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名:#七樓符門 (完結)
> 有一道門,鎖在城市最不被在意的角落;
有一段詛咒,從工地深埋至現代繁華之上; 四起自殺、一場逃生、一道被符咒封印的逃生門—— 有些門,一旦打開,就不會再關上。
《七樓符門》一段從新聞調查走向地獄深處的靈異記實,
織入台灣在地民俗、都市傳說與極致恐怖的黑暗之書
📖第一章:〈冷卻的名字〉
台中・2024年6月4日
林語柔盯著眼前那張照片。
畫面定格在誠品綠園道星巴克的一角,一個穿著白色長裙的女孩坐在窗邊,手上握著杯拿鐵,表情平靜。這張照片來自監視畫面,拍攝時間是三天前,6月1日上午11點21分。
那是她跳樓前不到一個小時。
但她沒死。
這是六個月內第四起類似案件,卻是唯一一次「未遂」。
---
語柔站在病房門外,雙手插在風衣口袋裡,靜靜看著護理師翻著出院記錄。
「……還是建議別太刺激她。」護理師低聲說,「林芷嫻目前狀態不穩,情緒容易被觸動,有時候連話都說不清楚……她父母昨天剛從高雄上來,一直不讓她看新聞。」
語柔點頭,「我會注意的。」
門推開,病房內沒有想像中的沉重。窗外陽光很亮,照在牆角擺著的塑膠花上。
林芷嫻坐在床邊,頭髮蓬亂,穿著醫院提供的藍色病服,眼神停留在窗外樹影晃動處。
語柔走近時,她微微抬起頭,眼神閃爍,像是沒認出來人。
「林小姐,我是週刊記者林語柔。」語柔自我介紹,聲音刻意放柔,「我想知道那天你發生了什麼事……如果你願意說的話。」
芷嫻沒回答。她的手指緩慢地在棉被上畫著什麼,好像在描摹某種圖形,卻又無意識地擦掉。
過了一會兒,她開口,聲音很輕,幾乎像風聲。
「我……我只是……上去了。」
語柔屏住呼吸,低頭在筆記本上做了記號。「上去」是什麼意思?她想追問,卻又不敢讓她退縮。
「沒有人……叫我去……但我就……覺得……那裡很安靜。」
她的語氣像碎玻璃般碎裂,拼不成一句完整的話。
「我……那天,咖啡……喝不出味道。」
語柔心頭一緊。這句話她在哪聽過?她翻閱資料——死者二、李○琪的遺書,手寫紙條上就只有一句話:
> 「什麼都沒有味道了。」
語柔試圖保持冷靜,繼續問:「那之後呢?你為什麼會到上面?」
芷嫻突然轉頭,眼神變得警覺,「不是我……不是我上去的,是……」
她話卡在喉嚨裡,像是被什麼掐住一樣。嘴唇顫了顫,然後低頭,沉默了好一會兒。
「他們都去過……你不知道嗎?」
「誰?」
「他們……三個人……那三個……都是……都……」
語柔一邊記,一邊察覺她話語中的破碎邏輯。
「你認識他們?」
「沒有……沒有……我沒有見過他們……我只是……知道……」
語柔皺眉,「你怎麼知道的?」
芷嫻沒有回答。她再度望向窗外,嘴角輕輕動了一下,像是想笑,卻笑不出來。
「你不知道……那裡……很冷。不是風的那種,是……骨頭裡的那種。」
語柔沒有接話。
她知道今天能問到的已經極限。
---
當天下午,她與阿森重回誠品現場。與死者相關的場域都在調查筆記裡畫了紅圈,第一個點就是一樓星巴克。
她站在窗邊,模擬那幾張監視器畫面裡的位置。
這是一家採光很好的咖啡店,落地窗外人來人往,根本談不上什麼詭異氛圍。
但她仍然感覺到某種不自然的靜。
不是寂靜,是一種壓下去的聲音——像地下水管裡的回音。
「喂,這邊坐位有人用筆刻東西耶。」阿森突然低聲說。
語柔走過去。
座椅背後,有一排細小的刻痕,已經被清潔劃過好幾次,只能隱約看出殘痕。
「不是味道的問題。」
那行字歪歪斜斜,像是有人在情緒激動時刻下。
語柔腦中浮現芷嫻剛剛那句話:
> 「咖啡……喝不出味道。」
她又想起了李○琪的遺書:「什麼都沒有味道了。」
巧合嗎?她不確定。
但她知道,這些人之間一定有什麼——她還沒拼起來的東西。
---
回家的路上,語柔接到一通電話。是她老家台中的老朋友,還在當保全的那位。
「誠品那邊最近是不是又出事了?」電話那頭問得小心翼翼。
「嗯……妳怎麼知道?」
「我聽樓管說,有人想調七樓停車場的監視器。」
語柔一愣,「為什麼?」
「不知道啊,但那樓……很少人去,也沒裝很多鏡頭。妳是要查這個?」
語柔沒有回答。
她突然覺得胃部一陣微痛,不知道是咖啡喝太多,還是有什麼東西——正在逐漸逼近。
---
(第一章完)
---
#第二章:〈他們都喝過那杯咖啡〉
台中・2024年6月5日
「今天的光線很爛,超平的。」阿森把相機扣上肩帶,低聲抱怨。
語柔沒理他。她低頭翻著記事本,筆記裡是三位死者的資料,壓在一張紙上,那是誠品星巴克的一張印出來的顧客簽到表。
「你覺得……他們會是認識的嗎?」她問。
「三個人彼此沒有社交紀錄,也沒有交集。但都在這半年內跳樓,而且——都在同一地點喝咖啡。」
語柔點點頭。
「死者之一——黃○維,是個大學生,跳樓當天早上也出現在星巴克的監視器裡。喝了近一個小時的咖啡,什麼也沒做,沒有滑手機、沒有看書,就一直坐著。」
「就像是……等什麼一樣。」
阿森看著她的眼睛,「等誰?」
語柔沒回答,她翻到下一頁,是黃○維的簡單筆錄。警方初步結案為憂鬱症相關自殺,無遺書、無藥物反應、手機訊息平淡無異,沒有異狀。
她記得黃○維的母親說過一句話:
> 「他那天早上出門前還笑著說要幫我買蛋餅……」
這不是一個想死的人會有的狀態。
---
當天下午,語柔與阿森拜訪了第二位死者的朋友。
她叫葉曉瑄,是李○琪的大學室友,目前在台中工作。見到語柔時神情防備,一開始只是客套應對,但語柔在她丟下一句話後明顯看出她的表情變了。
「我們知道她死前,在星巴克坐了快兩個鐘頭。」
「……對,她常去那裡。」
「有沒有什麼……特別的行為?奇怪的舉止?或是,她有沒有提過那裡讓她不舒服?」
葉曉瑄遲疑了一下。
「她有時候會說那裡的燈很亮……但不是一般的亮,是那種……讓你心煩的那種亮。」
「還有一次,她說那邊有個角落,不知道為什麼,坐在那裡會想哭。」
語柔眼神微微一動,記下來。
「她有說為什麼?」
「沒有,她只是……說那種情緒很奇怪,就像是有東西擠進你腦袋裡。」
「但她也說過,她無法停止去那家店。」
---
晚上八點,語柔回到出租套房。她坐在筆電前,將今天的紀錄逐條輸入。
三人皆出現在星巴克。
坐在特定位置——靠近牆角、靠近洗手間旁的座位。
都停留超過一小時,且無明顯活動。
都無明確自殺動機。
都在當天下午至傍晚之間跳樓,地點皆為誠品頂樓。
螢幕右下角閃著紅點,是阿森傳來的資料壓縮包。她點開,一張一張滑動照片。
直到她停在其中一張畫面上。
是從頂樓俯拍下去的角度,消防隊救下芷嫻的那一幕。攝影機拉得很遠,畫面不清晰,但有一個細節讓她倒抽一口氣。
在星巴克窗外的玻璃倒影中,似乎有一個模糊人影站著。可那個角度、那個時間點,並沒有人站在那裡。
她努力放大,卻只能看到一團像是黑影的輪廓。
她的指尖頓了一下,然後闔上筆電。
不,還太早。
她告訴自己——那可能只是光影反射。
或是,又是心理作用。
---
第二天早上,她決定再次拜訪芷嫻。
病房依舊安靜,窗簾開了一半,陽光照在木質地板上,亮得讓人睜不開眼。
芷嫻今天沒有發呆。她正用紙筆畫畫。
畫的是一些看不懂的圖形,像是地圖、又像是迷宮,充滿重複的方塊與細線。每一條線都畫得很用力,幾乎戳破紙張。
語柔坐下來,輕聲問:「今天感覺好點了嗎?」
芷嫻沒有抬頭,只說:「我昨天夢見他們了。」
語柔屏息,「他們?」
「三個人……還有……還有一個……我不認識的。」
「他說……要我去幫他們開門。」
語柔心跳微微一震。
「什麼門?」
芷嫻這次抬起頭,眼神泛著淚光,卻一字一句地說:
「我忘了……我醒來的時候……只記得他們叫我下去。」
「下去?」語柔試著引導。
芷嫻的聲音再次變得細微,「我……我不記得我怎麼上的樓……也不記得怎麼回來的。」
「但那杯咖啡……我還記得。」
「喝起來是冰的,很冰……連心都冷了……」
她顫抖地把畫紙推給語柔,「我覺得,那裡……不是只有我一個人喝過。」
「他們……每一個人……都喝過那杯咖啡。」
---
第三章:人聲最熱鬧的地方
2024年6月6日,週四午後,太陽正烈。
誠品綠園道一樓外的廣場,總是人來人往。星巴克店門口的廣告傘下,駐唱歌手正抱著吉他練聲,幾個熟客坐在小圓桌旁,喝著冰拿鐵,腳邊擺著購物袋。人聲、音樂聲、偶爾傳來的汽機車喇叭聲,讓這個角落看起來無比日常。
語柔站在人群外,看著星巴克玻璃窗內映出的倒影,一如她昨日在照片中發現的模糊黑影。
「這個角落,我昨天調監視器畫面,看三個人都是坐這區。」阿森指了指靠近內側洗手間附近的位子。
語柔筆記本上寫著:
> 位置重複(內側靠牆座位)
時間多集中下午三到五點間
無活動紀錄(不滑手機、不閱讀、不交談)
他們像是被什麼吸住了注意力,卻又什麼都沒留下。
「我們從駐唱問起吧。」語柔說。
---
駐唱歌手名叫阿北,是個三十多歲、戴墨鏡的男人,聲音沙啞。
「你說那幾個人?印象模糊耶,我這邊看人太多了,每天下午這裡就開始擠了,誰來誰走,我不一定記得。」
語柔給他看幾張死者照片。
阿北皺著眉,指著其中一張,「這個我有印象,這小子有一次點歌……我唱得不好,他還跟我點評,說我某個轉音太假掰。哈哈。」
「你記得那是哪一天嗎?」
「大概三月初吧……後來我就沒再看過他。」
語柔記下日期,發現這與黃○維的死亡日期差了五天,也就是——他還在死亡前幾日現身這裡,行為正常。
阿森嘀咕:「所以不是臨時起意……」
語柔轉向星巴克旁的香腸攤。
---
香腸攤老闆娘姓林,是個中年婦人,戴著碎花圍裙。
「每天人這麼多,我哪記得。但那個女學生……我記得她。」
她指的是李○琪。
「她每天都會跟我買水煮玉米。每次都是下午四點多。我還想過她是不是下班或下課剛好經過。她人很客氣,還會幫我撿錢。」
「後來你沒再看到她呢?」語柔問。
「對啊。然後就聽說她……哎呀,唉……」
「她最後一次來是哪天?」
「那天我記得,她看起來很怪,臉色蒼白,不太講話,還問我今天幾號。」
林太太低聲說,「她好像……在等誰。」
語柔愣了愣,心中再度浮現那句話:等誰?
---
晚上回到報社,語柔和阿森整理所有資料。
三位死者生前數日皆曾出現在星巴克外廣場活動區域
駐唱歌手與小販對其中兩人有印象,皆提及「等待」或「情緒低落」
無明確共同社交關聯
皆無自殺前徵兆
阿森忽然說:「你有注意到嗎,他們幾乎都選在週末或假日前幾天下午出現。」
語柔點點頭,「好像是在為什麼事情聚集……但彼此卻又沒有互動。」
「有點像是……受了什麼指引?」
語柔將桌上照片攤開,三人面孔互不相識,但都坐在同一張桌子上。
同一張桌子,連續三個月,每月一人死亡。
「你知道嗎,阿森。」語柔的聲音突然低了下來,「我覺得他們之間……也許曾經參加過某種活動,或被拉進什麼群組。」
「你說的那個留言串……」
語柔打開黃○維的社群帳號,滑過一則又一則留言,直到她停在三個月前的一條貼文下。
貼文底下有一串陌生人名留言,其中一則只有幾個字:
> 「那杯咖啡,喝起來如何?」
語柔心跳微微一緊。
而那人帳號的頭像,是一張模糊的建築物照片——
像極了,誠品停車場結構的一角。
第四章:帳號之後
黃○維社群帳號下那則留言,簡短得像隨手寫下的問候。
「那杯咖啡,喝起來如何?」
這句話在語柔心中來回撞擊,尤其是那帳號的頭像,一角模糊的灰牆與金屬扶手,像極了誠品綠園道的七樓外牆。
阿森用他私下收集網路資料的本事,很快調出了該帳號的基本輪廓。帳號名為“fks_dlmn”,無公開個人資料,過去半年總共只留言過五次,全都出現在已死亡的三人社群動態下,而且時間集中於事發前兩週左右。
「這帳號只針對這幾個人互動,太詭異了。像是在……」
「試探他們?」語柔補上。
更怪的是,fks_dlmn的留言語氣總帶一點私密感,好像熟人之間才會有的暗語。像是對李○琪的留言是:「那首歌,還在腦海裡嗎?」
對張○浩的是:「下一次,我們再聊那件事。」
語柔看著留言,心中冒出一個極不舒服的念頭——這些話,也許是記憶中的語句,而不是社群互動。
---
「那我們來找這個帳號的來源。」阿森說著,開始透過匿名方式追查IP來源。
一個多小時後,他抬起頭。
「你猜怎樣?」
語柔正咬著筆帽,聞言抬眼。
「這帳號每次登入的IP都不同,而且來自不同縣市。有一次甚至是從離島。」
「那就是VPN。」
「是。但也有可能是不同的人輪流操作。」
這個假設讓語柔一震。若留言背後是多人,那代表這不只是單一變態的惡作劇。
這是一個行動。
---
語柔想起自殺未遂的女子——黃筱怡。
那是唯一活下來的人。
而她曾在昏迷前,一直呢喃一個詞語:
「他們說……再一次,就會成功……再一次……」
語柔此刻才驚覺,那句話或許不是夢囈,而是指令。
他們?是誰?
---
為了取得更多線索,語柔與阿森決定回到星巴克現場,再次檢查四周監視器與可疑行為。
他們向百貨管理室申請了三月至六月的監視畫面。
篩選出死者出現日期的影像後,阿森眼尖地發現一個人影。
「你看這個人,連續三個月都出現在下午三點二十三分左右,坐在同一張桌子附近,但從不久留。」
他身穿灰色外套,戴鴨舌帽,低頭喝完一杯外帶咖啡就走。
「我們追這個人吧。」語柔說。
她有一種直覺。
那杯咖啡,或許真的不只是誤導。
但也許,它是誘餌。
#七樓符門之二
#第五章:三魂七魄
台中的黃昏,悶熱而昏沉。語柔坐在計程車後座,窗外的風景像熱氣裡攪動的畫布。
阿森看她低頭翻筆記,忍不住問:「我們真的要去找那間廟?」
語柔點點頭。「我爸以前說,那裡有乩童很靈驗。遇到解不開的事,有時不是靠科學能解釋的。」
---
北屯的山腳下,有間低矮的廟宇,外觀不起眼,屋簷長滿藤蔓,香火卻意外旺盛。乩童名叫師貴,在地人稱他『貴師兄』。
語柔只是將三位死者的照片與姓名八字交給廟祝,未多言。不到半小時,貴師兄便赤膊上身出來請神。
他口中念咒,額貼黃符,忽然渾身顫動,兩眼上翻。
在香火繚繞間,他發出低啞的聲音:「三魂七魄……只剩四魄……不是鬼,是自願……非冤死,乃獻身……」
語柔與阿森對視。乩童的聲音斷續而模糊,像從別的空間傳來。
「地氣被破,陰陽錯置。有人引……有人導……此咒未成,尚缺一人……」
他掄起銅鈴猛搖,接著點燃符紙撒進一碗清水裡,黃紙燃盡,水面浮現殘破的三個字:
> 禁、樓、門
語柔腦中閃過某個畫面:七樓,封閉的逃生門,貼著符咒、用鐵鍊鎖死。
但她沒說出口。那道門從未在公共說明中出現,即使她自己也只是幾年前一次偶然經過時瞥見,之後再訪已找不到。
貴師兄再次開口:「地非吉地,此咒從地起,與人無冤,有因未償……舊地、新樓、斷氣不絕……查前塵,方得破局。」
他吐出最後一句:「活者,不可再引一人……否則……咒成。」
---
離開廟裡,天已暗。
語柔翻著手機,找到一則2005年的新聞:
> 「誠品綠園道舊址重建前,曾為老眷村地段,1983年拆遷時曾發生工人活埋事故。當年未立正式紀念碑,僅臨時設靈堂數日即撤。」
「還真有工地意外……」阿森皺眉,「那這棟大樓現在的逃生門……會不會建在事故點附近?」
語柔望向窗外的黑夜,內心浮出一種說不出的沉重。
「要知道那道門的位置,就得拿到建築圖,或公安紀錄。」
阿森點頭,「我來想辦法找。你呢?」
語柔合起筆記本。
「我要再去找黃筱怡。」
她腦中浮現乩童那句話——『活者,不可再引一人』。
那代表咒語仍在作用中,可能還有人……正在被引導。
#第六章:斷裂的記憶
「妳還記得我嗎?我是語柔,上次來看妳……」
語柔輕聲開口,語氣盡量放柔。
黃筱怡坐在病房角落的單人椅上,窗外陽光灑在她蒼白的臉上。她雙眼空洞,手指不停摩擦著一條破舊的手帕,像某種不自覺的自我安撫。
這是語柔第二次來到台中榮總的精神療養病房。自從黃筱怡自殺未遂後,就一直住在這裡。醫師表示,她有嚴重創傷反應與記憶混亂,言語斷續,內容時常無法拼湊出邏輯。
「我……不記得……我在哪……」黃筱怡喃喃,聲音像砂紙摩擦。
語柔蹲下身子,把手放在她膝上。「沒關係,我只是想聽聽妳的夢。那個……反覆出現的夢。」
黃筱怡忽然頓住,視線緩緩對焦。
「門……那扇門……裡面有……很多聲音……像有人在笑……」
語柔感覺心跳一頓。
「哪裡的門?」
黃筱怡沒有回答,只是喃喃說著:「一直有人叫我去……說只要開門,就會舒服,就不會再痛了……」
她的眼神忽然變得警惕,身體往後縮:「但我知道不能開……我知道……開了就……就會……」
她猛地摀住耳朵,開始尖叫:「他們會出來!!會全部出來!!!」
醫護人員迅速衝進病房,語柔被請出。
她坐在長椅上,久久無法平復。
---
「……我們真的要繼續查下去?」阿森坐在語柔對面的咖啡廳裡,臉色凝重。
語柔沒回答,只將一份影印資料推到他面前——一份誠品大樓施工初期的公安糾紛紀錄,來自她花錢從老工程顧問那裡得到的資料。
「你看這個人——林啟南,1983年死亡,原本是工地主任。事故報告寫是『吊掛鋼架鬆脫,當場斃命』,但……」
她翻開第二頁。
「有人私下提到,他生前行為怪異,常在工地畫粉筆符號,有一次還帶幾個陌生人進入夜間工區唸咒語。」
阿森抬起頭。「這些陌生人是誰?」
語柔搖頭。「查不到。只有一個工人後來說,那幾個人穿著像民間法會的衣袍。」
她壓低聲音:「你還記得乩童說的嗎?咒從地起……如果這棟建築本身就是陣眼……那這些自殺案,根本不是偶發的。」
---
夜裡。
語柔夢見一個模糊的畫面——她身在一條陰暗的樓梯間,空氣黏膩,牆上濕漉漉的。遠處傳來鐵鍊聲與輕輕的敲門聲。
她一步步走近,那扇門上貼著黃符,鎖鍊鏽蝕,門縫裡有風吹出的濕氣與……呢喃。
「開門吧……讓我們出去……我們好冷……」
她猛地驚醒,滿身冷汗。
那不是第一次夢見那扇門。也許……從很久以前,它就一直在等她。
語柔深吸一口氣。
如果這真的是一場儀式、一場咒語——那麼黃筱怡的未遂,只是暫時延緩了結局。
還缺一人。
誰會是下一個?
#第七章:無法標記的空間
六月中旬,午後雷陣雨剛過。
語柔走進台中市都發局的大樓,手中握著調閱申請單。她身後的阿森正擦著眼鏡,神情略顯不安。
「這樣查真的有用嗎?」阿森低聲問。
「總要知道那棟樓最早的結構吧。你有沒有想過,那扇門從來沒有在平面圖上出現過?」
---
在都發局的檔案室內,他們調閱了誠品綠園道大樓的原始建築圖,以及1990年代建設初期的公安稽查報告。
「這裡是七樓停車場,按圖來說有兩個逃生梯,但……」
語柔指著圖紙一角,「這裡的梯間是實牆,沒有開門。」
她指向另一張稽查報告副本:「但在2002年的逃生設備稽核報告中,卻標註有一道後期增設的逃生門,型號與防火材質不符,且未送審。」
「也就是說,有門,但不該存在?」阿森抬頭,表情凝重。
「我更在意的是這個批註。」語柔把複印放到光源下,放大:「手寫:『工程方無法解釋封閉用途,疑為非官方用途空間,建議備查。』」
他們互望一眼,心中升起難以言喻的不安。
---
他們離開都發局後,前往舊誠品工地的包商公司——已改名為「華利建設」。
一位年約六旬的前監工,陳姓男子,在語柔耐心說明下,願意在老舊的茶水間接受訪問。
「那個人……林啟南,確實是早期的工地主任,但後來精神狀況不好,有些話也不太能聽。他自己劃了個區域說不能動,還說那裡是『進不去的門』,搞得很多人不敢靠近。」
「你們有照做嗎?」語柔追問。
「當時工地進度緊,他擋著說有『風水位』,還拿香拜拜。後來他那場意外……有些人說他自己跳的。」陳姓監工眼神閃爍。
語柔緊握手中筆記本。
「他死後,我們幾個人試著拆他圈的區塊,但總是出事。吊車斷纜、鋼樑掉落、工人差點斷手……那區後來就封起來,乾脆讓它變成管線間。」
語柔打開手機上的七樓平面圖:「是這一塊嗎?」
老監工愣了幾秒,低聲說:「……這裡,就是那門的位置。」
---
夜晚,語柔再度夢見那扇門。
她站在門前,符咒幾乎掉落,門縫間有濃重的陰影。她聽見低語,但這次更加清晰——
「來吧,剩下一個……最後一個……我們就能出來了……」
她驚醒,冷汗濕透後背。
阿森訊息剛好傳來:「我查到資料了,林啟南死前最後幾天,曾與一個叫『妙燈修會』的地方邪教來往密切。這個團體已在九十年代解散,留下不少傳聞。」
語柔看著手機,腦中浮現乩童所說的話:「咒未成……禁門未開……」
而那禁門,正等著她揭開歷史最深的傷痕。
#第八章:詛咒的圖騰
六月底,氣溫開始飆升。
語柔與阿森回到誠品綠園道大樓,這一次,他們打算更深入地進行現場勘查。
「這些人,除了都在星巴克附近死亡……你有沒有注意到,他們生前似乎都待過七樓。」
語柔拿出筆記本,翻出四位自殺者的背景資料。「吳家綺是誠品百貨的業務助理,辦公室在六樓,她常在七樓抽菸;徐文達是外送員,曾在七樓遺失過機車;第三位楊雯雯的男友在地下室工作,但據說她常去找他,順便上七樓看夜景……」
「還有黃筱怡,她被發現時……站在七樓的邊緣。」阿森補充。
四個人,四段不同的生活,但皆曾接近七樓。
---
語柔開始注意七樓某些不起眼的角落。
在消防栓後的牆面、有一道裂縫附近的水泥柱腳、還有電梯井旁的內牆,她接連拍下數個像是塗鴉般的圖樣。乍看之下毫無規律,有些甚至已模糊或被油漆塗過。
「像是某種圖騰……」
她回家後,把照片全部輸入電腦,花了整晚時間逐一對照。
圖樣多呈圓弧、交叉、斜角等扭曲筆劃,有的旁邊還有「斗」字、「血」、「反」等異常文字。
語柔翻出舊書櫃中的《道法符錄》《漢符圖鑑》《陰陽禁術稿本》等資料書籍,開始逐頁查找。
在《禁錄抄》中,她終於找到類似圖形的記載:
——「裂魂鎖魄陣」。
這是一種古代邪教用於封印或操控魂魄的陣法,以七符連成一式,若遍佈於空間各處,便可聚陰煞、困神識。
她迅速比對幾張照片,那些塗鴉正好對應圖形中的五處。
「還差兩個……」
她心跳加速,打電話給阿森:「你還有體力嗎?我們今晚得再去一趟七樓。」
---
深夜十一點,停車場空無一人。
語柔與阿森手電筒照著天花板與柱腳,終於在變電箱後方發現第六個符號,刻在電箱背板內側的金屬板上。
「幹……誰會注意這種地方?」
「最後一個……我們去那道鐵鍊門後面看看。」語柔說,聲音因緊張而有些顫抖。
果然,在那道門旁地板的一塊鋪面磁磚上,他們找到了第七符號。
七個圖騰,排列位置完美對應陣法布局。
「我覺得……我們不能再亂碰了。」阿森低聲說。
---
隔天清晨,他們找到一位曾在鹿港學習傳統法術、年近七旬的道士林師父。
林師父一張一張看完符號照片後,臉色沈了下來。
「這是很古老的東西……」他喃喃,「你們在哪看到的?」
語柔遞出誠品七樓的簡圖:「都在這個區域。」
林師父將七張照片攤開,拿毛筆將它們圈連起來,忽然震驚地倒吸一口氣。
「這不是陣法……這是獻祭。」
語柔愣住。
「這種組合叫『陰陣逆生』,是要用活人的精神作為引導,七個圖騰為界,讓亡靈有通道來人間。」
「可我們還沒看到真正的鬼門啊……」阿森說。
林師父沉聲:「因為它還沒開。」
語柔想起夢境裡的聲音:
——「剩下一個……最後一個……」
她喉嚨發緊:「我們……是不是成為那個『最後一個』?」
林師父抬頭看著她,眼神中多了一絲隱晦難明的敬畏與警告。
「這不是單純的鬼門……你們已經在陣中,不論你們信不信,它,已經開始了。」
#七樓符門之三
#第九章:墜落之始
七月初,語柔開始失眠。
她的夢境變得愈發真實。牆上的血漬、樓板震動、影子在門後移動。最可怕的是,每當她醒來,那些夢裡的畫面彷彿真實存在——枕邊多了一張泛黃照片、房門口地上出現不明的濕腳印。
「阿森……我們是不是玩太過火了?」她聲音乾澀。
阿森沒有回答,只是盯著電腦螢幕上,他拼湊出來的七個陣符結構圖。
「還缺一塊。」他喃喃說。「在中央……整個圖形的中心,有個空白。」
---
七樓,逐漸變得異常。
原本只是不定時的燈光閃爍與攝影機失靈,接著,開始有住戶投訴:
半夜聽見樓上有人拖東西走路,卻根本沒有車輛進出。
車內錄影器拍到空無一人的車格裡,有模糊的人影晃動。
工程人員在檢修電箱時,突然暈厥,醒來時大喊:「門後……有東西。」
語柔把這些事件記錄下來,內心越發恐懼。
---
那天深夜,他們再次回到七樓,準備拍下那「中央」缺失的位置。
就在他們將攝影機對準牆面時,一聲尖銳的金屬摩擦聲響起。
那道被鐵鍊鎖住的逃生門,鎖鏈開始自己滑動。
「退後!」阿森一把推開語柔,但攝影機畫面閃爍間,一張扭曲的人臉突然貼在鏡頭前。
語柔尖叫,跌坐在地。
阿森回頭:「快跑!」
他將語柔拉起,但一道不明的黑影猛然從門後撲出,掀翻整排工具架。水泥粉塵中,他被重重壓倒在地,背部撞上突起的鋼筋。
「阿森!」
語柔大喊,但黑影退去後,只剩他滿身是血地蜷縮著。
「去……找……那個道士……」他聲音斷斷續續。
---
阿森沒撐過當晚。
語柔坐在醫院急診室長椅上,空洞望著牆上的時鐘。
黑影、鐵門、自動解鎖的鎖鏈、血、尖叫。
她腦中一片混亂。
---
隔天,一起誠品地下室施工工人的意外墜落登上新聞。
「現場異常濕滑,疑似有未處理完的電纜與不明物質。」
語柔默默關上螢幕,回憶起林師父所說:「亡靈若有通道,活人便是祭品。」
她走回誠品,整棟大樓此刻看起來,彷彿一具靜靜等待甦醒的屍體。
---
這晚,她夢到了阿森。
他在七樓電梯旁對她微笑,然後轉身走入那道門。門外滿是流動的黑霧。
她伸手去抓,只觸到一片冰冷的牆面。
「還剩一個……最後一個……」
耳邊又是那句聲音,這次,她確定,那不是夢。
---
凌晨三點,誠品對面一台機車無預警爆炸。
幾分鐘後,一輛下班途經的公車衝入人行道,撞壞圍欄。
沒人解釋得清。
大樓的管理員在值班時失蹤,三天後被發現在四樓樓梯間,雙眼睜大,面部表情定格在極度驚恐。
語柔知道——那道門已經不再是傳說。
她,也無法回頭。
#第十章:誠品鬼樓
新聞報導傳來熟悉的大樓畫面——誠品綠園道。
「……根據最新消息,誠品停車場再度發生怪異事故,一輛剛入場的汽車無預警啟動、衝破柵欄,駕駛表示車輛未插鑰匙即自行發動,目前送醫觀察……」
主播臉色凝重,而在畫面下方,跑馬燈快速閃爍:
【近日誠品大樓頻繁傳出離奇事件 市議員籲調查是否與建物結構或磁場異常有關】
這不是第一則,也不會是最後一則。
網路上,關於「誠品鬼樓」的討論如病毒般蔓延。
有YouTuber專做都市傳說影片,剪輯了過去三起自殺事件、阿森死亡現場畫面、七樓拍到的模糊影像,配上恐怖音效與大膽推論:「靈異的七樓究竟藏著什麼?」
更有數位直播探險家自組團隊,夜訪誠品七樓停車場,開著直播要「揭開真相」。
當晚直播畫面最後一幕,是一名探險者驚恐大叫:「門……開了——」鏡頭重摔在地後畫面黑掉。
警方花了三天才在五樓廢棄機電室找到他們,所有人神智混亂,語無倫次。
---
語柔一度將自己封閉在家,幾日不出門,手機關機。阿森的死壓得她喘不過氣,腦中不斷迴盪著那道門開啟的瞬間。
「他是為我死的……」
她緊握著那張組合出來的陰陣圖,淚水滴落在紙上。
一通陌生來電打斷她的悲痛,是林師父。
「妳若不走出來,會有更多人像妳朋友那樣死去。」他語氣低沉。「那陣法已啟動,現在,是亡者通道將全開之時。」
她沉默許久,終於起身。
---
她回到誠品。
大樓一如往常營業,消費者穿梭其間,但她能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在樓層之間滲透、盤據。
她拿著阿森遺留下來的筆電與記憶卡,一格一格畫面重新分析。七樓的影像中,有一道她從未注意的牆面符號,閃過一瞬,她按下暫停。
那是「生門」,也是陣法中的破口。
---
她決定追查這棟大樓的歷史。
從舊市府檔案中,她發現該地前身是清代的民間陰廟,後改建為木造市場,期間數度發生火災與工人意外。
有一篇未公開的工程日誌寫著:「此地怪異,地脈不順,曾有工人夢中驚醒、高喊鬼壓床、欲罷工。」
她繼續查到一名神秘建築包商「華月企業」,成立時間極短,負責誠品地下基礎工程,在完工後解散。
而創辦人「林道明」,正是三十年前某邪教「共玄社」的創壇師父。
一切,開始串起來了。
---
新聞再度報導——
【誠品百貨四樓電梯軌道斷裂,一家四口差點墜樓】 【疑似惡劣磁場干擾,消費者暈厥率提升,誠品方否認與建物異常有關】
「要揭開最後的真相,妳必須再踏上七樓。」林師父最後這句話迴盪在她腦中。
她望著誠品大樓天際線,深吸一口氣。
「阿森,如果我逃了,那你就真的白死了。」
她拿起相機,穿上深色風衣,獨自走入人聲鼎沸的百貨中。
這次,她準備好了。
#第十一章:門後的真相
誠品綠園道大樓,正式被政府公告「勒令停業、限期全面檢修」。
一張紅白封條貼在一樓自動門口,兩側圍起高欄鐵網,門前貼著「施工中請勿進入」,警告標誌處處。
但這些形式的封鎖,阻擋不了真正的災厄。
災難,早已不僅限於這棟大樓——
馬路上接連出現失控車禍,無人駕駛的機車撞上行人,甚至附近建築物開始頻繁跳電,電梯異常運作、牆壁滲出不明液體。
有餐廳主廚瘋狂尖叫,把廚房火爐打翻;有補習班老師當場休克、口吐白沫,事後卻查不出任何病因。
人心惶惶,市府召開緊急記者會,只說是「連續公安事件」,不敢提靈異之詞。
語柔知道,這一切只是開始。
---
「七樓的門,已經快守不住了。」林師父話音仍在她耳邊回響。
她穿著深色衣物,夜色中躲過便衣警察巡邏、施工人員的注視。她戴上帽子、口罩,順著熟悉的管線,從側樓空調口爬入大樓內部。
攝影師阿森留下的路線圖與工具此刻發揮作用。她不再是過去那個膽怯的記者,而是帶著使命與愧疚的調查者。
內部已無空調運作,空氣悶濁,燈光微弱閃爍。
七樓,是目標。
---
她躲過安裝在電梯與樓梯間的監視器,一層一層徒步爬上去。
第七層樓梯間,鐵門緊鎖,門上除了官方「禁止進入」警告外,還掛著一條粗重的鐵鍊與三把工業鎖。
她從背包中掏出鉗子,一個一個剪開。
門內昏暗,潮濕、髒亂、破損,彷彿多年未曾使用。
她掏出手電筒,緩步走進。
空間中瀰漫著濃重的陰氣,彷彿隱隱耳語繚繞在牆角,冷風無源而來。
她走到曾與阿森發現那道門的位置——那道門,仍在那裡,貼著符咒與封印,鐵鏈繞著門把,但明顯被撬開過一次,掛鎖碎裂。
門,微微張開一條縫。
她的手止不住顫抖,舉起相機拍下符號。
腳下地板上,有數個新出現的奇怪圖騰與塗鴉,像血、又像黑墨,散成陣型。
她忽然想起符咒書中提到的一句話:
「亡門開,血陣成,陰界必現。」
就在此時,她的相機自動對焦器亂閃,液晶畫面開始模糊,傳來刺耳電流聲。
啪。
燈光熄滅。
世界陷入死一般的黑。
遠處,傳來輕微的腳步聲,一下、一下,緩慢靠近。
---
語柔強迫自己冷靜,背對那道門,點燃一張陽咒香紙。
那微弱黃火照出她背後牆上的符號,在紙燼映照下,竟呈現出一幅完整的陣法圖像——正是她與阿森在地下機房拼湊出的失傳陰陣。
這裡,不只是入口。
這裡,是整座陣法的「陣眼」。
她跌坐地上,終於明白。
她不是誤打誤撞踏進這一切。
是這一切,早就選中了她。
---
手機此時奇蹟般亮起,是林師父傳來一張照片。
照片中,是三十年前「共玄社」舊址的牆上符號。
與七樓此刻完全重疊。
她明白,只有封印陣眼,才能封住鬼門。
但,她也明白,這會讓她走到一條,無法回頭的路。
她站起來,握緊相機與手電筒,對著那道門說:
「我來了。」
#第十二章:亡門之決
語柔緩緩推開那扇半掩的門。
門後,是一條極狹窄的逃生通道,但已被雜物堵住大半,牆面上滿是奇異塗鴉,仿若蠕動。
她舉起手電,燈光映照出盡頭牆面上的一個祭壇模樣的構造。
那裡,有一張椅子,上頭坐著一個人。
不,那不是人。
那東西身形高瘦,全身纏繞黑布,面容模糊,氣息如同焦油般濃烈而惡臭。
他——或牠,抬起頭,語柔終於看見那雙眼。
空洞。
如同通往冥界的門。
---
「你終於來了。」
語柔全身顫抖。
「你是...那個藏鏡人?」
「不,我是被釋放的第一個。」
那聲音像風穿過墓穴,冷入骨髓。
「三十年前,那個工人...他不是偶然死亡。他自願獻身,把我留下來。你們人類總愛建高樓,卻不知越高越近陰界。」
語柔退了一步,腳下符文陣突然亮起,形成一道靈陣牆將她困住。
「這城市本該早已沉淪,但可惜,一直等不到適合的容器。直到——你。」
語柔掙扎,但靈壓如山,四肢沉重,意識開始模糊。
她腦中閃過阿森死前最後一張笑容照片,也想起那四位自殺者的背影。
不是他們軟弱。
是這東西,奪走了他們的生機與意志。
---
「只有破壞這一切,才能重啟。」她喃喃道。
一行眼淚劃過臉頰。
她終於明白那失傳符陣中最後一句話的真正含義:
「死者為引,生者為蓋。心願不絕,封門可成。」
她需要——死。
自我獻祭,以靈識為引,關閉鬼門。
---
「你以為你能封我?太遲了——」
語柔一口氣將帶來的陽咒全數點燃,撕裂靈陣,以最後的力氣衝向門後黑影。
黑霧暴漲,整層大樓陷入巨震。玻璃全碎,火災警報大作。
但七樓,安靜了。
她的意識最後一刻,看見那些自殺者的靈影站在她身後,一起按住那扇門。
一聲巨響,鬼門徹底關閉,詛咒陣法逆轉,整棟大樓符號逐一熄滅。
---
數日後
誠品綠園道百貨公告永久停業,封館重建。
媒體報導原因此為「電力結構問題」與「火災隱憂」,並未公開靈異事件。
那道七樓的門被焊死、牆面封水泥,成為都市傳說的一部分。
語柔的相機與記事本在廢墟中被尋獲,上頭有一行字:
> 「如果有人看到這裡,請記得——有些門,永遠不該打開。」
---
在苗栗山區一座古老陰廟,老乩童望向遠方,對徒弟說:
「那孩子,擋住了真正的災厄。」
「但真正的陰界,從來不只有一處。」
---
完