道那種被盯上的感覺，太不舒服了，我不要他也有這種感覺，對我。」

她吃著自己麵上的香草，獨有的香氣綜合了麵的奶香，讓白醬不再只是濃郁的奶味。

「我還覺得他可能會覺得自己被拋棄了......，妳看，開關打開就是那麼危險。我不能都依照我的想法去做，我只能依據當下的狀況去做一個我認為最好的決定，引導者，不就是這樣嗎？」

她拿起她桌邊的飲料，喝了一口。認真地說：「妳的溫柔很理性。」

喉頭瞬間堵塞，眼眶沁滿淚，她拿出包包裡的衛生紙，在它掉下來前用衛生紙吸去它，深呼吸了幾次，壓下鼻酸。

「......，謝謝妳。」

想說的話很多，但最終濃縮成這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