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赤裸的夜晚(二)
「好吃嗎？有沒有吃飽？」坐在床尾微微靠著牆壁的顏老師，看著正在用衛生紙擦拭著嘴角的小靜。
「嗯，好吃。很久沒吃到義大利麵了...謝謝老師。」坐在他身旁的小靜淡淡地回答道。
狹窄的租屋裡，並沒有能讓兩人正常用餐的空間，所以顏老師把電腦椅搬開，將電腦桌拉近床邊充當臨時餐桌，兩人並肩坐在床尾上將就的用餐。
「好像...做夢一樣，明明昨天老師那樣狠狠拒絕了我，現在我卻在老師家裡...兩個人這麼靠近的坐著吃飯。」沉默了一會的小靜，突然說著有感而發的話語。
「就算是真的...戀愛關係，正常也不會是這樣...」
「老師，怎麼樣才算是正常呢？」
「正常...不會進展這麼快。」
「那老師認為...正常的進展應該是怎麼樣的呢？」
「就...兩個人在一起後，一起出去約會幾次，若女生同意了就牽手。然後在互相更了解認識之後，才會到對方的家裡吧...大概是這樣循序漸進的自然發展下去，最後兩人一起攜手共渡人生。」男人不自覺地說著，自己從青澀歲月，甚至更早...便憧憬著的愛情模樣。
「...」小靜突然摀住肚子，彎下了身體，令身旁的顏老師慌張了起來。
「小靜，怎麼了？妳沒事吧？肚子不舒服？」顏老師有點著急地詢問著
「——哈哈哈哈～」少女瞇著眼睛抬起頭，捧腹大笑了起來。
「...」明白自己被狠狠嘲笑的顏老師，不悅地沉默不語。
「哈～老師是古代人嗎？我以前學校的朋友，有的跟男友放學後，就在教室裡偷偷做了...同時給了初吻和第一次，她還很開心地向我們炫耀呢！更不要說高中部的學姊了，有的會偷跑去夜店玩，看對眼了就直接到對方的家裡～嘻」早熟的少女嘻笑地說著，顏老師在學生時代就多少有耳聞過的事情。
「...不純潔，小小年紀就這麼奔放。」顏老師其實明白這些都是開始變得普遍的事情，他也認為性觀念越來越開放不是什麼壞事，重要的是要有正確的觀念跟做好保護措施。
而男人自知自己從以前就是個異類，他能明白現代不拖泥帶水、注重自我感覺的愛情模式，他只是固執地堅持著自己對愛情的某種憧憬；當朋友們共同歡唱著〈我愛台妹〉，他卻一個人五音不全的唱著〈不再讓你孤單〉。
「嘻～老師...是不是其實沒有交過女朋友？是不是還是...處•男•？」賊笑的少女像是在嘲笑一般質問著男人，但其實她心中更多的是一種欣喜，少女忽然覺得能了解，明明說喜歡著自己的男人，為何對她的熱情總是拘謹、害羞的抗拒。
「...我有交過好嗎...也有...唉，我跟妳講這些幹嘛...我是要告訴妳，妳以後談戀愛最好還是一步一步來，了解對方以後，再去做更親密的行為，免得遇到什麼危險！」羞赧的顏老師不願回答完小靜的問題，又擺起師長的架子向少女說教。
「哼...這些事我早就聽膩了啦～」少女不耐煩地抱怨，其實是為聽到的答案而感到不高興。
「小靜，我知道妳可能聽了覺得很煩，但老師真的是為了妳好，妳現在有些...觀念，會讓妳容易遇到危險。」顏老師不再指責小靜有錯誤的認知，重要的是讓少女明白正確的觀念，不管她要不要採納...因為這是他無法控制的事情。
「...有用嗎？當時有誰來保護我？後來大人們又說是為了保護我，卻把我丟來這種地方？老師，你真的覺得有用嗎？」小靜淡淡地說著像利刃一樣鋒利的話語，不停劃過男人的心，啞口無言的他沉默地看著盯著他的少女，她神色木然的眼眸裡，那漆黑的凝視彷彿要將他洞穿。
「...小靜，至少...這對妳以後還是...有用，我不希望妳在遇到...痛苦的事情。」顏老師無法為失靈的社福制度做出辯解，因為他自己就是其中一顆扭曲的螺絲......但他仍希望小靜要學會保護自己。
「哼...所以...老師到底交過幾個？」不悅的少女對於這句話勉強妥協了，因為她喜歡男人為她擔心的樣子。
「...這很重要嗎？」顏老師能明白小靜為何在意，但他認為少女應該要放下這種迷戀了，所以不想在去助長她的這種在意。
「很重要！老師是因為太花心，所以不敢讓我知道到底交過幾個嗎？」嬌嗔的小靜逼問著男人。
「唉...我只交過一個，滿意了嗎？」男人無奈地回答，他不知道要讓少女對他的幻想幻滅，還需要透露多少自己的事情。
「嗯，老師這麼沉默、冷冰冰的樣子，果然是沒什麼女生會喜歡啊。」少女對於這個回答，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說道，完全不在意男人可能受傷的自尊。
「...是啊，那妳呢？交過幾個啊？妳這麼會捉弄老師，想必...」顏老師原本想調侃詭計多端的任性少女，卻突然意識到這是個會傷害少女的禁忌話語。
「呵，老師想說什麼？為什麼不說完？」被話語刺痛的少女幽幽地問道。
「...小靜，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男人在心中咒罵著自己的愚蠢。
「...老師，是覺得...我經驗豐富嗎？呵...這樣你會比較願意和我在一起嗎？還是你會對我感到失望呢？如果我說...5個？10個？這樣你還會喜歡我嗎？」小靜輕輕把頭抵在了男人的肩膀，戲謔的話語裡帶著落寞。
「...我會更了解妳。」小靜擔心的事，顏老師並不是很在意。男人只是不想讓她繼續靠近，卻也不想傷害少女。
「呵呵...老師又在敷衍我。沒有喔...我沒有交過，但該做的...我好像都被做過了呢......」少女輕輕笑著，她看似雲淡風輕地說著殘忍的話語。
「...」顏老師知道這樣不好、不對，他應該破除小靜對他的迷戀，而不是給少女更多...她渴望的安慰，但他克制不住那股衝動，男人無法放任眼前的脆弱少女，他無法不做出回應。
「...老師，為什麼？你...不對我感到更失望嗎？...不覺得我...很噁心嗎？」被男人突然抱住上身的少女，並沒有感到驚訝，她早已知道對方明白自己來到育幼院的原因，但既使如此她還是不安卻帶著期待地，想更加了解老師對她的情感；是同情憐憫？還是為她痛心難棄。
「...我從來沒有這樣想過，那不是妳的錯...妳的問題，所以...我希望妳更要珍惜自己，不要討厭...放棄自己。」男人雖然衝動地做出回應，卻仍克制著自己的話語，他不能給出少女期待的回答。
「...所以，老師明明知道我的事情，卻還是迷戀著這樣的我嗎？」少女不放棄地繼續追問，她需要聽到男人明確的答案。
「...唉，小靜，妳到底喜歡我什麼？妳已經看過我這些邋遢、齷齪的一面了...妳還不願意放棄嗎？老師真的不值得妳這樣喜歡...」繼續閃躲的男人放下了雙手，撇過頭強硬地轉移了話題。
「哼...我就是喜歡這樣骯髒、變態的老師，不行嗎？」少女不甘示弱地反問道，故意說著希望激起男人情緒的話語。
「...我雖然很想反駁妳，但小靜，妳講這種話真的會讓我很擔心...我不會說我能理解妳經歷過的痛苦...但請妳不要再這樣傷害自己，妳值得一個——」
「我就是要老師，不行嗎？燃，我就是要你，不可以嗎？」打斷了男人苦口婆心的話語，少女情緒激動地追問。
「...雨靜，妳老實告訴我，妳到底為什麼喜歡我？我們...變成現在這樣，也才幾天的事情...妳真的覺得...妳和這樣的我，真的能在一起嗎？先不考慮妳和我在一起會產生的問題...妳真的覺得老師能給妳些什麼嗎？我現在連...讓妳不被那裡虐待都做不到...」顏老師沈重、苦悶地看向小靜，直白地訴說著兩人之間真實的情況，看似在詢問少女的真心，其實在說服著她放棄。
「呵...如果我說，我只是想要老師上我，不用老師愛我，這樣的答案...老師能接受嗎？」違心的少女又故意說著自虐般的挑釁話語。
「就算妳真的這樣想...但我不想，很抱歉...我昨天那樣骯髒地想了妳，但不代表我真的想對妳做什麼。」再次聲明歉意的男人，堅定地拒絕了少女試圖激怒他的話語。
「......老師，真的...不想要我嗎？」小靜雙手環在坐在床邊的顏老師頸後，跨坐到了他的身上，試圖挑起男人一絲不理性的反應。
「小靜...下來，然後去浴室把妳的...內衣穿好。我不想再罵妳，請妳不要再做這樣的事情了。」顏老師雖然感到無奈，仍嚴肅地警告了小靜，要求她停止這些輕浮、誘惑的行為。
「老師...告訴我，為什麼你只有昨天想我？你是...昨天才迷戀上我的嗎？還是...我也只是像你說的...是一時為了發洩慾望的想像？」不為所動的少女，神色堅定地詢問著男人不斷閃躲的心。
「...不是，已經有段時間了...但這不重要，妳先下來...去把內衣穿好。雨靜，我不想兇妳...妳這樣真的讓我很困擾。」顏老師放軟了態度，他不想再對少女展現怒火，也不想再袒露自己的心，因為男人開始意識到他和少女的對話，正在慢慢解開那個不能回答的謎題。
「什麼時候？」少女捧住了男人的臉，堅定的眼眸裡有點濕潤，質問著男人認為不重要的事情。
「...我說的話，妳能下來去把內衣穿好嗎？」男人明白自己的話語又刺痛了少女。
「...嗯。」少女勉強地答應了。
「唉...大概是...妳被帶來看院區環境的...那天吧...」男人帶著難為情地嘆氣說道。
「......老師果然是變態呢。」少女沉默了一會，輕輕斥責了男人，她心裡卻感覺滿滿的，喜悅裡帶著一種溫暖的踏實；男人對她的感覺果然不是一時單純的肉慾。
「...我知道，對不起。」不知道少女心裡感受的男人，慚愧地為自己那天的不當行為道歉。
「...我那時候很害怕喔，才剛從家裡被帶走的隔天，在一個陌生的地方，被一個陌生的「怪叔叔」那樣盯著看...超可怕的。」小靜幽幽地說道，捉弄著眼前羞愧的呆板男人。
「...我...抱歉，的確是我太不應該了...」顏老師原本想解釋自己那時對小靜身份的誤會，但他也意識到就算少女是其他的身份，他都不應該那樣注視著她。
「...所以，老師...燃，是對我一見鍾情嘍？」得到某種確認的少女，掩飾著內心的喜悅，她想要聽到男人說出更明確、熱情的答案。
「...是迷戀。」男人仍固執地做著無謂的辯解。
「哼...明明就是一見鍾情！老師你老實說喔！不然...」得意的少女一臉壞笑，雙手輕輕地拉起了寬鬆的衣擺，展示出她白皙的苗條腰身。
「——停！妳真的講不聽欸......對啦，是一見鍾情......」在少女已經隱隱露出下胸圓弧的曲線時，終於回過神的男人抓住了她纖細的手腕，放棄似地無奈說道，他同時也放棄了某樣東西。
「......老師？」被制止的小靜，故作懵懂地問著眼前絕望的男人，臉頰慢慢染上嬌羞的紅暈。少女絕不該被他碰觸到的私密恥丘，只隔著一層柔軟的運動短褲，感受著一股抵著她的硬挺觸感。
「...小靜，可以下來了嗎？妳答應我的，去把內衣穿好.....」羞恥心已蕩然無存的顏老師，語帶疲憊地要求小靜停下這些露骨的誘惑行為。
自暴自棄的男人此時在腦中胡亂想著，因為未成年少女的誘惑而起反應的自己，真的是一個無可救藥的變態嗎？還是這算是正常的男性生理反應呢？逃避現實的他，還在向心中的道德努力答辯。
「...可是，內褲應該還沒有乾。」期待著什麼的嬌羞少女仍不願下來，說著明顯不能當作理由的藉口。
「妳——明明知道沒乾還放進去！？妳是想要生病嗎？趕快去拿出來吹乾！」明明正做著變態行徑的顏老師，卻還是不忘他愛操心、說教的習慣；他明白此時的自己是多麼地虛偽和荒唐。
「嘻～濕濕的才方便老師「使用」啊～」少女裝作天真地說著飽含情色意味的話語。
「...小靜，妳...知道妳這樣真的...有點變態嗎？還是妳真的覺得我...是這樣的變態？覺得...我喜歡妳做這種事？」男人對於少女的黃色玩笑感到了一點不適。
「老師喜歡嗎？」任性少女毫不掩飾地問道。
「不喜歡......」男人想起自己曾看過的某些內容，有點心虛的回答。
「呵...真的嗎？好吧，我可能已經壞掉了吧？而且...這也不是我做過最變態的事情...」經歷過黑暗的少女，明白男人多少有著扭曲的妄想，但她並不在意，不如說她其實有點安心；她和虛偽男人之間的距離，並沒有因自己壞掉的認知而變得太遙遠。
「...雨靜，對不起，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不知該如何安慰少女的男人，只能再次抱住了她。
「...老師心疼我嗎？可是你現在這樣很沒有說服力欸...嘻。」少女也抱住了男人，將小臉埋進了他溫暖的頸窩，像是要趕走沈重的氣氛一般，揶揄著男人此刻矛盾的可笑模樣。
「...是心痛。」男人沉悶地說道，他意識到少女還不願讓他碰觸那片黑暗。
「嘻～那我要多說一點，讓老師痛到哭出來，痛到心裡只有我～」少女繼續故作開朗地說著玩笑般的話語。
「...如果妳想說的話，我會陪著妳。」男人的心確實很痛，而他明白自己無法改變少女的過去，他現在能做的只有陪伴著少女。
「...老師真的很木頭欸，你應該回答你心裡當然只有我！哼...算了，這樣也可以啦。」小靜繼續迴避著顏老師的觸碰，那是個她還無法面對的巨大創口。少女只想感受著男人、只想讓自己停留在此刻。
「...」顏老師輕輕撫著小靜的頭。他不會逼迫少女去面對，他願意慢慢等待。
沉默的兩人擁抱了一陣後，探索般撫摸起男人後背的少女，突然發現了什麼，她疑惑地問道：「......老師，怎麼濕濕的？」
「——！」這句話令男人立即往後挪動了下身，驚恐地往下撇了一眼。
「......我是說老師的背啦，老師真的很色欸。」少女對於男人不純的擔憂感到好氣又好笑。
「...還不是妳害的...妳沒有資格說我。」瞥見少女的運動短褲上沒有沾上什麼污漬，令他鬆了一口氣，不滿地反駁起少女的指責。
「哼...對國中生起反應的變態才最沒有資格！老師...你背上的傷口難道沒有包紮嗎？」少女故意尖銳地諷刺了男人後，又擔憂地詢問道。
「...我想說擦個藥就好，怎麼？又流血了喔？」男人這次無法再狡辯，只能老實地回答少女的疑問。
「——老師你才是想生病吧！你這樣傷口會感染欸！」少女突然憤怒起來，斥責著男人對於傷口處理的隨便態度。
「...沒事啦，真的只是小傷而已，妳不用這麼擔心。」顏老師連忙安撫著生氣的小靜。
「哪會沒事！老師...為什麼不請我幫忙？」少女感覺到了這是男人的某種抗拒，於是她挑明問道。
「...我...只是不想讓妳誤會。」顏老師擔心著昨夜的事情又重演。
「呵...老師在說什麼？你忘記你已經跟我告白了嗎？我有誤會嗎？」少女想起男人昨夜令她傷心的謊言，譏諷地反問著他。
「......沒有，我是怕妳又會...做些衝動的事情。」失去立場的男人馬上投降，改口說著其他勸阻少女的理由。
「昨天明明就是老師先故意誘惑我的，不是嗎？而且狠狠拒絕我之後，老師你卻還在浴室裡——」記恨的少女正打算再次說出男人羞恥的行為，便被他立即打斷。
「好——！昨天...真的是老師我的錯，所以為了不再...讓妳覺得我在誘惑妳，所以真的不用妳的幫忙...真的不用擔心，謝謝妳。」求饒的男人還是努力地修飾了話語，他堅持認為昨晚的自己真的沒有誘惑少女的意圖。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吧？老師？嘻～」臉上帶著紅暈的少女，故意向下撇了一眼。
「...我...這不是在誘惑妳，這只是生——」 如同現行犯的男人努力思考著，仍想說出一絲合理的辯解，但少女直接幫他說出了，他不想說出口的答案。
「——老師只是被我的魅力吸引，忍不住想要我...所以才變成這樣子的，是吧？」少女甜美的笑容裡沒有笑意，話語裡透露出一種不准男人質疑、否認的可怕魄力。
「...」男人沉默地抗拒著承認這個事實，他覺得若肯定少女的話語，就像是在做著某種認罪自白。
「呵，還是說...老師真的只是個...喜歡未成年少女的變•態•呢？」少女冷笑地詢問，掌握「證據」的她，逼迫著男人說出她想要聽的答案。
「......我是被妳吸引了。」認罪的男人低下了頭，不甘心地坦承了自己對少女的慾望。
「嘻～老師還是一樣不坦率。所以...燃，你既然迷戀我又...想•要•我，那我幫你擦藥的話，你應該很高興吧？」少女對男人依舊彆扭的答案感到有點不滿，但還是放過了已無地自容的他。
「...唉，隨便妳吧，但這位小姐，麻煩妳請先把內衣都好好吹乾後穿上。」放棄羞恥心的顏老師嘆著氣說道。他開始接受自己的確做了變態一般的行為，不管是不是他先開始的......
「好的～那老師請等我一下。」得到允許的少女，輕快地從男人身上挪開身體，開心地走進了浴室。
「...」坐在床邊的顏老師，看著自己仍未消退的慾望，認真擔心起自己還能忍耐多久？
男人明白自己是自作自受，從答應帶小靜回家的那刻，就該預見到熱情奔放的少女，會有比昨夜更加激進的行為，他也承認自己心中存在著一絲期待的邪念......他捧著自己仍微微發熱的臉龐，聽著浴室裡終於傳來吹風機的聲音，在心中反覆訓斥、告誡著自己，就算少女今夜做出更煽情的誘惑，自己絕對不能跨過那條禁忌的界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